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抱幸福的第一天
太宰治靠坐在圍墻邊上, 灰蒙蒙的天上飄著雪花,雪花落在他的頭發(fā)衣服上, 將他掩埋, 幾乎將他變成一個雪人。 他昂著頭怔怔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雙閃著狡黠光芒的眼眸此刻看上去顯得暗沉無光。 冰涼的雪花落進他的眼眸里, 掛在他的睫毛尖讓他眨了眨眼睛,孤單的背影有些凄涼。 鶴見翔打開家門,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他來到他的身邊,半蹲下來問他,“你怎么了?” 腳下觸感不對,他蹲下的動作遲疑了下, 低頭從腳下挖出一件黑色的風衣。 鶴見翔一眼就認出這是那件太宰治經常披在肩頭的衣服。他簡單了解港黑的傳統(tǒng), 因此明白這件衣服對太宰治的意義不一般。 此時這件衣服被太宰治扔在這里,任由它被雪沁濕一片,想來是港黑那邊出了什么事。 他不喜歡太宰治, 每一個積極向上努力求生的人都不會喜歡太宰治,不是因為他黑泥精的表現(xiàn),而是因為他名為【喪】的本質。 他的異能力【人間失格】也無時無刻不在體現(xiàn)著他的本質:“生來便喪失為人的資格”亦或者“我已經無法被稱為人了”。 從里到外都體現(xiàn)著【喪】的字眼。 這樣的人即使是幸福從他眼前飄過, 他也不敢伸手去觸碰, 去挽留。 正如那句話所說:“假如我不曾見過光明, 我可以擁抱黑暗”, 比起擁有幸福而又失去的悲傷與痛苦, 他眼睜睜寧愿看著幸福從指尖溜走, 他害怕著那份幸福。 而常人畏懼的死亡,對他來說,往往意味著解脫,自由。 現(xiàn)在,這樣的一個人,正伸出手向他求救。鶴見翔能夠看到,如果自己收回伸出去的手,面前這個人可能就要從此墮入無邊地獄了。 寒冷的天氣讓太宰治手腳冰涼僵硬一片,好半晌他才意識到鶴見翔的存在,硬邦邦的轉過頭來。 “啊,早上好?!彼@么說,面上毫無血色,渾身僵硬就像一個機器人,聲音里沒有感情起伏。 鶴見翔把他帶進了家門,親手他送進浴室,“好好暖暖身體吧,太宰君?!?/br> 門內的太宰治沒有做聲,不一會兒嘩啦啦的水聲響了起來,門內熱氣彌漫。 鶴見翔揉揉頭發(fā),他剛回來,對瞬息萬變的局勢暫時失去了掌控。本來想著最近神道沒有什么事打算好好休息一段時間的,但現(xiàn)在看來還是需要去神隱之地看看一目連收集的資料重新了解一下局勢。 嗯,重點關注橫濱那邊的。 他可不認為普通的事件會讓太宰治變成這樣,也不認為太宰治這樣的人會輕易把情報送到他的手上。 然而,這次是他錯估了太宰治。 洗完澡渾身冒著熱氣,濕漉漉的太宰治坐在他的對面,面前是暖烘烘的咖啡。 這個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少年,第一次在他面前退去了渾身的防備與尖刺,他擦著頭發(fā),眉眼低垂,看上去和普通的同齡人沒什么兩樣。 熱水讓太宰治的臉色恢復了血色,他慢慢地擦著頭發(fā),輕輕的說:“織田作死了哦。” 帶著語氣詞,尾聲微微上揚,聲音平平淡淡的,就像在說今天晚上吃壽司一樣,沒有什么悲傷的情緒,也感覺不到痛苦。 鶴見翔呼吸一窒。 下一秒太宰治把毛巾從頭上拽下來,直視鶴見翔:“我想讓你幫我救他?!?/br> 那樣一個好人是不應該死的,該死的是他這樣的人渣。 鶴見翔的睫毛眨動著,不去看太宰治平靜外表下淋漓的轉鮮血。腦海里那個在陽光下微微笑著看孩子們嬉笑打鬧的青年的形象就這樣浮現(xiàn)出來,這樣溫和的人居然死了嗎? 果然,黑手黨這樣混亂的地方不適合他。 他也曾試探的問過那個男人,是否需要幫助。 一個男人的回答卻是,“我是一個成年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們還是孩子,只需要保護好自己就夠了?!?/br> 他不是不明白鶴見家族的力量,只是單純的不想麻煩到他們,不想把他們牽扯進黑手黨的漩渦之中罷了。 一聲長嘆,太宰治身體敏銳的抖了抖,看著鶴見翔的目光漸漸染上了絕望的顏色。 “你做不到,是嗎?” 鶴見翔沒有否認,他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起死回生,即使是閻魔大王親臨,也要遵循世間的法則。” 就像被抽掉全身的力氣,太宰治軟軟的靠在沙發(fā)上,整個人陷了進去:“我知道了?!彼f,“我問過一個為了信仰什么都可以做的禍津神,他也說他做不到?!?/br> 即使是禍津神,即使不入流,也是不可否認的神明。 他來找鶴見翔,不過是為了斬斷自己最后一絲念想罷了。 屬于太宰治的聲音一點點訴說著發(fā)生過的事,像是傾訴又像是發(fā)泄。 他說首領森歐外對織田作之助的不滿,說mimic的首領安德烈·紀德,說自己的對織田作之助的逼迫,說好友坂口安吾的作為。 他什么都說,什么都坦白,坦白到不像太宰治這個人應有的性格。 但是一個人表現(xiàn)出來的性格,是看他的所作所為而確定的。沒有誰能夠狂妄的定論自己對一個人了如指掌。 “你是想為他復仇嗎?”鶴見翔問。 “我想啊?!碧字蔚穆曇艟拖袷翘炜绽锲〉脑?,輕飄飄的沒有重量,風一吹就散了?!暗撬R死前讓我做個好人?!?/br> 太宰治這個人沒有善惡觀念,無所謂做好事與惡事。對他來說,唯一在意的不過是這一兩個好友罷了,而如今一個背叛了他,一個死亡。 這樣的劇變之下,他甚至有點恍惚,世界變得茫然陌生。 他走在街頭上,不知道該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該向誰復仇。是逼迫他的自己,是已經死去的mimic的首領安德烈·紀德,還是最后沖織田作之助下手的,在最后一刻殺死織田作之助的禍津神羸蚌,亦或者,森歐外。 但是織田作不怪自己,安德烈·紀德和他的手下已經全部死亡,羸蚌不過是接收祈愿為曾經織田作之助殺死的人復仇,而森歐外—— 他是所有人中看似無辜實則為策劃了一切的黑手。 但他不能動手。 因為他答應了織田作之助,當一個好人。 橫濱的情況很復雜,龍頭戰(zhàn)爭帶來的創(chuàng)傷還沒有愈合,三刻構想缺一不可,如果森鷗外這個時候去世,橫濱勢必大亂,到時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那場災難中死去,這一切不會是織田作之助想要看到的。 啊啊,活著好累。 他躺在沙發(fā)上,渾身無力,眼前發(fā)黑。太宰治想,要不要就這么死去呢,死去的話就什么都不用管。 杯子與桌面磕碰的聲音喚醒了太宰治的理智,他睜開眼睛,疲憊的看向鶴見翔。 “雖然不能讓織田作之助復活,但是如果你想見他的話我可以讓你和他見面?!?/br> 太宰治:“幽靈的那種嗎?” 鶴見翔點了點頭。 太宰治閉上眼睛:“不必了,死了一切就毫無意義。” “可你不是一直都在追求著死亡嗎?” 太宰治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他和我不一樣哦?!?/br> 具體也沒說哪里不一樣,休息好之后,他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就要離開。路過鶴見翔時鶴見翔問他:“今后你打算做什么呢?” “可能是去做一個好人吧?!彼f,他想去試一試織田作說的所謂在陽光下的生活,如果織田作知道了的話應該也會高興的。 他這么說著,卻不知道自己的語氣飄忽得像午夜的幽靈,毫無生氣。就像一腳踏進泥沼,頭頂即將被覆蓋,卻找不到伸手求救的對象。 “好人嗎?”鶴見翔重復了一下,突然問太宰治:“想當一個好人的話,要不要來我這里?” “欸?”太宰治詫異極了,他指指自己,“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歡我的嗎?”因為他對他的排斥,他手底下的那些式神對他的接近也非常不友好。 鶴見翔:“誰讓你之前想挖我墻角呢?” 他可是時時刻刻都在揮舞著鋤頭,想要把螢草挖角到港黑去。畢竟港黑智囊有了,打手有了,就缺一個大奶治療。 他的異能力對相同的異能力者能夠起到作用,對妖怪們作用卻不大。 “哎呀哎呀,這都是過去的事了?!狈路疬@一句話直接讓太宰治滿血復活,太宰治臉上帶了往常一樣輕飄飄的的笑容,他靠近鶴見翔,“我可是對你們好奇很久了,你真的要讓我加入?” 鶴見家族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即使是陰陽兩界也只有奴良組對他們的了解一些。 鶴見翔不是那些對太宰治一無所知的人,他清楚地知道太宰治的危險性,也知道他的不可掌控,但是他不想讓松開這個人求救的那只手。 所以他說:“沒什么不可以的,你不是說了嗎,要做一個好人?!?/br> “而且我們家族恰好缺一個像你這樣的人?!?/br> 讓式神們一直替他參加那些家族的會面顯然不太好,再加上之后青行燈,茨木童子等人就要離開前往大江山,他可用的人手一下就會少很多。 而太宰治智多近妖,心眼多得可以去和百目鬼比賽了,將那些事務交給他不會出現(xiàn)問題。 太宰治:“你就不怕到時候我背叛你?” 鶴見翔搖搖頭,加入家族的人并非強制,若是想離開隨時都可以走。太宰治是個目的性很強的人,他從不輕易決定任何事。 “你背叛就背叛了,我不怕?!辈皇遣辉诤跛?,只是因為自身夠強大,因此對一切都無所畏懼。 太宰治定定地看了他很久:“你這人還真是……一次次推翻我對你的的認知?!?/br> 就像他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是個黑手黨,他是個學生,沒有人能想到有一天他們倆居然會成為同路人。 “大概,因為這就是【緣】?!柄Q見翔笑了。 從這天開始,太宰治就加入了【鶴見】,成為家族的一員。 而遠在橫濱的森歐外看著鏡子里自己后移的發(fā)際線十分煩惱,“啊,真是的,太宰君出門散心什么時候才回來?!?/br> 他還等著他回來幫忙他處理文事情呢,mimic死了不代表事情就這么完結了。 愛麗絲踩著辦公桌,漫不經心地答:“可能逃跑了吧?” 森歐外臉色頓時變了,一臉可憐,看起來就像個廢柴醫(yī)生完全看不出來一點黑手黨首領的威嚴:“愛麗絲,你不要嚇我了,太宰君才不會離開呢!” 他睜開眼,紫眸深沉:“至少不會是這個時候?!?/br> 話是這么說,但他對這個時候的太宰治是缺乏掌控力的,森鷗外甚至猜不到他此時離開橫濱的原因。 但他知道他一定會回來。因為織田作之助剛剛去世兩天,遺體冷藏,葬禮尚未舉行。 ※※※※※※※※※※※※※※※※※※※※ 太宰治:森先生你錯了,我真的逃跑了!反復橫跳.jpg 以及織田作真的死了,但是太宰治認為死亡的咲樂幾個孩子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