第37節(jié)
柯輕滕在她說話的時候,也在一步一步地向她走近,直到她說完,他已經(jīng)來到了她的面前。 “我跟你說過,我不信命,我只信我自己?!币癸L中,他抬手將她額角的碎發(fā)挽在她的耳后,“而你,只需要信我?!?/br> 我就是你的命運,你這一生,注定要與我糾纏同行。 他都已經(jīng)自信到了這樣的程度,而可怕的事實是,結(jié)果卻也的確隨他所愿了。 在埃塞的這個夜晚,空氣里是草木自然的氣味,沁人心脾,也能撫平一切的鋒芒,她心中明白,現(xiàn)在她所有的逃脫和掙扎,在他這樣的坦率前,都是徒勞無力。 她所有的尖銳,都刺進了他平靜的海平面上,杳無蹤跡。 不知過了多久,她輕輕勾了勾嘴角,似乎是無奈的語氣,連聲音都放輕了,“你真是集一切不要臉之大成?!?/br> 他都這樣軟硬兼施,甚至連機關(guān)都算盡,她如何還能離開?她如何還有辦法能離開? 柯輕滕看著她,此時輕輕低下了頭。 “你說你不會對我縱容到毫無原則,”她此時也收斂起了一切情緒,露出了屬于她的強大理智的神情,“那么也就是說,你在面對我的時候,也始終藏在你的盔甲后,是嗎?” 他看了她一會,忽而笑了。 向來毫無生氣的面容上,顯露的這個淡淡笑容,就像是劃破天際的光芒,讓她的目光都無法多加停留。 “我這個人,真的沒有什么耐心?!彼蛔屗_口,繼續(xù)說道,“我猜了那么久,現(xiàn)在不愿意再猜了,任何事情都講究公平,只有足夠的誠意才能真正折服我,所以,你也應(yīng)該要有所表示了?!?/br> “鄭飲不是告訴你,我不太善于表達?”他輕輕揚了揚眉。 “我倒是覺得,你比任何人都會表達?!彼餐瑯訐P了揚眉。 就憑他剛剛對她說的一系列收放自如的話,讓她改變決定,便足夠烘托出他有多會運用語言能力了。 “jian商?!彼〈捷p啟。 他今晚接連的毫不吝嗇的笑容晃得她心猿意馬,連說話的語速都慢了下來,“……彼此彼此,而且說服我,一向是你的特長,不是嗎?” 他等她說完,忽然慢慢伸出手將她拉進了懷里,“索馬里的海灘,風景非常好,適合慢慢地談心?!?/br> 他身上獨有的清冽氣息鋪天蓋地環(huán)繞,她腦袋一嗡,靠在他的胸膛上,在如雷的心跳中,咬準每一個字,“我要聽全部,所有,一字不漏的真相,記得,再也不要企圖欺騙我?!?/br> “真是個難纏又不知好歹的女人?!彼吐曉谒呎f。 “那么,聽好了?!?/br> 這樣靜靜的擁抱,不知持續(xù)了多久,他在她隆隆的心跳聲中,終于一字一句地開口,“尹碧玠,你早已經(jīng)卸下了我的盔甲?!?/br> “you e for me. i'm yours.” 你早已經(jīng)卸下了我的盔甲,甚至在你還沒有見到我的時候。 所以,無論我還剩下什么,無論我還有什么,所有的這些,全部都屬于你。 你是這世間的獨一無二的存在。 你為我而來,我引領(lǐng)你走進黑暗。 我是你的。 (中部完) ☆、32碧海金沙(一) 第三十一章 碧海金沙(一) ** 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的時候,尹碧玠發(fā)現(xiàn)自己正平躺在車后座位上,身上還輕輕搭了一件外套。 外套上依舊留有他清冽的味道,和昨晚那個長而靜止的擁抱如出一轍。 她閉著眼睛想了一會,覺得自己此時竟然有些心浮氣躁,連忙撐著手臂從座位上起身,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 可昨晚,那些長段長段的對話,即使是她壓下心頭的悸動,都仿佛無法忘卻的,尤其那最后一句話,如同極光般驚艷,深深刻入腦中的最深處,逼迫著她一遍遍地去回想。 這種感覺,很難形容。 即使是被設(shè)進這個局里那么久,即使知道這完全就是一個劇本,可是在他昨晚的一席話后,所有的憤怒,都好像淡了下來。 難道,她也變成自己最唾棄的那種、沒有原則的女人了么? 所幸車里除了她,沒有其他人,她糾結(jié)了一會,將他的衣服從身上拿下來,疊好后放在座位上,打開車門下車。 鄭庭、鄭飲以及亞瑟正背對著她,站在離車不遠的地方,而柯輕滕則獨自一人,站在河邊。 她人都還沒有走近,就已經(jīng)聽到了幾米開外鄭飲無比歡快的聲音,“亞瑟,我用十張春宮圖和你賭,昨天晚上我睡熟的時候,一定發(fā)生了些什么!” 只見傲嬌又奇葩的亞瑟不以為意,只是輕輕挑了挑眉。 “聽我說,今天一大早,大約才清晨四五點,柯先生就已經(jīng)不在車上了,然后我以為他出了什么變故,趕忙下車去找他……”鄭飲眨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簡直是說得眉飛色舞,“結(jié)果你們猜,我看到了什么?” 亞瑟不樂意搭理她,只有鄭庭好脾氣地在一邊溫爾文雅地順著她的意,“看到了什么?” “柯先生,他在河邊,看魚。”鄭飲邊搖頭,邊反復(fù)地咬準字句,“知道嗎?他凌晨四五點不睡覺,在河邊看、魚!那得是有多好的興致和心情才能讓他這樣的人干出這種事啊!” 說到這里,她話鋒一轉(zhuǎn),突然又伸出手、捏住了亞瑟的 衣服領(lǐng)口,“亞瑟,你警覺性最好,昨天晚上你在外面守夜,有沒有看到什么?比如……河邊十八禁?” “沒有?!眮喩е直?,眉眼深深的。 鄭飲觀察著他的表情,繼續(xù)嚴刑逼供,“別躲躲藏藏的,你肯定看到了什么,快說!” 鄭庭有些看不過去meimei這樣對待一個僅憑三個手指就能殺死個人的頂級殺手,此時在一旁,連忙伸手幫忙把亞瑟的領(lǐng)口解脫出來。 “我沒看到什么?!眮喩呀?jīng)看到了尹碧玠的走近,只是抬了抬唇,似笑非笑的,“我只是聽到了些什么而已?!?/br> “聽到了什么?”鄭飲好奇地追問。 原本正站在河邊的柯輕滕似乎像是背后長眼睛一般,這時恰好回過頭來,看到了已經(jīng)走到鄭飲他們身邊的尹碧玠。 所有人都看得清晰可見,原本神情如常般漠然又冰冷的人,眉眼間一下子像是冰雪融化舒展開,過了幾秒,信步直直走來。 尹碧玠看著他一步步走近,心中卻也不由自主地感覺到一陣從未有過的溫流,撓在心上,微有點癢。 “昨晚睡得好嗎?”他走到她面前,低聲問。 “不錯?!彼袅颂裘迹膊恢约涸趺磿龀鲞@樣的舉動,竟然抬手、輕輕撫了撫他的衣領(lǐng)。 他的眸子里映著她的臉龐,任由她動作,“相信我,之后的日子里,你的睡眠不會再被夢魘干擾?!?/br> 她聽出來,他這句話,是在調(diào)侃當時在四季列車上,她口是心非地告訴他,自己對他毫不留戀,離開他的那兩年夜夜被夢魘驚擾無法安睡。 其實哪里是因為夢魘的驚擾才睡不好呢? 只是因為對他的一切留戀難忘罷了。 “話可不能說得太滿,”她思考片刻,突然踮起腳,靠近他的耳垂邊,吐氣如蘭,“那……被春夢干擾了睡眠,怎么樣?” “噢?”他極其配合她,“有我在,你還需要春夢紓解?” “那也要看你,能不能在現(xiàn)實里達到春夢的效果。”她離開他的耳邊,微微一笑。 柯輕滕眉眼間漂亮的懶散之意在她這幾個字后變得更為淺顯,她卻不再給他機會說話,眼角上揚地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慢慢返回了車上。 “上車。”他望著她纖細姣好的背影,連回過頭對著鄭飲他們的神情似乎都略微柔和了兩分,“亞瑟,等會到索馬里之后,立刻將東西交給我?!?/br> 亞瑟是人精,當然知道老板口中的“東西”是什么。 等這兩位一前一后都上了車,站在原地已經(jīng)徹底石化的鄭飲抓起一旁鄭庭的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哥,快告訴我,我不是在做夢……” 一大清早的,可憐的鄭飲同學不僅目睹了她多年冷漠如機器人一般的boss詭異的河邊觀魚,還生平頭一次看到了boss露出一個可以稱得上是微笑的表情。 太可怕了,難道太陽要從西邊升起了嗎? 鄭庭微笑不語、任由她碎碎念,而亞瑟則毫不留情地給了她的額頭一記彈指,“你不是在做夢?!?/br> “那你昨晚到底聽到了什么?”鄭飲捂著額頭,有氣無力地道。 亞瑟似乎在思考怎么回答,過了好一會,才意味深長地開口,“柯先生一定是世界上最會哄女人的男人?!?/br> 頓了頓,他補充道,“任何女人,哪怕心智像男人一樣的女人,都不在話下?!?/br> 比如,短短一句話,就輕易秒殺了傲嬌女王什么的。 … 正午,索馬里海灘。 尹碧玠從車上下來,愜意地呼吸了一口氣,感覺到鼻息里充斥滿了海風和海洋的氣味。 的確如昨晚柯輕滕所說,行車從埃塞俄比亞到索馬里的路程,半天的時間,也就足夠了。 印度洋的海水雖然尤為地咸,可是索馬里海灘的風景,卻是真心不遜色于其他的海灘。 碧海金沙,海天一線。 柯輕滕的人已經(jīng)早早等在了他們下車的地方,整齊而又嚴謹?shù)厥睾蛑嵧ハ萝嚭蟊阕哌^去和領(lǐng)頭的那個說話,似乎是在詢問情況。 戴爾也在,四十多歲的美國男人依舊是分開前那般笑臉盈盈的、頂著個啤酒肚,走上來迎接他們,“這一路真是辛苦你們了,歡迎從地獄來到天堂!” “戴爾,你看你的肚子,簡直就像懷著個六個月大的孩子了?!编嶏嬜哌^去,伸手拍拍戴爾的肚子,“我的海鮮餐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小祖宗。”戴爾無奈地朝她笑,還特意說了中文。 鄭飲愉快地打了個響指,側(cè)頭看向柯輕滕,“柯先生?!?/br> 柯輕滕漠然而立,卻沒有應(yīng)答。 他的眼里,此刻清晰只有一個人的身影。 不遠處的尹碧玠因為熱、脫去了外套,只單單穿著一件薄薄的背心,很久沒有來海邊,她倒是褪去了往常波瀾不驚的漠然,就像個尋常女人一般、略顯調(diào)皮地踩著沙子玩,肆意享受著海灘的溫柔。 可她不經(jīng)意的舒展腰肢的模樣,落在某人眼里,卻成了比海灘更好的風景。 “柯先生?!苯^頂聰明的亞瑟此時迅速打開了車子的后備箱,將一卷包裹精良的東西,遞給柯輕滕。 “這是誰?”戴爾從沒有見過亞瑟,一邊打量、一邊壓低聲音問鄭飲。 “奇葩?!编嶏嫃谋强桌锖吡艘宦暎暗珔s是一個能得到柯先生欽點賞識的奇葩?!?/br> “哦……”戴爾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眼底卻突然飛快地閃過了一絲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