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厚黑日常[清]_分節(jié)閱讀_85
畢竟,他是一房的嫡長子,不能出什么差錯。彼時也天賦驚人,聰穎能干。吳氏一向喜歡他,他帶著二弟一起玩,吳氏也是滿面的笑容。 可那之后,只要他一跟衡臣走近,吳氏便要罵他。 這么多年,罵不回來,吳氏就不再管了。 兒子大了,翅膀硬了,她也管不了了。于是剩下的心思,都投在了廷璐跟廷瑑的身上。 可張廷瓚萬萬不會想到,今日會成自己這還不知世事的四弟口中,聽到這樣讓他心冷的一句話。 娘說,二弟二弟媳都是蛇蝎。 蛇蝎? 張廷瓚都不知自己應(yīng)該怎么想了,他回轉(zhuǎn)身,一步一步走到張廷瑑的榻前,給他掖好被角:“聽好了,這話不要讓我聽見第二次,你娘她胡說八道,婦人之見,愚不可及。廷瑑,你二哥二嫂都是好人,不是什么蛇蝎。不許你對外再說一個字,我若要聽見第二次,家法伺候?!?/br> 張廷瑑縮在被窩里,有些害怕地點了點頭。 張廷瓚卻忽然覺得自己的口氣太可怕了,他摸了摸張廷瑑的頭,道:“你二哥二嫂興許不大待見你,可他們確是好人。都是一家子的兄弟,往后這樣的話,千萬別說了?!?/br> 換了一種說法,還是一個意思。 可張廷瑑又迷糊了,娘跟大哥的說法,完全不一樣,他該聽誰的? 張廷瓚又掀了簾子出去,長安正在外面泡茶。 她聽見聲音,手抖了一下,又裝作若無其事,倒了七分滿:“大爺,外面天冷,喝杯熱茶再走吧?” 張廷瓚掃了一眼,擺擺手,心情不大好,臉色抑郁地出去了。 長安站在原地,雙手端著一杯茶,又慢慢地放下。 她撈了自己烏黑油亮的一根大辮子,理了理,又走進(jìn)屋里,看見張廷瑑乖乖躺在上面閉著眼睛裝睡,又放下簾子退出來。 怕是張廷瓚千算萬算,都算不到,四弟竟然是被吳氏跟下面的丫鬟攛掇起來的。 張廷瑑不是什么都不懂,可也不是什么都懂。 一個孩子,對身邊的人都很信任,尤其是對他好,照顧了他那么久的人。 相比起來,張廷瑑跟自己二哥,生疏得很。 這些都是問題…… 遇到事情,他會下意識地選擇相信更親近的人。 還沒有學(xué)會懷疑的孩子罷了…… 長久泡在后院,也不是辦法。 張廷瓚打定了主意,卻沒有去家學(xué),而是直接出了府,往宮里詹事府去了。 阿德遠(yuǎn)遠(yuǎn)地瞧見了大爺出去的背影,倒是有些納悶兒。 今兒大爺這神情不大對啊,就跟天上要下雨了一樣。 他摸了摸自己的頭,又端著手里一盆蘭花往二房院子里走。 剛剛進(jìn)門,便有丫鬟跟他打招呼,阿德客氣得很,一一應(yīng)了,才進(jìn)了屋,躬身道:“二少奶奶,爺在家學(xué)那邊新剪了一盆蘭花,說您若看著還好,就給擺上。” 顧懷袖正擺棋盤,擺得頭疼,見阿德進(jìn)來了,便讓他把花搬進(jìn)來看看。 這天氣越來越冷,一過了十月,蘭花都開始謝了,這怕是今冬見到的最后一盆了。 眼一轉(zhuǎn),她就瞧見那邊那一盆光禿禿的蘭花了。 那一盆都要凋謝了,想是今早出去的時候,張廷玉瞧見了,特意又打理了這么一盆送回來。 顧懷袖不由得笑了一聲,道:“你順手給擱在窗臺上吧?!?/br> “哎?!卑⒌孪沧套痰貞?yīng)了,嘴巴里卻沒停,“您是沒見著,二爺修剪這盆蘭花的時候,真跟對著個漂亮姑娘一樣,那個認(rèn)真仔細(xì)的……” 這是在給自己的主子說好話呢。 青黛在一旁做針線活兒,剛剛扎下去一針,聽了這話也抬起頭來:“就你能說話,二爺都要被你夸到天上去了。” 顧懷袖望著那一叢蔥蘢的挺秀的,又看看被自己一剪子剪禿了的,頓時有些無言起來。 她看了阿德一眼,又伸手去拿棋子:“阿德可是他們爺?shù)暮酶鄡?,什么事都清……?/br> 什么事都清楚。 顧懷袖想想這府里的事情,忽然轉(zhuǎn)了口氣,笑瞇瞇道:“青黛,去給阿德搬個小凳子來?!?/br> 阿德嚇了一跳,趕緊擺手:“二少奶奶您這是做什么?” “我有話要跟你說說,你站著也累,我讓你坐著說?!鳖檻研渌菩Ψ切Α?/br> 阿德一哆嗦,瞧見顧懷袖這笑容是對著自己的,一顆心立刻涼了半截兒。 他尋思著,只覺得自己其實沒得罪過二少奶奶啊,這…… “您這不是折煞小的嗎?您要問什么直說就是,小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敢有半分隱瞞的……小的站著回話就成,站著回話就成……青黛姑娘你別勞動了,小的就站著,站著舒服……” 他一副惶惶然的樣子,逗笑了顧懷袖。 她也不跟阿德開玩笑了,默許了他站著,便問道:“你跟在爺身邊多少年了?” “爺上學(xué)開始,小的就跟著了?!?/br> 阿德心說這才是對了,他老早就想說了,可二爺定然不應(yīng)允。然而這些事情不告訴二少奶奶,萬一二少奶奶誤會了二爺可怎么辦? 顧懷袖微一斂眉:“那二爺又是幾歲入學(xué)的?” “六歲。”這些事情,阿德記得很清楚了,“咱二爺那個時候可是神童,大爺都未必有他聰明的。學(xué)塾里的先生,是當(dāng)初跟老爺同科的進(jìn)士, 都夸咱二爺將來前途無量呢?!?/br> 前途無量? 神童? 還說“大爺都未必有他聰明”的。 可現(xiàn)如今,怎么成了這樣的局面? 顧懷袖也不是那不走心的蠢貨,她看著阿德似乎很自然的炫耀,心里卻明白張廷玉身邊這小廝,其實是有想法的伶俐人。 她順著阿德的話問道:“你們二爺哪兒有這么厲害,若真這么厲害,如今連個功名都沒有?!?/br> 阿德垂著頭:“小的跟著二爺?shù)牡谖迥辏隽它c事兒。大爺跟二爺出去玩……” 屋里靜悄悄的,只有阿德的聲音。 他說完了好一會兒,顧懷袖也沒接話。 她端了微微發(fā)冷的茶,輕嘆了一口氣:“看大爺現(xiàn)在是好好的,想必都沒事了吧?” “二少奶奶真是個明白人,哪兒能有什么事???大爺福大命大,燒了一場便沒事了。我們二爺,知道自己是犯了錯,當(dāng)時那么多人,再跳下來救大爺哪兒趕得及啊,還是二爺一起把大爺拽起來的?!?/br> 說著,阿德神情之中,終于泄漏了輕微的不滿。 不過他畢竟跟在張廷玉身邊有幾年了,性子也漸漸地變得沉穩(wěn)下來,這一點不滿,很快就被阿德給掩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