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藥蓮了?！?/br>
    “蘇婉兒說的？”

    白晚樓淡淡嗯了一聲。

    藥蓮和寒玉床都是圣教的東西，圣女既然來了，應(yīng)當(dāng)不會再留它們在這里。江原拉了拉白晚樓的手：“你去叫他們出來吧，圣教的弟子在外面等的不耐煩，圣女一直和連宗主在一起，恐怕也要招人非議，堵不住眾口?！?/br>
    白晚樓無聲看江原。

    江原看明白意思，笑道：“這里還有一個人，怕沒要看著，若叫他跑了，不是白費人情?！?/br>
    白晚樓這才起身。

    待白晚樓身影消失在墻后，江原這才蹲下身去，在孫離大xue上按了幾下，松了禁制。

    孫離猛然嗆咳出聲，喘著粗氣，大約也知道大勢已去，望著江原，沒有再反抗，反而喉間嗬嗬笑出聲來：“當(dāng)年我取了一百余個藥人，想不到只有你活了下來。若知道有今日，不知是否取了你的性命為好?！?/br>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不怕死的算。”江原拍拍孫離的臉，“我命大，上天就是不收，我也沒有辦法。”

    孫離道：“你不殺我？”

    “死有什么難 ?！?/br>
    孫璽懂了。

    “你要將我交給孫璽?！?/br>
    江原不置可否：“落葉歸根，孫谷主記了你很久?！?/br>
    是啊，當(dāng)然記得久。孫離被逐出藥谷時，毀了孫璽三分之二的藥田，孫璽豈能不記得他呢？若非孫離跑得快，當(dāng)年他沒能離開藥谷三步，就要被孫璽殺了祭祖。

    孫離嘆道：“薛燦留我，是要我救一個人的命。你留我，也是要救一個人的命?？上沂莻€毒王，不知為何，你們竟都以為我會救人?！闭f著他動動腦袋，與江原道，“我?guī)追垓v，實在沒有氣力說話，你可過來一些。”

    暗室中，孫璽正從暗處爬出，幫襯著云行將弟子一個個當(dāng)葫蘆一樣接出去。邊爬邊道：“若無藥蓮，這些娃娃恐怕已經(jīng)僵成傀儡任人為之了。這尸傀蟲竟如此厲害，是誰下的手?！?/br>
    “一定是薛燦?！碧K婉兒道，“他死啦?！?/br>
    “啊？竟然死了?！睂O璽摸著下巴，自言自語道，“我還想問問他與金非池是什么關(guān)系呢。這尸傀蟲是幽冥蝶前身蟲卵所化，與他的小蝴蝶出自同源的?！?/br>
    連依娜道：“同源？”

    蘇婉兒點頭：“不錯，師父。我親眼見薛燦用的紫色小蝴蝶，而且他和拔珠關(guān)系密切。說不定早有勾結(jié)，還是拔珠將教中秘術(shù)傳授與他?！?/br>
    圣女若有所思，倒是連照情眼尖 ，目光瞟至一個弟子手腕之上，尸傀蟲咬傷的地方經(jīng)過藥蓮所治，黑氣退去后，像只染了些金粉。

    連照情心底咯噔一聲，他抓過弟子的手，問孫璽：“這是什么？”

    孫璽瞄了一眼：“蟲卵?！币娺B照情不解，解釋道，“尸傀蟲是以靈力為食，越純厚的靈力便愈是它生存的溫床。短則瞬間，長則一息，它沾膚即化，張口就咬。正因如此，所以叫人心頭迷惑，防不勝防的?！?/br>
    連照情抓著弟子的手緊了一緊，他想到先前接到西域來的信時，一鞭撕碎的信紙，還有晏齊替他擋過一擋后，袖上腕間的金粉。

    “你說藥蓮能治？”

    “藥蓮可活死人，rou白骨，你說呢？”孫璽看著那些圣教的人挪著藥蓮，心頭發(fā)痛，十分舍不得。他悄悄將揪下來的花瓣塞里一點，“不過要趁早，我發(fā)現(xiàn)及時，這才叫人清醒如此之快。晚了毒氣攻心，可說不好?！?/br>
    “毒氣攻心會如何?！?/br>
    “瘋癲失智，嘔血而亡，幻覺作祟，逢人就砍。”孫璽揮揮手，“有的人運氣好點，救回來傷筋動骨一百天。運氣差點，命回來了人傻了。哎呀很多種可能，說不準(zhǔn)的?！?/br>
    孫璽說完，才意識到這話并不是在場任何一個人問的。他目光越過連照情肩頭，落在白晚樓身上，正要叫一聲‘小晚樓’，就發(fā)現(xiàn)白晚樓面色蒼白，眉心已經(jīng)黑透。

    “……”

    而白晚樓沒有理會孫璽，只問了連照情一句：“你離開無情宗多久了?！?/br>
    連照情面色有些難看。

    再快，也已經(jīng)過了一天。

    但那蟲沾膚即化，最晚只需一息。

    孫離叫江原近些，江原目光沉沉，而孫離不為所動。如今是江原有求于人，孫離是將死之人，他可什么都不怕，十年來，他最痛快的大約就在此刻。

    ……江原到底半跪一步，附耳過去。

    便聽孫離輕聲道：“我知道你留我的命是要救誰。因為你不知他所需是醫(yī)是毒，也不知金非池和孫離是否靠譜，寧愿多一個人，也便多一個辦法。畢竟他們?nèi)粲蟹梢?，就不會叫他白白關(guān)起來十年?！?/br>
    江原眼神微動。

    “可惜我告訴你，他是藥石無醫(yī)?！?/br>
    病可醫(yī)，毒可醫(yī)，一個人的道元若是碎了，就是在透支生命，能工巧匠也不能叫它復(fù)原。你見過山石碎裂可復(fù)原的么？又非女媧補天。最后只是變滄海而已。

    孫離喉間發(fā)出桀桀的聲音，只望著江原，似乎是在嘲笑與惋惜：“你知道劍傀嗎？”

    血獄新建時，捉了一百多個孩子。一半用于養(yǎng)血，必要時扔進棲鳳谷，看那血是否能適應(yīng)那邊的毒草毒花。若成，他們就會將這孩子捉回來當(dāng)藥人養(yǎng)著，取血煉丹，百毒不侵。還有一半，則用于培養(yǎng)劍傀。

    劍乃天下百兵之長，他們要吞下中原，便需要武力。一個合格的劍傀，必然要有絕頂?shù)馁Y質(zhì)，還要服與聽話。服從簡單，喂藥便會叫人失去自我，只當(dāng)一個聽命的傀儡。資質(zhì)卻難，上哪里找一個天生劍意的根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