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恙微微一笑，而后眼簾一垂，眼神晦暗不明，卻道：“不過……沈某人覺得，夫人逼瘋?cè)说谋臼赂鼌柡δ亍?/br>
    他手指微微一收緊，咬了咬牙，似乎很想這樣一把掐死了她。

    “若是你死在這里，張廷玉一定很心疼吧？”

    “你敢嗎？”

    顧懷袖知道沈恙也是個(gè)很惜命的人，天下誰不惜命？

    沈恙殺了她，就別想活著走出京城了。

    這一點(diǎn)，沈恙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笑：“我的確不敢?！?/br>
    可是，他想做點(diǎn)別的。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

    沈恙眼神微動(dòng)，指腹磨著顧懷袖脖子上滑膩的肌膚，看她明明有些害怕，卻還強(qiáng)作鎮(zhèn)定的模樣，心下竟然覺得有幾分好笑。

    “張二夫人，乃是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嫣然一笑，惑陽城，迷下蔡……我沈某人，真欲做那一回登徒子……”

    《登徒子好色賦》之言，在他說來，卻是字字句句毫無違和之感。

    沈恙彎著唇，緩緩地靠近了顧懷袖，嘴唇即將貼上來，甚至呼吸將相交。

    他手還扣在顧懷袖的脖子上，顧懷袖瞪視著他，嘴唇卻緊抿著，終于忍無可忍，抬手就給了他一巴掌！

    “啪！”

    清脆響亮。

    顧懷袖冷眼看著他扭過頭時(shí)候臉上五道指印，“沈老板，自重?！?/br>
    沈恙在她撤手回去的時(shí)候，已然放了酒壺，一把扣住她手腕，道：“你這么辣，誰吃得消？”

    剛才摔他一巴掌的乃是右手，這會(huì)兒右手被扣住，顧懷袖毫不猶豫抬了左手又一巴掌摔出去，臉上表情都沒變一下，只道：“反正你是吃不消?！?/br>
    左右兩邊臉都挨了一下，沈恙竟然氣笑了：“不過想輕薄你一下，至于下手如此狠嗎？你左手力氣比右手還大……”

    “你如今也比昔日惹人厭惡許多。”

    顧懷袖從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腕，終于退開了。

    沈恙也沒有再控制著她的意思。

    其實(shí)想想也沒什么意思……

    她終究是張廷玉的女人，即便此刻能一親芳澤，終究也是連累她罷了。

    沈恙想想，若是其他人還無所謂，可偏偏這人時(shí)顧懷袖……

    他手指指尖似乎還殘留著余香，只將指腹往唇邊一湊，舌頭尖輕輕舔了一下指腹……

    顧懷袖見狀只覺得自己手被毒蛇咬了一口，連著整個(gè)人都發(fā)寒抖了一下。

    她無比忌憚地看著沈恙，這人瘋病越來越厲害了，她覺得自己還是早些走的比較好。

    沈恙只道：“你丫鬟也不會(huì)說出去什么……夫人，你親我一下，我給你一個(gè)驚喜怎么樣？”

    顧懷袖冷笑：“不稀罕?！?/br>
    說罷，她終于定了定驚魂，謹(jǐn)慎地退出了房間。

    沈恙就站在屋內(nèi)的門扇的陰影之中，看著顧懷袖頭也不回地離開。

    他兩手手指輕輕地碾了一下，只仰頭看著虛空之中某處，又將手背過去。

    鐘恒就在屏風(fēng)后面，有些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爺？”

    沈爺閉著眼，道：“……她都不問問是什么驚喜，我也就心安理得地藏著了。”

    “都走錯(cuò)了路，您還準(zhǔn)備回頭嗎？”鐘恒笑了一聲，卻很清醒道，“如今您只有一條道走到黑了?！?/br>
    沈恙也笑了，“你說得很對(duì)?！?/br>
    外頭顧懷袖抬手按著自己脖頸，終于走出去了，她氣息微亂，只咬牙罵沈恙，回想張廷玉那一條毒計(jì)，這人就活該是這個(gè)下場！

    青黛差點(diǎn)嚇得說不出話來，哪里想到走一壺春一遭，竟然遇見這種事。

    前面的阿平迎上來：“夫、夫人，您之前讓找的百十來頭豬已經(jīng)找好了，這個(gè)……真要送嗎？”

    顧懷袖火氣大，只冷笑一聲：“送！不僅要送，再給我找上百十來頭送到琉璃廠旁邊萬青會(huì)館去！”

    第一七五章 送豬風(fēng)波

    眼看著要會(huì)試了，誰也沒想到京城里鬧出這么大的一樁笑話來！

    張府那邊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了近百頭大肥豬，趕著趕著就去了隆科多府上，佟家是滿洲勛貴家族啊，一見到這來的禮物竟然是百十來頭大肥豬，還涂成了這個(gè)模樣，什么紅嘴巴紅綢子，就是婚事嫁娶也沒有在豬嘴巴上涂東西的說法啊！

    別人家還以為佟家又出了什么大喜事，都趕上來看熱鬧呢。

    隆科多根本不想出去看，一個(gè)人坐在屋里憋著氣。

    誰料想，佟國維老頭子剛剛下朝回來，一看見府門口竟然有人送豬，一問還是今科會(huì)試總裁官張廷玉府上送來的。

    老先生愛吃rou啊，想著張廷玉忽然跟我們家示好，雖然豬這東西太俗氣了一點(diǎn)，可到底也是rou啊。

    張廷玉高明?。?/br>
    送銀子不成，皇上要查的；用貴重的東西不成，咱們都是清官，尤其是張廷玉乃是清流啊！

    送什么好呢？

    豬??！

    又低調(diào)又實(shí)用，雖然不是羊rou，可豬rou也夠了！

    佟國維想著，人家張廷玉還費(fèi)心打探了一下自己的喜好，這年輕人早年雖然跟他家有不少的齟齬，比如隆科多跟他小妾的事情?？赡且膊皇鞘裁创笫掳?，原本就是那小妾猖狂，還敢在命婦面前蹦跶，若不是隆科多一直護(hù)著那小妾，佟國維又舍不得兒子糟心，這才忍了李四兒的。

    現(xiàn)在張廷玉主動(dòng)示好來了，看著是不大好，影響不好，可佟國維就好這一口??！

    他經(jīng)過府門口，看著肥豬們都掛大紅色，這也喜慶，看著這一排排豬竟然也覺得歡喜起來。

    佟國維手一擺：“既然是張老先生府上送來的，那趕緊收下啊，還愣著干什么？”

    府里的奴才們可犯難了，只道：“六爺說了，不能收……”

    佟國維眼睛一瞪，只覺得自己兒子是目光短淺！

    “現(xiàn)在這都什么時(shí)候了？還計(jì)較著過去那點(diǎn)陳年舊賬！沒眼光的東西！老爺我是一家之主，還是那小子是一家之主？甭搭理他，都給我收下。然后把咱們家后院里養(yǎng)的羊給張廷玉府上牽幾只過去，找不到那么多的羊，咱們盡盡心意就成了。他家的院子也不大，多了放不下……”

    說著，佟國維還計(jì)較上了還禮的事情。

    他甩了甩袖子，臨進(jìn)門之前還在想，難怪今日朝上張廷玉還在對(duì)禮部彈劾問題上附議自己，原來這是要示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