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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被深深埋葬的,還有那紅衣傾世的男子。 元若拙怔怔凝視著嶙峋的碎石,突然悲從中來,嗚咽一聲跪倒在地。葉知蘅躊躇片刻,上前一步蹲下/身來,從背后將他緩緩擁緊。 往事不可諫,來者猶可追,縱使過往的傷痕創(chuàng)痛難以彌補(bǔ),但所幸他們還擁有現(xiàn)在。 可段云泱…… 那人仍在昏迷之中,一雙劍眉卻蹙得極緊,仿佛正忍受著巨大的痛楚。 地宮塌陷,永失所愛,世間最大的悲痛無奈莫過于此,即使他處繁華依舊,于他而言,也不過天地蒼茫,只影煢煢。 梁國宮變的消息很快傳出,相傳那一夜,梁帝的胞兄從天而降,將jian帝就地誅殺,同時營救出被jian帝囚禁的數(shù)百名無辜百姓,并將那些為禍蒼生的毒蠱消滅殆盡,并自立為新帝。 此后,新帝則不知所蹤,由其義父季明淵代為執(zhí)政,推行大量律法,改換賢明官吏,短短三年間則將梁國以往的頹勢徹底扭轉(zhuǎn),重回往日的吏治清明,國泰民安。 同時,季明淵還與齊國平昌公簽訂了友好互助盟約,約定百年間兩國平等往來,廢除以往一系列不平等條約,同時力保邊疆無戰(zhàn)事,維護(hù)百姓和平安寧的生活。此外,梁國還會定期組織商隊(duì)前往蒺藜草原,將中原的科技文化予以傳播,也算是履行了當(dāng)年驚羽侯與血刃王的約定。 史稱“焚燼之變”與“蒺藜之盟”。 至于小侯爺段云泱,在玄霄閣地宮塌陷后的的第二日,他便請辭離開,眾人莫知所蹤。相傳他的足跡踏遍了大江南北,走過了雪山、草原、沙漠、水鄉(xiāng),將以往他與那人共同經(jīng)歷的一樁樁一幕幕親身再臨,仿佛就能與那人鼻息共養(yǎng),在冥冥之中獲得某種羈絆。 每次遠(yuǎn)行歸來,他都會前往平昌公府拜訪,春去秋來,父子間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比以往好了不知多少,而段致遠(yuǎn)明白他心中的苦痛,即使久別重逢甚是思念,也從來不曾挽留。 只是這一日,手下快馬加鞭從遠(yuǎn)方收來一份急報,他滿懷驚訝地拆開信封,只見封內(nèi)紙張光潔厚實(shí),呈現(xiàn)出耀目的艷紅——竟是一張金漆繪就的庚帖。 “云泱,”他叫住即將遠(yuǎn)行的兒子,將庚帖遞上,“你且瞧瞧這是何物。” 段云泱比起三年前清瘦了不少,眉眼出落得愈發(fā)成熟深邃,沉淀的光芒卻是疲憊的,過往周身跳脫飛揚(yáng)的朝氣,仿佛已經(jīng)隨著那人的離去而消失殆盡。 他挑了挑眉接過庚帖,展開查看,只見帖子上并未記載對方的任何信息,唯有一句無始無終的墨痕:“若得平昌公之嬌女蕓鴦,定以金屋儲之?!?/br> 嬌女……蕓鴦? 腦海中靈光一現(xiàn),段云泱身形微僵,過往的一幕倏然浮現(xiàn)眼前: “來日你回到梁國宮廷,必然免不了娶親納妃,屆時后宮三千佳麗,只怕很快會將我這個五大三粗的男子拋在腦后吧?!?/br> 那時的段云泱將蘇巽圈在懷里,輕柔摩挲著他的鬢發(fā),滿臉都是對未來的憂慮。卻沒想到蘇巽絲毫不以為意,只淡淡地笑了笑,回身捧起他的臉,溫?zé)岬臍庀⒈愀采狭怂拇缴啵?/br> “可這世間我想迎娶之人,也只有你一個?!?/br> “這個想法不錯,”他從善如流地?fù)ё∧抢w細(xì)腰身,不懷好意地笑道,“既然你想要迎娶我,平昌公府能有一名驚羽侯,自然也能有深居簡出的小郡主。不如……這公爺嬌女就命名為段蕓鴦,既不失女氣,又暗含玄機(jī),你意下如何?” “好的好的,都依你……” 蘇巽被他吻得渾身發(fā)軟,雙頰微紅,細(xì)長的眼梢蔓延出說不盡的柔情蜜意,如水溫情。 記憶回籠,極致的喜悅與驚訝立刻擊潰了所有理智,段云泱再不遲疑,翻身上馬,一騎絕塵,朝著遠(yuǎn)方的朗京飛馳而去。 遠(yuǎn)方有佳人,正等著他赴那場一生一回的邀約。 此時的朗京正是早春的好時節(jié),梁國皇宮的御花園中群芳競艷,一道身著明黃龍袍的修長人影靠在樹下,身旁溫著幾壇清香撲鼻的梅子酒,間或有淡緋的花瓣飄落其間。 而那人墨眸微瞇,攬琴醉臥,如水的青絲流瀉一地,雪白的腳趾微蜷,目光則凝視著不知名的遠(yuǎn)方,神情似期許,又似眷戀。 “云泱,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br>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