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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的大陸歲月在線閱讀 - 二百三十八良師益友胡適之

二百三十八良師益友胡適之

    父親的葬禮終歸是結(jié)束了,遵照父親生前對我的囑咐,父親和母親的遺體全部火化,骨灰撒到長江里面,順著江水,奔騰入海,去尋找更為寬廣的所在。

    看著父親和母親的遺體進入火化爐,我的眼睛有些模糊了,從今以后,父親和母親,只能存在于我的記憶里了……

    畢竟現(xiàn)在還是戰(zhàn)時,與倭寇的停戰(zhàn)也只是僅僅限于今天一天,今天晚上十二時過后,我們又將進入戰(zhàn)爭狀態(tài),所以大部分的賓客,也就是軍事將領、政府官員和商界元老們都有他們自己的事情,非常的忙碌,所以匆匆的向我表達歉意之后就離開了,就是一些文人,也因為受到了校長的任用而忙碌不堪,比如梅貽琦先生和蔡元培先生等。

    校長本人更是忙碌不已,天天有處理不完的事情,各種事情需要cao心,校長又瘦了,臉上的皺紋也多了許多……

    所以到了晚間,基本上全部不在武漢任職的來客全部離開了武漢,回到他們的工作地點繼續(xù)著緊張忙碌的工作,軍事將領們也是該打仗的打仗,該整訓的整訓,到最后,我的家中,僅僅只剩下了胡適先生和他的妻子江東秀女士。

    胡適先生在我面前沒什么架子,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我覺得知識分子,或者說是極具才華的知識分子,或多或少都有些傲氣,所以說架子自然也是有的,比如那位飛踹校長下身的劉文典先生,也算他們運氣好,要是在蘇聯(lián),恐怕早就被那殺人魔王給處死了。

    胡適先生很客氣的幫我一起收拾屋子,打掃房間,而蘭兒則和江東秀女士一起,準備晚飯;胡適先生是明天上午十點的飛機,他是專門從美國趕回來的,自然是不急的。至少要休息一個晚上,明日再走,所以他就決定留在我家。

    “胡先生,這一次去美國是做什么的?是想爭取美國的幫助嗎?”我一邊彎著腰掃地,一邊問道。

    胡適先生直了直腰:“哎呦,年紀大了,腰板不好使了!哈哈!是啊,蔣先生拜托我去美國請求援助,希望得到這些國家的幫助,其實我看啊,美國短期內(nèi)是不會幫助我們的,他們的總統(tǒng),得先說服他們的國會才可以,國會是個好東西,和平時期是個好東西,可是戰(zhàn)爭時期啊,這個好東西,也會變成壞東西,這就是哲學上講的事物的多樣性,我算是見識到了美國的民主,嘿!不說也罷!”

    我笑道:“那您是希望中國有國會呢,還是沒有國會呢?我覺得吧,您應該希望有,”

    胡適先生說道:“那是自然,當然是希望有了,國會這個東西啊,其實就是民主的代名詞,和政府還有國家元首相互制衡,你要說什么事情都有國會決定那是不現(xiàn)實的,總不至于連一場車禍也要國會去討論吧?所以有些人說的全部的民主是不現(xiàn)實的,政府總歸是要有些權力的,但是權力沒了制衡,就變成濫用權力和專制獨裁了,那么國會的出現(xiàn)就很有必要了。

    當初我們也有國會的,辦得也是不錯的,但是啊,那個時候暗殺之風橫行,宋教仁先生一死,國會就失去了希望,唉!要是宋教仁不死,中國也許就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了,國會自然也是存在的,你說呢云海?”

    我點點頭:“那倒也是,宋教仁先生之死,實在是國家之損失,這樣一來,讓我們國家的行憲之路又晚了二十幾年,本來說前年是準備行憲的,結(jié)果張學良在西安搞個兵變,把校長一扣,一切皆成泡影?。∵@下子,行憲恐怕要等到把日本人趕跑以后了,現(xiàn)在這個時候,我是不贊同弄什么國會出來的?!?/br>
    胡適先生好奇地問道:“你父親一生追求自由民主,怎么,你這個兒子難道要忤逆你父親,追求專制獨裁?”

    我笑道:“胡適先生不可亂說,云??蓮臎]有過這樣的想法,只是云海覺得校長的做法是對的,雖然細節(jié)上有些失誤,但是總體來說是對的,訓政很有必要,畢竟這個時候內(nèi)憂外患,國家主權尚不完整,談何自由民主?自由民主,也需要強大的國家做后盾的,沒有國家主權,自由民主如何生長?

    有人說校長獨裁,我就想說啊,這個時候,是擁有一個堅定決心,一心抗日的領袖好,還是一個喋喋不休爭論該不該打下去的國會好?民主也要看時機啊,哪個民主國家不是獨裁國家演化而來?再者,自由民主也是校長一生的追求,否則也不會推動行憲,只是有些人心太急,壞了大事,耽誤國家??!”

    胡適先生看著我笑了笑:“果然是文成公的兒子,不是個赳赳武夫,看事情也很通透,那些個天天叫囂自由民主的人,他們自己說不定也想著獨裁專制呢!哪一個追求政治的人不是想著自由與民主的呢?主要還是看實際動作??!向那蘇聯(lián)一樣的國家,對外宣稱是民主,其實,比沙皇時代還要不堪,我就非常討厭蘇聯(lián)。

    我的那些好友里面,也沒幾個對蘇聯(lián)有好感,我們這些知識分子啊,嘴巴硬,性子直,要是在那些獨裁者手底下,肯定死得很難看,我知道我自己的。所以我不敢像劉文典那樣和蔣先生對著干,也就是蔣先生不是斯大林,要是斯大林,劉文典恐怕就被株連九族了,不過要是在蘇聯(lián),劉文典會不會是劉文典都不一定。你看那高爾基,帕斯捷爾納克和索爾仁尼琴,一個比一個慘。

    我們這些人啊,只能生活在民主國家里,在獨裁的國家里,是不會允許思想自由發(fā)展的,也不會允許我們這些知識分子自由發(fā)表言論的,要是真的在蘇聯(lián),我們會被第一批消滅掉;所以當時陳獨秀他們弄那個什么馬克思主義,我就建議他去蘇聯(lián)的民間看看,看看是不是和他們宣傳的一樣,如果不是,還是請他好好的想一想,他不聽,結(jié)果弄出事兒來了吧?我是不贊成他們的,那樣的作法,比滿清文字獄還要過分?。∏厥蓟室惨拾菹嘛L。”

    我拿著簸箕把贓物全部掃進垃圾桶:“所以對于內(nèi)戰(zhàn),我一開始是不贊同的,但是回國之后,我見了很多,聽了很多,想了很多,父親也和我說了很多,我漸漸的明白了,校長那么做是對的,攘外必先安內(nèi),這是用兵準則啊,有什么好詬病的?任何人在校長的那個位置上,都要那樣做,否則前門趕虎,后門進狼,不就完了嗎?”

    胡適先生喝了一口茶,喘了一口氣:“那你贊同內(nèi)戰(zhàn)?贊同剿共?等打完倭寇,還要幫著你的校長把他們剿滅?這可不像是你??!我聽你的校長說,你可是絕對反對把槍口對準自己人的,你也拒絕過參加內(nèi)戰(zhàn)的?!?/br>
    我搖搖頭:“云海不會贊同毫無意義之內(nèi)戰(zhàn),也不會贊同毫無意義之剿共,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若是能夠坐下來好好談,何必兵戎相見?為什么不能組織聯(lián)合政府呢?正如您所說的民主,至少也需要兩個黨派吧?相互制衡,相互防止獨裁,才是最好的,要是滅了任何一個,失去了制衡,難保不會出現(xiàn)獨裁。只要是中國人,就有參政議政的權利,這才是云海理想中的中華民國;否則就該和袁世凱一樣,叫做中華帝國了。”

    胡適先生點點頭:“其實我也比較希望如此,只是在主義的問題上,很難調(diào)和,共產(chǎn)黨贊同共產(chǎn)主義,國民黨贊同三民主義,在馬克思的意識里,我們可都是罪惡的資產(chǎn)階級分子,是要被消滅的?!?/br>
    我笑道:“我記得父親曾言,當初您還在北京大學當教授的時候,曾經(jīng)和很多人展開辯論,說少談些主義,多談些實際問題,解決實際問題才是最重要的?!?/br>
    胡適先生坐了下來:“是啊,我一直都是這么想的;當年主義之風興盛,這個主義那個主義,什么有政府主義無政府主義搞的學術界思想界是烏煙瘴氣,根本就脫離了實際,不去看看真正困苦的民眾,不去考慮如何解決民生,而去談那些無用的空想,幻想著用主義救中國;我當時就很生氣啊,我說,你這個主義,他那個主義,到底那個主義才能救中國,不是你們說了算的,也不是主義說了算的。

    你們應該去農(nóng)村,看看你們的主義,是不是可以讓那些貧窮的農(nóng)民擺脫貧窮,如果不行,就別廢話,別談主義,老老實實地把這個實際問題解決掉就好了!結(jié)果有些人聽了我的話,不再去理睬主義了,可是有些人照樣談主義,說,談主義就是為了解決實際問題,有了指導方針,才能付諸實施。

    我就說,那你們這些空想的主義,有沒有實際價值?有沒有cao作的可能性?你們試驗過沒有?沒有事實根據(jù),就不要放空話,那只會暴露你們的愚蠢和無知!我一生都信奉實用,只有實用,才是于國于民有利的,別的,我一概不在乎。”

    我點點頭:“您的想法和我的差不多,談那么些個主義有什么用?還是應該解決實際問題,解決問題要的是方法而不是主義,主義也不一定就能帶來方法,救中國也不是什么主義就能做到的,等到以后,我們一定要嚴肅對待這個問題?!?/br>
    “好了你們兩個大男人就別聊這些國家大事了,來吃飯吧!這才是眼前的事情!”江東秀女士端著幾盤菜放到了桌子上,笑著說道,蘭兒緊隨其后,也端出了幾盤菜:“快來吃飯吧!餓著肚子可什么也做不成的?!?/br>
    我朝胡適先生笑道:“那么,我們就來解決一下肚子餓的實際問題吧!空著肚子談問題,那可就是空談了,我可不贊成?!?/br>
    胡適先生開懷一笑:“我也不贊成,那么我們就來解決一下實際問題吧!填飽了肚子再繼續(xù)!請!”

    那天晚上,我們一直聊天,聊到了十一點多鐘,天南地北,無所不聊,我們驚異的發(fā)現(xiàn),原來相見恨晚是這么個意思,一個軍人,一個文人,就以這種方式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

    這就是我和胡適先生友誼的開始,從這個時候開始,在未來的歲月里,我們一直保持著友誼,保持著亦師亦友的關系,從來不曾間斷,一直到胡適先生去世,我卻依舊想念他,這個民主的斗士,思想的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