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厚黑日常[清]_分節(jié)閱讀_532
接了帕子,張廷玉借著燭火一看自己手,微微瞇眼,思索良久。 “我尋思一下,皇上還是早日駕崩的好。” 第二四二章 內(nèi)閣學士 除夕夜里,四面燈火通明,內(nèi)城之中還聽得見歡聲笑語,顧懷袖與張廷玉好生生地過了年,又給了孩子們壓歲錢,商量了一下什么時候給兩個孩子開蒙,沒注意竟然也過夜了。 因著守歲的事情,顧懷袖睡得很晚,不過初一天還是起來得很早。 新年頭七天里給各府的禮物已經(jīng)流水一樣散出去,宮里正熱鬧,是皇帝難得的休息日子,張廷玉琢磨了一會兒,一面沏茶,一面跟顧懷袖說:“過了今天,馬齊肯定又成了大學士,我這里也該休息休息了。” “這是何意?” 顧懷袖攏眉,竟然是一時之間沒明白。 張廷玉也不解釋,他只在屋里陪著家人賞雪看梅花,根本不再提這茬兒。 只是沒想到,才過了新年,到了新年頭一個叫大起的日子,顧懷袖習慣性地睜開眼,便瞧見張廷玉躺在自己身邊睜著眼,卻是一動不動。 “不去上朝?” “我病了。” 張廷玉慢慢地說著,嘴唇彎起來,看著外面零星的燈火,只隔著屋子對外頭道:“阿德收了行頭,去宮里通稟一聲,新年里受了涼,我在這里高熱起不來,今兒不上朝了?!?/br> 這一番話,說得那叫一個理直氣壯,真真兒把顧懷袖給看愣了。 不過僅僅轉(zhuǎn)眼之間,顧懷袖就已經(jīng)明白了張廷玉的意思。 是個狠人。 這節(jié)骨眼兒上,也敢撂挑子。 平日里張廷玉真可謂是兢兢業(yè)業(yè),身子雖然還強健,可難免有個什么頭疼發(fā)熱的時候,也都是撐著病體去宮里辦事,只要皇帝有事兒,張廷玉就沒個閑著的時候了?,F(xiàn)在是張廷玉辦事牢靠,李光地一走,四個大學士里沒人辦事,馬齊回來又因為曾經(jīng)支持過八爺,皇帝未必肯完全信任他。這樣一來,還有誰能辦事兒? 可以說,張廷玉把挑子一撂,朝堂上尚不會有什么變化,可是南書房那邊難免要手忙腳亂一陣。 考慮清楚這其中的關竅,顧懷袖難免覺得張廷玉心機深重:“我怎么覺得……你這個計謀,已經(jīng)醞釀了許久?” 要直接拜相基本是不可能,不過正月里傳出內(nèi)閣學士彭始搏要回家丁憂的消息,如今已經(jīng)卸任。 內(nèi)閣乃是沿襲明制,不在三殿兩閣之中,不過自有自的地位,也是文官之中難得的高位,內(nèi)閣學士為從二品,定制一般為十人,滿人六個,漢人四個。現(xiàn)在缺出來的,正好是一個內(nèi)閣漢學士。 不過張廷玉也不算是自己主動要謀這個學士的位置,他是想試試皇帝的態(tài)度,順便哭哭,以顯示自己的勞苦。 張廷玉就是不舒坦了,這一回,他非要折騰折騰不可。 反正我就是病了,拿我怎么著吧! 正所謂是“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做官也不能默默無聞太過兢兢業(yè)業(yè)勤勤懇懇,一則要會辦事,二則還要懂得展示自己的本事。 所以張廷玉光會辦事兒不行,他要讓康熙知道他還是個很要緊的人,若是他撂了挑子,康熙也還是那樣…… 得,咱還是跟著謀反去吧。 張廷玉心里算盤扒拉得啪啪直響,躺在床上困覺的日子,難得悠閑。 顧懷袖對他的想法算是一清二楚,也就沒管那么多。 只是張府這邊風平浪靜,宮里就有些sao動起來了。 天還沒放亮,宮燈也都還沒熄滅,紫禁城重重的屋宇掩映交疊,上至親王下至芝麻小官,無不容服整肅地分列兩邊。 康熙在御門前頭,只掃了一眼,看見文官中間空了個位置出來,便問:“這誰沒來啊?” 叫大起是文武百官都要來的,素日里各人有各人的位置,沒得怎么空了個出來? 康熙心里納悶兒啊,他手一撫自己花白的胡子,便看向了下面群臣。 李德全掃了這么一眼,心里咯噔一下,悄悄上千稟道:“回萬歲爺話,似乎是張廷玉張大人沒來。” “張廷玉哪兒去了?” 康熙一想,還真是,這張廷玉素日里最是風雨不斷,管你是個什么天兒,該來的時候必定端端整整,如今怎的沒來?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只因著張廷玉素日勤勉,從來沒有缺過的時候,這會兒誰不想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一般大臣都還要想想是不是跟哪個小妾胡搞亂搞,或者是什么年老體弱出了事…… 可是放在張廷玉身上就沒有,誰叫這一位簡直太能辦事兒呢? 如今皇帝一問,便有與張廷玉關系還不錯的內(nèi)閣學士蔡升元上來回道:“回稟皇上,方才進宮時候,張大人身邊長隨來與臣說,張大人冬日里受了寒,如今高熱起來,人都迷迷糊糊,病得起不來了。這是其府上人代呈的請罪折子?!?/br> 此言一出,朝野之中頓時有一片唏噓之聲。 蔡升元也遞上了折子,李德全接了過去,轉(zhuǎn)交給康熙,康熙一看那字:這不是他那夫人的筆跡嗎? 末了落款上還寫“臣手不能書,僅口述以使拙荊代錄,望皇上見諒”,想來果真是病得有些重。 康熙看折子看得眉頭緊皺,下面幾位大學士一聽,有的心里就咯噔了一聲,要壞事! 張廷玉不來,南書房里怕是要亂一陣了。 文淵閣大學士馬齊這會兒還沒回過神來呢,只覺得不就是個張廷玉沒來嗎? 他道:“聽聞張大人常年無休,勞累甚重,想必也有積勞成疾之故,前些日子里見著還好端端的,怎的說病就?。俊?/br> “是啊,怎地說病就???” 康熙也嘀咕呢。 不過這病來如山倒,誰知道抽絲去時得什么時候? 現(xiàn)在朝議還有大事要談,轉(zhuǎn)眼就已經(jīng)是康熙五十五年,康熙想著自己指不定還能等到六十年。 他跟朝臣們談了話,想著天兒冷,也不多留他們,各自往各部衙門辦事去,馬齊剛剛回到自己大學士的位置上,一下朝卻還不忙著走,要往南書房議事去。 才過完年,折子也沒堆積多少,進了南書房倒是暖和了許多,康熙朝著寶座上面一落座,便叫下面人辦事。 折子堆在長案上,說是少,其實也很多,下面有幾個內(nèi)閣學士和南書房翰林在整理。 一個問:“這個折子放哪兒來著?” “往日張大人不是放在這個角兒的嗎?” “我方才放錯了地兒……” “嗐,混了混了,趕緊拿紙筆來……” 那邊有些亂,往日張廷玉來得早,早已經(jīng)指揮著人把折子給分好了,沒想到現(xiàn)在張廷玉沒來,這些人倒是手忙腳亂起來。 康熙冷哼了一聲:“都是沒用的東西,瞧你們慌忙得那樣子,慢慢來就是?!?/br> 他端茶起來,又想起張廷玉,只道:“張廷玉病了,著個太醫(yī)院的太醫(yī)去給看看病,另則叫內(nèi)務府那邊弄些補身子的東西賞下去,三德子你那邊叫人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