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果就看到了郝明茫然落淚的樣子。

    那一刻，程方霖的大腦一片空白，下一秒幾乎是本能地將身前的女人一把推開, 轉(zhuǎn)身朝郝明沖去！

    他把郝明抱進(jìn)懷里，扶著他的后腦安慰：“沒事的, 別多想。郝明, 聽到?jīng)]有？別多想?！?/br>
    在他的印象里，郝明一直都是個聽話、樂觀、積極向上的孩子。

    他的自我調(diào)節(jié)能力非常強(qiáng), 哪怕再失落、再受傷，也會很快振作起來。

    說好聽點是不拘小節(jié)，說難聽點是沒心沒肺。

    所以, 整整兩年，程方霖都沒見郝明哭過。

    所以, 突然見他哭，程方霖整顆心都亂了。

    直到這一刻他才清楚地認(rèn)識到, 他對郝明是有感情的。

    哪怕最開始只是為了監(jiān)視他, 防止他第二個人格出來鬧事。但畢竟撫養(yǎng)了他整整兩年, 多少是有感情的。

    “走?！背谭搅卣f出這個字后，拉著郝明就往樓下走。

    而這會兒, 那個女人也回過味來了, 對池鑰說：“你當(dāng)初說會找人監(jiān)視他, 就是這么監(jiān)視的？！為什么不把他關(guān)起來？??？！”

    池鑰余光瞥見程方霖拉著郝明下去了，暗暗松了口氣，無奈地向眼前的女人解釋：“我當(dāng)時說過，郝明的情況比較特殊，他失去了作案時的記憶。我請醫(yī)生幫忙鑒定過他的傷勢和精神狀況，排除了外力致使失憶的可能，因為一直無法確定他是否患有精神上的疾病，所以一直無法將他定罪……”

    “我不管！我不想聽這么多！我就問你，他明明殺了人憑什么不用受法律制裁？！憑什么能逍遙法外？！”

    “……”

    好的，池鑰覺得他剛才的話都白說了。

    另一邊，程方霖拉著郝明走出餐館的時候，郝明整個人都是木然的。

    程方霖轉(zhuǎn)身面向他，抬手輕輕擦去他眼角的淚痕，想到剛才的情景忍不住皺眉。

    做夢也沒想到自己隱瞞了整整兩年的秘密會以這種方式攤開在郝明面前。

    早知如此，還不如他親口告訴他。

    “郝明，看著我?！背谭搅卣f。

    郝明現(xiàn)在思緒很亂，甚至連意識都是時而清醒時而模糊的，可聽到程方霖的聲音，他還是本能地照他說的做了。

    他將視線轉(zhuǎn)到程方霖臉上和他對視，眼睛怎么也聚焦不了，以至于看不清程方霖此刻的表情。

    但他還是能聽到程方霖的聲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溫柔和小心。

    “我說過，你不是他，不需要為他的任何行為負(fù)責(zé)。殺人的是他不是你，跟你沒有任何關(guān)系，你沒有做錯過什么?！?/br>
    “可我跟一個殺人犯在同一個身體里。”郝明一臉木然地回應(yīng)著，語氣很平靜。

    不，與其說是平靜，不如說是空洞。

    這是事實，所以程方霖?zé)o法反駁，一時不知道還能怎么安慰他，只能把他抱進(jìn)懷里，撫摸他的腦袋。

    然而，他還是低估了郝明的自我調(diào)節(jié)能力。

    確切地說，這并不完全是郝明的調(diào)節(jié)能力。

    前一秒還處在復(fù)雜的情緒和巨大的震驚中無法自拔，后一秒，他所有的情緒便如潮水般退去，像被一個黑洞吸收掉了一樣。

    他眨了眨眼睛，再次開口時，聲音不再空洞，表情也不再木然：“程哥，我真的殺過人嗎？”

    “沒有?！背谭搅孛摽诙?。

    郝明高興了一下，然后才反應(yīng)過來……“不是，我的意思是，凌暗殺過人嗎？”

    這一次，程方霖沒有回答。

    “好吧?！焙旅髦来鸢噶耍€是無法相信，“我不知道該怎么說，但我總覺得他應(yīng)該沒殺過人——我有這種感覺……”

    郝明確實不知道該怎么描述自己的這種感覺，雖然這會兒他已經(jīng)感受不到那股強(qiáng)烈的情緒了，但他清楚地記得那股情緒席卷過來的時候，都包含著些什么。

    他覺得比起殺人犯，那更像是一個被無辜冤枉的人才會有的情緒。

    程方霖只當(dāng)他是不愿意接受這個事實：“嗯，你這么感覺的話，就當(dāng)是這樣吧。事實上也確實還沒定罪。”

    “兩年前到底發(fā)生過什么？”這不是郝明第一次問這個問題了，可現(xiàn)在的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迫切地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他受不了了。

    比起可怕的事實，“不知道究竟有多可怕”才是最讓他恐懼的。

    “程哥你告訴我，兩年前我到底做了什么？凌暗到底做了什么？”郝明揪住程方霖的衣擺，因為太過用力，指節(jié)都發(fā)白了，“求求你告訴我……”

    程方霖心情復(fù)雜地看著他，兩次欲言又止，終是嘆了口氣……然后說：“好，我告訴你?！?/br>
    程方霖拉著郝明去了餐館隔壁的奶茶店，扶起一個倒下的吧臺椅，擦了擦上面的灰塵，拉著郝明坐下，然后按著他的肩膀說：“首先，我不是當(dāng)事人，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通過人證物證分析得來的，并不一定是這件事的全部真相，這一點你必須清楚?！?/br>
    “嗯?！焙旅鼽c頭，“沒關(guān)系，程哥你放心說?！?/br>
    他覺得這會兒已經(jīng)沒有什么答案能比他想象的還可怕了。

    見他是真的做好了準(zhǔn)備，程方霖又暗暗嘆了口氣后，終于下定決心般地開口：“差不多14年前，也就是你5歲的時候，你被郝家從孤兒院領(lǐng)養(yǎng)，改名郝明。凌暗是你原本的名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