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算了吧。”撥開迪克的手，杰森轉頭就往屋子深處走去，卻被提姆擋住了出路，“別這樣，提寶！我記得你也是討厭這種聚會的人之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不能這樣對我?！?/br>
    “成長的代價就是我們得學著和討厭的事物共處。”提姆一臉肅穆的說出蘊涵人生哲理的話，“你就當這是遲來的生長痛吧。再說，講臺上會有稿子的，你照著念就行了，沒事的！你之前在宴會上不是講過一次，那次講的挺好??！”

    “不一樣的?！苯苌y了剛剛才梳理整齊的頭發(fā)，暴躁的在提姆旁邊打轉，“那是私人宴會，撐死也就幾十個人，這是公開致詞——公開！公開啊！有轉播車直接上新聞的那種?。〔还苣闳嗽谀睦?，拿起手機就可以看到的那種??！”

    達米安整了整自己的袖口，使出了激將法：“沒想到兇名在外的紅頭罩居然還怕在公開場合講話？”

    完全沒有上鉤的杰森隨意擺了擺手，依舊是焦躁地在來回踱步：“敢不敢讓我換上紅頭罩的裝備，不說公開講話，我還可以給你用雙槍來一段，讓世界的鬼畜大老今年……不，到后年都不缺素材！”

    “欸，布魯斯講完話，該你上場了?！迸吭诔隹谕獯蛱角闆r的迪克頭也不回的朝杰森招手，收到信號的提姆和達米安這兩個叛徒一左一右抓著杰森就把人拖向出口，并且毫不留情的把他推向閃個不停的鎂光燈。

    “歡迎韋恩創(chuàng)業(yè)孵化器背后的推手——杰森·韋恩先生！”隨著主持人的宣言，所有人的目光，包含記者們的攝影鏡頭全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硬著頭皮走到紅毯的中央，身后是全新落成，今天開始正式營運的韋恩創(chuàng)業(yè)孵化器。距離他帶著被閻魔刀捅穿的傷回到這個熟悉的世界已經過去了半年，這段期間完全沒有發(fā)生過任何穿越時空事件，康斯坦丁已經被布魯斯列入黑名單永遠不準踏進韋恩家一步，但札坦娜還是親自來檢查了好幾次，結果都說杰森身上的古怪能量已經消失了。

    杰森私底下偷偷發(fā)了訊息給在超自然圈老資格的吸血鬼戴蒙，猶豫再三后甚至聯(lián)系了路西法，得到的結果都是相同的：他現(xiàn)在完全是個九成正常的普通人了，唯一不正常的那一成是過去累積的種種經歷，比如死而復生什么的。

    除了被禁止毫無顧忌地使用大種姓之刃，以及看著格魯特留下來的花盆以及J蝠空掉的小窩覺得格外寂寞以外，杰森自認生活并沒有什么改變，夜間繼續(xù)以紅頭罩的身份教訓總是學不乖的罪犯，白天一邊用遠距教學補學歷一邊關注新哥譚計劃的進度（布魯斯現(xiàn)在一點也不在乎他究竟拿的是哪間學校的畢業(yè)證書，只要杰森不出哥譚，最好不出家門，一切好說）。

    有一個追求連任的市長，加上韋恩家的金庫以及多年累積下來的名聲，除了少部分極端人士的阻礙之外，整體計劃的推展可以說是一帆風順。突然之間被點名要求參加開幕儀式，還不是當布魯斯的背景版而是要公開講話——那怕有公關部門幫忙擬好的萬金油講稿，在一群隨時準備抓著一點點毛病就大作文章的記者面前，杰森還是備感壓力。

    “謝謝各位來賓，記者朋友們前來參加這場開幕儀式。”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杰森憑著時不時掃一眼小抄，一鼓作氣把開場白四平八穩(wěn)的念完了。

    臺上的杰森發(fā)言告一段落，底下的媒體區(qū)域又是一陣快門聲伴隨著閃光，一片萬頭攢動中竟然讓杰森注意到幾個熟面孔。

    羅伊和星火一起舉著一張碩大的大字牌，上面畫著一個大拇指對著藍色的小鳥比贊。

    頂著少女皮的吸血鬼安娜和她的母親珍珠夫人一起坐在VIP區(qū)，和杰森四目相對的時候安娜連連做了好幾次“加油”的嘴型。

    就連站在紅毯周邊的保安當中，居然都讓那個曾經讓杰森和達米安一起跑到平行世界的天使混了進去，還敢偷偷朝杰森擠眼睛裝可愛。

    不知不覺，他的心情似乎沒有那么緊張了。

    “我想在座的所有人都有過生病的經驗。”杰森再次開口，但是這一回他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公關講稿，“其實一開始產生癥狀，我們自己都有感覺，也許只是特別累、喉嚨突然有點刺痛，或者關節(jié)酸痛，但是有多少人會在這些癥狀一產生的時候，就直接吃藥休息，而不是假裝什么事都沒有，繼續(xù)上班上學，告訴自己忍一忍過兩天自然就會好了?！?/br>
    底下的群眾一片沉默，但杰森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得到多么熱烈的回應。

    “有個詞專門用來說明這種察覺自己健康狀態(tài)的能力，叫做’病識感‘。具有完全病識感的人知道自己的健康出了問題，并且愿意配合就醫(yī)改善問題，具有部分病識感的人知道自己病了，但是不覺得自己需要幫助，或者他知道自己有些不對勁，卻不認為這是生病，因此也不會尋求幫助。最可怕的，是完全沒有病識感的人——他們完全不認為自己有問題，甚至會反過來指責那些想要幫助自己的人?！?/br>
    從群眾的表現(xiàn)可以看出來，有些人已經開始帶入自己的生活經驗，其實只要仔細想想，大部分的人都是屬于具有部分病識感的類型。

    “哥譚，孕育了我們的這座城市，她也病了。而她同樣也缺乏病識感?！苯苌肋@話聽起來像什么，像那些成天喊著“城市病了，我們要治愈她”，卻從來沒有作為的政客，“她的缺乏病識感表現(xiàn)在每個市民的漠不關心上，從我們的長輩，到我們自己，太多的人選擇將這座城市的疾病掃到地毯下眼不見為凈，以至于這座城市產生了無形的禁區(qū)，比如犯罪巷。只要不接近那里，不要和那里出身的人來往，生活還過得去就行了。這樣的想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從什么時候開始，只要是’那個地方‘出生的人，就注定上不得臺面？犯罪巷的居民，真的就全部都是罪犯嗎？”

    有一部分的賓客露出了不太舒服的表情。

    “各位來參加這場開幕式的路上，應該有看到這一路上的商家，民宅。你們或許會覺得很奇怪，為什么一個標榜鼓勵初創(chuàng)公司發(fā)展的孵化器，會選在一個看起來不怎么樣的區(qū)域，而不是商辦云集的區(qū)域?！苯苌钗艘豢跉?，準備丟下有一部分的人已經暸然于心的答案，“其實這個地段，也是犯罪巷的一部分，可以說是廣義的犯罪巷。那些商店，有的是已經存在了好些年頭的老店，也有近幾個月才開張的，看準了未來人流增加，消費需求激增而提前來搶攻市占率的。你們來的路上，如果有去買杯咖啡，吃個點心，幫你們服務的咖啡師還有服務員，或者是便利店里收銀的小弟，都是犯罪巷土生土長的居民——順帶一提，我個人超級推薦莎曼莎的蘋果派，傳承三代的美味，如果你還沒嘗過，等一下典禮結束之后，旁邊的點心吧就有供應，一定要去嘗嘗！”

    VIP席上，有些人的臉色已經發(fā)青了，卻不得不在公眾場合維持自己的形象。讓杰森忍不住勾起嘴角，露出惡作劇得逞的微笑。

    “你們可以不用回答，但是在心里問問自己，幫你送上餐點，說’祝你有愉快的一天‘的服務員，他們有什么特別可怕的地方嗎？散發(fā)著’罪犯‘、’下等人‘的氣息嗎？要我說，你真的這么厲害一眼看出潛藏的罪犯，怎么不快點去GCPD報導打擊犯罪??？肯定大有出息??！”

    “所以為什么要把孵化器設址在此？為了要讓更多人——更多思想相對靈活，相對不迂腐的人有足夠的動機走到這個區(qū)域，讓更多人’意識‘到這里沒有什么張著血盆大口準備把純潔無辜的你們一口吞掉的妖怪。也要讓那些扎根在這里的人，那些眼神里面還有光芒的孩子、青少年，可以’意識‘到自己是有希望的，讓他們看到不是只有自己被生活打趴在地上，犯罪巷之外還多少人過著他們夢寐以求的生活，卻情愿放棄那些光環(huán)即使跪在地上也要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讓這道隱形強兩邊的人都意識到，我們哥譚人的韌性和骨氣是一樣的?！?/br>
    “即使你的起點超爛，你有一個賺不了幾毛錢，還酗酒打老婆的爹，你有一個把工資的一半都花在嗑藥上的娘，還有一堆嗷嗷待哺的兄弟姐妹，生活就是屎一樣的東西，你卻不得不在這個屎坑里頭忍著臭氣把日子過下去。即使你身邊所有的人都不認同你的夢想，告訴你正確的路就應該是找個穩(wěn)定高薪的工作，不要把人生最精華的十年二十年花在追求那些天知道會不會成功的東西上，你每天都被至親好友唾沫洗臉到懷疑人生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學著前人去’復制‘那些成功案例?！?/br>
    有些人，甚至包括一些記者和特邀來賓的眼中隱隱噙著淚水，隱晦地吸著鼻子控制自己的情緒。

    “對于這些人們，我不能保證你們將來的成功，但是我可以指一條求助的路——在那條路上沒有人會嘲笑你的煩惱，沒有人會鄙視你所受的煎熬，沒有人會強迫把你和你的家切割，因為即使這個渾身酒氣的爹有再多缺點，這些批評你的夢想的親友有多么自以為是，他們都是你的根，除非你自己選擇抽離，否則就算以外力將你們切割，你們的心仍然系在原地。”

    杰森轉頭看著自己登臺時的方向，布魯斯、阿福、還有那三個各自都有臭毛病的兄弟都在，就連塔莉亞都在，只不過站在距離布魯斯最遠的一端。

    “我不知道這么做可以給這座城市帶來什么樣的改變，我只知道自我走出犯罪巷的那一天直到現(xiàn)在，我被很多人、很多事情改變了?！?/br>
    “但無論我怎么改變，這里都是我開始的地方，是我的起點，我最初的家。就像這座城市是所有哥譚人的家，這座城市里的人都是我們的家人，我們可以關在小黑屋里互相傷害，也可以一起變得更好?！?/br>
    杰森對著他的家人們，臺上的以及臺下的，大聲宣布：“無論如何，我愛你們！”

    Otherthingsmaygeus，butwestartandendwiththefamilyAnthonyBrandt

    “其他的事情或許會改變我們，但我們開始并終結于家庭——安東尼布朗特”

    作者有話要說：

    從2017年我在棉被窩里開始寫這個故事，那時候還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到底在哪里，到現(xiàn)在2019年，我覺得自己有超多可能，讓我有這樣思想上的轉變的，歸根結底，是因為我的家人一路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