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厚黑日常[清]_分節(jié)閱讀_296
徐乾學五個兒子都是中進士的料,一家出了多少個進士?家大業(yè)大風也大,陸續(xù)投了明珠一黨與索額圖一黨,輔佐大阿哥不成,太子也不成,反正倒了大霉…… 只不知張家如何了。 張英回了府,將這個消息帶給了張廷玉,張廷玉平靜得很,只道了一句“兒子謝父親大恩”。他早在知道汪繹死了的時候,就知道事情會是這么個結(jié)果了。 張英只道:“做官這學問,你且進了翰林院,慢慢看便是。我說,也說不明白的?!?/br> 張廷玉躬身應是,很快收拾東西去翰林院報了道,五月?lián)Q上朝服,六七月就已經(jīng)入值翰林院,倒是與張廷瓚有了更多見面的時間,畢竟翰林院之中的佼佼者,再往上就能入詹事府。而張廷瓚,正好就是詹事府的人。 兄弟兩個沒事兒找個時間下下棋,聊聊天。 張廷玉只發(fā)現(xiàn)張廷瓚與太子的關(guān)系果然不淺,仿佛太子很信任他。 這一切都顯示著,張廷瓚乃是太子的人。 可是張廷玉心中一直存有疑惑,終于在中秋將要回府這一日問了出來:“大哥,你輔佐的,到底是太子,還是別的什么人?” 張廷瓚原本收拾了棋子,剛剛“圍殺”了張廷玉一局,正想著自己這二弟學了小半輩子也沒學會這一招,別的什么都會,也是奇怪,就乍然聽見他問出這樣前言不搭后語,卻又石破天驚的一句話。 他手上的動作一停,過了許久才道:“只是太子如今不大厲害了?!?/br> 胤礽與皇帝之間的關(guān)系日益緊張,多少人暗地里虎視眈眈,又有多少人巴望著太子掉下來呢? 張廷瓚輕嘆了一聲,苦笑著搖搖頭,“押錯了寶,何必再問?” 這意思是,他惋惜自己錯押了太子爺了? 張廷玉心下的狐疑被他深深地藏了起來,張廷瓚不說,他也不好強問,只道:“中秋之夜,今兒不當值,不如一起回家吧?!?/br> “正有此意?!?/br> 張廷瓚身材頎長,比張廷玉還要高上一些,只松手將棋子放入棋盒之中收好,兄弟兩個一起出了宮回了家。 胖哥兒早就能夠滿地亂跑,今年中秋宴就在園子里,胖哥兒正在滿園子地跑得高興,哇哇地大叫大笑著,眾人都圍著他轉(zhuǎn),他一見到張廷玉進來就撲了上去:“爹,爹!你回來啦!” 張廷玉低下頭,就看見胖哥兒胖胖的身體,像是蠶寶寶一樣,一下就粘了上來。 他“哎”了一聲,一把抱起了胖哥兒,“無怪你娘說你沉,胖得簡直異于常人啊!” 眾人聞言一下笑倒,顧懷袖更是在一旁抹眼淚,“現(xiàn)在小胖子可懂事了,你若是嘲諷他,他定然聽得懂的!” 果然,胖哥兒嘴一撅,腳一蹬,便將張廷玉踹開:“不要爹了,爹比娘還壞!胖胖英俊,英俊……大伯,抱抱——” 張廷瓚樂呵了,他也抬手把胖哥兒抱過來,“果真是沉?!?/br> 胖哥兒摟著張廷瓚的脖子,張廷瓚則跟張廷玉一起往席間走。 胖哥兒雖胖,可長得跟張廷玉很像,現(xiàn)在張廷瓚也站在那里,還別說,這三人真是兄弟父子相。 陳氏在顧懷袖左手邊,眼簾低垂下來道:“真是好啊?!?/br> 顧懷袖若無其事道:“的確好?!?/br> 自打張廷玉被打壓過,在翰林院中習清書,陳氏的病好了,吳氏也不鬧了,整個院子都好呢。 顧懷袖抬眼,看向了坐在張廷玉與張廷瓚當中的胖哥兒,那一張臉真是揪得下一塊rou來,又丑又得意,真是看得人忍不住彎唇,她忍不住笑罵了一聲:“會借勢的臭小子!” 第一三七章 夜魘 胖哥兒挺喜歡他大伯,也喜歡四叔,時常跑去學塾找張廷瑑玩,而今的張廷瑑終于拗不過家里人的意思,還是要開始物色著找個媳婦兒了。 三十九年的中秋宴上,張英問老四什么時候娶媳婦兒,張廷瑑訥訥說再等等;四十年的中秋宴上,張英又問老四什么時候娶媳婦兒,張廷瑑說,明年吧;然后四十一年的中秋宴就到了,張英問,老四你怎么還沒娶媳婦兒?張廷瑑終于道,還在物色呢。 當時胖哥兒聽見這件事,就吵著鬧著喊“胖胖也要新娘子”,真正讓顧懷袖等人笑掉了大牙。 到底這小子年幼不懂事,這樣的事情就是小時候敢說,長大了反倒是羞于啟齒。 娶個貌美如花的小娘子回家,也算是好事。 康熙四十一年的中秋時候,一家子看上去還是和和樂樂的。 只是顧懷袖已然嗅到了來年的風云。因為按著先頭康熙爺說的話,張廷玉習清書,明年就要進行考核,而張廷玉從頭到尾都不需要擔心名次。 這幾年,身處于翰林院之中,張廷玉目睹耳聞多少宮廷秘辛朝堂諱事?他不是沒吃過虧,也不是沒得過教訓。好歹還只是在翰林院這一方小小又大大的天地之中,并沒有等到朝堂上再犯這樣的錯誤,他把自己磨成了一塊石頭,因為越加地老辣圓滑而又出奇地刁鉆了。 陳氏心里有疙瘩,吳氏一直覺得二兒子起來之后大兒子就要被他給克著,所以整日里提心吊膽。 倒是顧懷袖這兩年安生了,吳氏怎么也不來看胖哥兒了,胖哥兒年紀小,也根本不知道吳氏還曾經(jīng)親手抱過他,對吳氏更沒有什么感情,頂多就是閑了問兩句,不閑的時候……更不會問了。 現(xiàn)在這小子腿腳起來,跑得跟風一樣,完全破滅了他娘在懷著他的時候預想的那種“安靜的美男子”的角色。 顧懷袖深深感覺到了現(xiàn)實與理想,骨感與豐滿的差距。 胖哥兒虛歲已經(jīng)有五,至今只會讀千字文。 每天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拉著他身邊小廝張?zhí)?,出府跟別家的小孩子一起玩泥巴,什么泥彈子,鳥彈弓,堆堡壘,和稀泥…… 每天每天回來都滿身是泥,他出去玩只說自己是隔壁屋子里出來的,還說他爹很窮。 別家小孩子哪里知道他是張府這邊張英老大人的愛孫?瘋起來只管朝著胖哥兒臉上摔泥,這小子竟然也凜然不懼,樂得跟人糊一臉的泥。 其實不怪胖哥兒覺得自己爹窮,因為他娘總是罵爹“窮翰林”“窮翰林”。 翰林是什么他還不懂,他只知道“窮”是什么意思。 至于自己生活得這么好,應當是娘很富的緣故吧? 沒有人逼他去讀書,張廷玉曾試探著問幾句:“胖哥兒想上學塾跟著先生念書嗎?” 胖哥兒指了指張廷玉手里的書,回問道:“像是爹一樣讀書嗎?” 張廷玉想想說:“差不多?!?/br> 然后胖哥兒就搖了搖頭,“我娘說我現(xiàn)在是該玩的年紀,平時只要聽背三字經(jīng)千字文百家姓就成,什么時候等我想要學了我再去?!?/br> 說完,就一溜煙地跑出去找隔壁錢家小子玩兒去了。 因著張英一家家教甚嚴,在子孫年紀小的時候從來不給孩子穿什么綾羅綢緞,一律布衣,一則因為家風儉樸,二則因為尊位越高,越是小心。 每次胖哥兒跑出去,指不定還沒別家的小子姑娘穿得好看,只以為是普通人家的。 旁邊這錢家是剛剛搬來的,聽聞是個舉人,來這里參加會試,今年會試已過,聽聞在前頭。若說此人名姓,倒是也有些人知道,乃是錢名世。 到底這也是有功名的人家,小孩子雖然喜歡玩鬧,但是也只敢悄悄跟胖哥兒玩。 胖哥兒說自己還沒名字,家里人都叫胖哥兒,所以大家都叫胖哥兒為“小胖”。 今天大家都蹲在巷子口玩,錢家的朗哥兒跟胖哥兒差不多的年紀,只哼聲道:“明明是我彈得比你好……” 一個清秀的小姑娘就在旁邊蹲著,看著臉上rourou的,卻沒胖哥兒胖,她只笑嘻嘻地看著兩個人:“哥哥跟小胖都厲害?!?/br> 這小姑娘也是錢家的,錢琳,他們這邊的小伙伴都叫“琳姐兒”。 胖哥兒坐在地上,皺著兩道臥蠶眉,鼓著一張包子臉,哼聲道:“我那窮爹就是和稀泥的高手,你也不差……都和稀泥……” “你爹是和稀泥的嗎?泥水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