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爾塞苔絲眼里的希冀之光徹底地熄滅了。

    她看著艾爾利，心中是迷茫的，不知道自己的眼角為什么滑下一滴淚，更不明白，被她這無禮的詢問冒犯的這位尊貴的人，顯露出的眼神為什么會比她的還要復雜難懂。

    那，實在是太晦澀了，不明白為什么會有悲傷墜入那么清澈美麗的眼睛，梅爾塞苔絲的心竟也在深深地刺痛。

    她在這悲傷的引導下，情不自禁地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

    “您愛他嗎？”

    這個疑問不再帶有她自己的情緒，而是發(fā)自內(nèi)心地期望著……

    “就像他對您的愛。即使是我，也能感受到的那份——壓抑，卻又熾熱的愛意?！?/br>
    期望，那位只是初見就讓她失神落魄的伯爵大人……能夠得到幸福。

    “……”

    艾爾利再度沉默了。

    如若只是點頭或者搖頭，當然十分簡單。可是，這兩個動作所代表的意義，卻沉重到了讓他幾乎不能移動一絲一毫的地步。

    沒錯，答案就在心里。早就已經(jīng)在了。

    跟方才他所找到的“答案”，歸根究底，也可以算作同一個。

    本來作出的決定是，他想搖頭，他不想說出來，只要將這份情感作為留戀，帶著一同離開就可以了?？伞白钃稀蹦敲炊啵畲蟮臒o形的阻攔，就擋在此時的他面前。

    ……

    ——我又要自私一次了，是嗎？

    他心里這么想著。

    然而，在現(xiàn)實里。

    明明是跟方才一般無二的動作，并且也同樣沉默，可是，從這簡單的舉動上，竟像是能夠看到將自己壓抑已久的沉悶盡數(shù)宣泄的釋然。

    艾爾利站了起來，朝著少女所在的方向，緩緩地點頭。

    那個方向，并不止有梅爾塞苔絲。他的目光越過了少女，凝望向被漆黑陰影覆蓋得失去原本色彩的破舊樓梯，眼里似是也染上了同樣深沉而無可奈何的陰影。

    梅爾塞苔絲沒有意識到，艾爾利正是因為她的詢問而被迫提前做出了極其重要的抉擇。

    她只在得到最終的回答后，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然后，說出自己的祝福。

    “太好啦?！?/br>
    “您和伯爵大人，一定會恩愛幸福的?！?/br>
    梅爾塞苔絲離開了。

    一樓，頗為昏暗的屋舍內(nèi)，艾爾利獨自佇立著。房門依舊敞開，但此時的陽光也已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越發(fā)黯淡，那微薄的最后一縷光線殘存在他的腳下。

    摩挲著，摩挲著，又像是在不舍地掙扎，可最后，這縷光仍舊向后推移，即將退到門檻之后，直至徹底消失不見。

    艾爾利低頭，看到了這絲就快要離他而去的光。不知懷著怎樣的心情，他稍稍側(cè)過了身，抬手按住了門的把手。

    是想把門拉開，還是把門輕輕地關合……到底是兩者中的哪一個，此時此刻，注定是得不出結果了。

    “砰——”

    木板撞擊上門框的重響就在身側(cè)響起，在他之前，有另一個男人伸出手，就在他眼前，用力將門所保留的所有縫隙毫不留情地按死。

    也將離開或是退縮的道路，徹徹底底地堵死了。

    不知何時下樓來的男人隨即便一把抓起了艾爾利的手腕，不給他任何反應的時間。

    “跟我來。”

    他的嗓音似比平時更加低沉，仿若正抑制著內(nèi)心快要失控的情緒。

    埃德蒙拖著一時錯愕的艾爾利上了樓，卻沒有把他帶進老唐太斯所在的房間，而是在樓梯口時稍作停頓，然后，換了另一個相反的方向。

    二樓還有一個房間。

    陳舊，凌亂，房間里稀少的擺設像是被什么人魯莽地搜索過好幾遍般，所有東西都散亂在桌面、地板、床邊，蛛網(wǎng)早已在墻角掛起。

    可是，從細節(jié)還能夠勉強看出，曾在這里居住的房間的主人，是一個熱情洋溢，陽光一般的年輕人。

    他還是一個帶著希望遠航的水手。

    艾爾利被拖進這個房間時，腦子還是懵的。隨后，當茫然的他發(fā)現(xiàn)，自己被埃德蒙按在床邊坐好，又被解開披在身上一整天的斗篷，連帶著里面華麗的長裙也快要被扒下來之后——

    “埃……埃德蒙？！”

    艾爾利顯然被嚇到了。

    雖然他知道，埃德蒙肯定會知道樓下的他和梅爾塞苔絲的交談內(nèi)容，并且，反應肯定會很激烈，但他還是沒有想到，會激烈到這種程度。

    那裙子穿著確實很不舒服，他也覺得挺累贅的，但是……至少，艾爾利還沒有做好現(xiàn)在就讓埃德蒙把它脫下來的心理準備。

    他連著叫了埃德蒙好幾聲，才讓面色冷峻，顯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沒有回神的男人，慢了半拍反應過來。

    當然，反應過來的并不是艾爾利不愿意，而是——他自己的這個舉動太容易讓人誤會，而且艾爾利已經(jīng)誤會了。

    埃德蒙：“……”

    他把艾爾利的裙子脫了一半以后，其實就轉(zhuǎn)而脫下自己的斗篷，再解開里面的襯衣扣子。還放在扣子上沒挪開的手指不著痕跡地僵直了數(shù)秒，才像是無事一般——觸電了似的猛地攥入了掌心。

    “我，沒有想做——咳?！?/br>
    男人蒼白的面頰在這時增添了些許異樣的紅色，這抹難以察覺的紅甚至還蔓延到了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