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緊了，”閆真誠心實意道：“都多少年了，他就這么抻著拽著殿下，還叫殿下認為是自己的錯處，這宋大人不得不夸一句，手段實在高?！?/br>
    “是嗎？”太子都沒想這一茬，隨意反問了一句。

    聽別人總結(jié)完，他又覺得確實是有點窩囊。

    抿著唇想了想，道：“那我干脆一不做、二不……”

    “休”字未出口，閆真趕緊擺了擺手，“不了不了，您忘了當年做下錯事，現(xiàn)在還未彌補回來?！?/br>
    太子身居高位，千人捧萬人供，是不敢有人說他‘錯’了的。

    然而閆真順口吐了出來，太子卻絲毫沒有追究的意思。

    像是默認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太子靠在椅子上，將視線連到了閆真臉上，“你說說，要怎么辦？”

    閆真鞠了一躬。

    嚴肅認真的建議道：“殿下要追人，也要先有一個追求人的態(tài)度，先認錯?！?/br>
    “對，”閆真自己確定了一遍，“先認錯，然后再談重新開始?！?/br>
    太子：“已經(jīng)認過了?！?/br>
    閆真：“……”

    “宋大人怎么說？”他問道。

    太子搖了搖頭，回想那日雨中，“什么都沒說?！?/br>
    “怎么沒說，”烏達插嘴道：“宋太醫(yī)說‘不敢當，若是有什么錯，也是下官的錯，實在不敢當’?！?/br>
    太子垂著眼看了他一眼。

    眼中如有深淵。

    烏達又縮了縮脖子。

    這次連閆真都無話可說。

    三人一起沉默。

    室內(nèi)陡然降壓，幾乎無法喘氣。

    太子視線膠著在桌上的鯉魚銜如玉擺件上，好一會兒，突然道：“今日負責打掃書房人的是誰？”

    烏達看了一眼閆真。

    閆真低聲道：“是灑掃侍女，老人兒了?！?/br>
    “越來越糊弄，這魚眼睛里，下眼線尾部，都著灰了，”太子皺著眉怒道：“拉去砍了。”

    烏達：“？”

    閆真：“……”

    門外站著值班，卻遭受飛來橫禍的侍女：“！”

    侍女“撲通”跪在地上，不發(fā)一言，只救命般的看向閆真。

    閆總管不愧是常常游走在太子拉的鋼絲線上的人物，立刻便道：“我有一法子！”

    太子看著他。

    “您幾日后就得南下，太醫(yī)院必得派一個人，您同宋大人向來親厚，院判知道如何做。”閆真道：“到時您再同他好好說說?！?/br>
    “怎么說？”太子問。

    閆真：“上回那種認錯不成，太敷衍了些，您得想個誠懇法子?！?/br>
    太子睜著眼，認真想了想。

    閆真朝后頭擺了擺手。

    侍女無聲息的又將命撿了回來，灰溜溜站在陰影里偷聽。

    第27章

    “到了南方，宋大人每日隨行，時間久了，可不就看到您的誠意了么？”閆真勸慰道。

    太子想了想今后事，總算稍稍放下些心。

    卻仍舊不太踏實，“你去太醫(yī)院走一趟，若是見著宋春景，同他說說話?！?/br>
    “說什么？”閆真問。

    “什么都成，”太子道：“你會說話，撿著他喜歡的說就成?！?/br>
    這簡直就是盲狙。

    閆真算了算日子，“今日宋大人不當值。”

    “那就去他家?！碧诱f。

    “去了也未必能見到人。”閆真又回道。

    幾句話下來，烏達深感東宮的面子都要掉到地上撿不起來，簡直叫宋春景扔到地上踩。

    他凜然道：“我去?！?/br>
    太子同閆真一齊看他。

    烏達挺了挺胸脯，“我一定把人帶回來。”

    他雖如此保證，太子卻不大相信他的能力。

    “等等，”他道：“我寫點東西你帶去交給他?！?/br>
    午間，吃過飯。

    閆真去太醫(yī)院，烏達去宋府。

    太醫(yī)院比較近，閆真率先到了。

    院內(nèi)人員蕭條，環(huán)顧門口一圈，沒發(fā)現(xiàn)院判。

    院判此刻正在屋內(nèi)眉頭緊鎖。

    外派的外派，生病的生病，慫的慫。

    眼瞅著又要去給淑嬪請脈，院判看了看一屋子零散，除了那新太醫(yī)許灼，竟沒有一個能頂用的。

    想著，嘆了口氣。

    門外有人匆匆進來，見著他這愁苦模樣。

    “唷，您這是……”閆真進門來，打量他一眼，又打量周圍一圈，“何事不順心?。俊?/br>
    “老哥哥，”院判熱切叫了一聲，“您悄沒聲兒的就進來了，我還想出去迎一迎?！?/br>
    閆真擺了擺手。

    “為何事??？”院判提心吊膽的問。

    閆真實實在在的笑了，“太子不是要南下嘛，這次時間長，按照慣例，太醫(yī)院得出一位太醫(yī)隨侍，您挑挑揀揀給找個‘可心意’的……”

    他這‘可心意’著重強調(diào)。

    院判一個頭兩個大，差點笑不出來。

    閆真瞧他笑的勉強，塞進去一包東西到他袖中。

    那包裹是上好的綢緞，滑不沾手。

    里頭疙疙瘩瘩、凹凸不同。

    又沉手。

    不用說，盡是上好的整銀。

    閆真這邊辦完了差事，烏達那邊卻連宋府的門都沒進去。

    他帶著太子的一封信，輕車熟路，扣響了宋府沉重結(jié)實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