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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宰相厚黑日常[清]在線閱讀 - 宰相厚黑日常[清]_分節(jié)閱讀_564

宰相厚黑日常[清]_分節(jié)閱讀_564

    陰暗潮濕的大獄之中,恍然是花開雪落之聲,驚艷經(jīng)年時光。

    暗香,浮動。

    第二五五章 病入膏肓

    胤禛說,李衛(wèi)手里拿的鹽井?dāng)?shù)目不對,有人查過了。

    沈恙是鹽商,也是鹽梟,一面走官鹽,一面販私鹽,好人壞人他都是。

    四川的井鹽一向出名,當(dāng)年沈家巨富,便是因為在四川那邊握有一大篇鹽井,都是鑿小井煮鹽。自流井與貢井,都在富順周邊,顧懷袖知道后世稱之為“自貢”,便是由此而來。

    那邊的鹽井乃是火井,便是地底下有氣,打鹽井的時候便接著氣來煮鹽,不過有時候情況特殊會遇到炸井。

    一炸井,自然是大事。

    現(xiàn)在李衛(wèi)處理事情,自然也穩(wěn)當(dāng)?shù)枚啵掷镂罩蝽σ恍┡f部,并且比較了解沈恙,知道沈恙乃是老jian巨猾之輩,即便是心甘情愿被坑,可心里不一定舒坦。

    所以現(xiàn)在,沈鐵算盤給李衛(wèi)挖了個坑。

    顧懷袖將之前胤禛與沈恙的對話聽了個清楚明白,她也知道胤禛叫自己來是干什么的。

    牢門被人打開,顧懷袖并不曾看胤禛一眼,胤禛只扔下一句話:“若你乖乖就死,興許還有翻案的一日,不成棄卒保車之事,朕也做得來?!?/br>
    人走了,留下一扇開著的牢門。

    沈恙的目光,便這樣灼燙地落到她臉上,不曾移開半分。

    他此刻,最想見到的人是她,最不想見到的人也是她。

    想想當(dāng)年被羅玄聞算計,頭一回見到她的時候,便異常落魄,如今人要死了,就更落魄了。

    轉(zhuǎn)眼,已經(jīng)是階下之囚。

    沈恙狀若無事地轉(zhuǎn)開了眼,看似很平淡地起筆,舔了舔墨,才落筆在紙上寫字:“如今你不過就是不想看著你干兒子死,想必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我在鹽井動過的手腳了吧?沒意思……”

    到頭來,他還是孤單單一個人。

    顧懷袖看他落筆的時候分明有些手抖,說話卻依舊鎮(zhèn)定。

    這一瞬,她忽然想起了當(dāng)年見著他的時候……

    心底莫名有些難受,即便知道他是罪有應(yīng)得,大約也因為人將成真正的“故人”,所以格外難以言說。

    他是她親骨rou沈取的最大的仇人,也是他最大的恩人。

    養(yǎng)恩大于生恩,可偏偏沈恙又是使沈取無法報生恩之人……

    那孩子,在中間,還要面對著一個愛他,卻必須拋起他的父親。

    世事,何故如此弄人?

    “寫好了?!?/br>
    沈恙想要寫得慢一點,可他下筆的時候卻很快,像是尋常在處理事情一樣,他還是那個富可敵國的沈鐵算盤。

    寫慢一點,她便還會在這里站久一些,可同時就會在這里看見他的狼狽更多一些。

    過得再舒坦又如何?

    其實不過是個階下囚。

    她貴為大學(xué)士夫人,即便是剛見面的時候也是書香門第出來,從來都是他高攀不起。

    抬手,將那一頁紙朝著顧懷袖遞過去,顧懷袖遲疑了一下,抬手接過。

    上面寫著漂亮的行書,并不很凌亂。

    沈恙能教出沈取來,雖然性格與他自己太過相似,可真要說學(xué)識修養(yǎng),未必弱過了張廷玉去。

    他是儒商,若非這一次自己引頸受戮,真鬧起來,胤禛要動他都很棘手。

    可偏偏,他有軟肋。

    若是他沒有背負血海深仇,沒有經(jīng)歷過抄家滅族之禍,興許不過花花公子哥兒,游方少年不解世間愁滋味。

    可世間沒那么多的“若是”和“如果”。

    他望著顧三,像是要把她往自己心理刻。

    顧懷袖收了紙,卻覺得沉甸甸。

    站在原地,她想要說什么,可還沒想好,沈恙便問:“還不走嗎?我已經(jīng)一無所有,剩下的都給我兒子了?!?/br>
    “……那是我的孩子?!?/br>
    她終究還是說出來了。

    那一剎,沈恙忽然笑起來,他就這樣含著溫柔看她,一如往昔,眼底的神光聚攏不曾散,帶著一種病態(tài)和執(zhí)念。

    “終究還是你虛偽,從來不曾放下對我的恨,卻要欺騙著取哥兒,讓他以為咱們都能好好的……”

    “你不配?!?/br>
    不配讓她恨。

    可當(dāng)真沒有恨嗎?

    顧懷袖也不清楚。

    她已然有些說不出話來,一生風(fēng)云的沈恙,生命最后的時光,就在這里嗎?

    而她,終究也沒在這最后的關(guān)頭,表現(xiàn)得很淡然很輕松。

    她原本想,虛偽地告訴他,她能原諒這一切,也好讓沈恙安安心心地走,算是答謝他這么多年對沈恙的養(yǎng)育之恩。

    可顧懷袖不能,心里的芥蒂,從來就不曾散。

    她就是虛偽,天生的虛偽。

    什么善良大度,都與她沒有干系。

    “人,都是赤條條來去無牽掛,我已是眾叛親離,騙騙我不好么?”

    沈恙起身,方才寫東西遞給她,她已經(jīng)進了牢門,四周昏昏暗暗,更深露重,連獄中也多的是濕寒之氣。

    “一開始,你也是想騙我的吧?可你沒忍住,在我說我兒子的時候……”

    他晃了晃自己的手掌,指甲上沾了零星的墨跡,很礙眼。

    然而他聲音只是頓了那么一下,又續(xù)上了:“你的面具,被我揭下來了?!?/br>
    顧懷袖眼帶嘲諷地看著他:“人都要死了,你就不能安生一點,當(dāng)個糊涂鬼嗎?”

    “沒辦法,我沈恙聰明一世,怎會讓自己死得不明不白?”

    沈恙笑一聲,頗為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