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啖一rou_分節(jié)閱讀_121
鄒儀閉上了眼睛,往身旁一倒,正倒進(jìn)一個結(jié)實又溫暖的懷抱,鄒儀一手攀著幾案一角,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 他剛同宋懿說話,三言兩語中不小心說漏了嘴,宋懿是個人精,恐怕一離開就會和戴昶對詞,發(fā)現(xiàn)戴昶被鄒儀撞見的事實。 可是,那又怎么樣呢? 他沒有證據(jù),戴家被戴昶治的宛如鐵桶,是做不得人證了;宋懿幫著戴昶睜眼說瞎話,哪怕對峙起來,只要他一翻臉不承認(rèn),能耐他如何? 鄒儀的打算是靜觀其變,待戴昶找上門來他自有保命自信,卻不曾想戴昶這么心急,威逼利誘的程序都不走,直接就給痛下殺手。 如果說之前他們是隔岸觀火,現(xiàn)在這火卻是遠(yuǎn)渡重洋燒到自己身上來了。 鄒儀正兀自思索,突然覺得眼前一暗,青毓伸出兩只修長手指,撫平了他眉間褶皺,鄒儀睜開眼,見青毓沖著自己微笑:“不要老是皺眉,皺多了有皺紋就消不掉了?!编u儀無辜的眨眨眼睛,又見他突然轉(zhuǎn)了話頭:“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三月七日,剩下的日子里必然至少會有一人被盯上,當(dāng)務(wù)之急是將十九年前的真相查個明白?!?/br> 鄒儀正頭疼著戴昶的事,腦子一時沒轉(zhuǎn)過彎來,輕輕“咦”了一聲。 咦完之后便極快的反應(yīng)過來,想要離開這個鐵桶似的山莊,非得主人同意才行。偏他們?nèi)橇诵龋羰谴麝埔宦犯F追猛打,他們絕討不到好;不若把十九年前的事捅出來,一是分散了戴昶的注意力,二是側(cè)面向他示弱,爭取談判機(jī)會,三是拖延時間,眼見雪已經(jīng)不怎么下了,待到能下山時,出了這莊子天高海闊,戴昶又能耐他們何? 鄒儀嘆氣道:“可那些知情人一個個嘴牢如蚌殼,哪里撬得開?” 偏又事出緊急,刻不容緩。 青毓卻忽然一笑,眼珠子滴溜溜一轉(zhuǎn),閃耀著狡黠的光:“雖是人人都說不信鬼神論,可若是做了虧心事,還是得怕鬼敲門。沒有證據(jù),捏造一個就是了。” 鄒儀盯著他面孔片刻,忍不住低聲笑起來。 卻說他們坐了盞茶光景,得了消息的戴昶和宋懿便趕到,眼見兩人安然無恙,連鄒臘腸都酣睡正香,宋懿忙是一通賠禮道歉,情真意切;戴昶則是提了提嘴角,提出個冠冕堂皇的笑來,伸手輕輕捋了把鄒臘腸的毛。 鄒儀見宋懿一通自責(zé),忙道:“宋公子不必如此,既是出于好心,不該怪罪。” 宋懿忙不迭道謝,又聽鄒儀不緊不慢道:“實不相瞞,這毒無色無味,十分劇烈,是殺人之利器,恐兇手會用于謀殺下一人,當(dāng)務(wù)之急是搜索房間將那毒物找出來,也好挽人一命。” 宋懿遲疑片刻,戴昶倒是很痛快,顯然是準(zhǔn)備萬全,當(dāng)即便下了令,徹查房間。 莊子里廂房眾多,查屋子又是個大工程。 下人里面各自替對方查,倒也快,偏那些金貴客人的廂房是個難事,為了服眾,便將所有人都聚集起來,一間間屋子查過去,這么多雙眼睛盯著,也只能服氣。 先從戴昶的主臥開始查起,他那主臥不大,擺設(shè)都少,便是有的也十分普通,鄒儀冷眼瞧著,竟是比客房還要寒酸些。 戴昶站在魚缸前給自己的小金魚喂食,微笑著斜睨了鄒儀一眼,半真半假地道:“若是鄒公子一圈下來查不出甚么,可是當(dāng)罰?!?/br> 鄒儀掀了掀眼皮,挑了挑兩道風(fēng)流又鋒利的眉毛,也半笑半嘆的回應(yīng):“戴公子想罰甚么?” 戴昶道:“我也不知罰甚么,不如鄒公子下庖廚,做個菜吧?!?/br> 鄒儀笑了兩聲,沒有回應(yīng)。 已經(jīng)查了約莫一半多,自然是甚么也沒有查出來,戴昶掃了鄒儀一眼,卻見他嘴角噙著胸有成竹的笑容,心下納罕,然而還沒思考出個所以然來,便又要抬腿去下一間房了。 這間正是程嚴(yán)老先生的房,他被戴昶的舉措氣得渾身發(fā)抖,一刻不停的在后面嘀咕,可畢竟戴昶才是主人,他充耳不聞旁人也不好附和程嚴(yán)甚么。 一幫人各懷鬼胎,然而吳巍吳大公子蠢得天真爛漫,對那些波濤洶涌一概無視,又因他四肢不勤,那小段路已經(jīng)超過了他天足的極限,哀聲怨氣地一屁股坐下,罵道:“累死我了,我是死也走不動了,后面還得我跟著嗎?” 宋懿點點頭。 吳巍受不了地扶住了額頭:“我能不去嗎?我的房間,你們隨便看好了,我是真走不動了,再走下去,怕是落了個腿殘疾,以后得坐輪椅見人啦?!?/br> 他毫無章法的一通抱怨,并無人睬他,倒是落了個自討沒趣,他說得口干舌燥,便捏起一只倒扣的茶杯預(yù)備喝口水。 不曾想這一提茶杯卻不得了,茶杯中藏著的一張字條飄飄然的落了下來,一手秀麗的簪花小楷。 那字條上寫的只有十字——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要去醫(yī)院做檢查心臟,看一下耳朵 還是我一個人,好可怕_(:з∠)_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血仇今日得報,尚不晚矣。 這字條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飄下來的,即便想掩飾也來不及,眾人不約而同的都將目光投向程嚴(yán),只見他那黃褐面孔陡然漲得通紅,眉間褶皺深得能夾死一只蒼蠅,他擺起了手掌,口中囁嚅半晌才怒喝道:“這是污蔑!這是污蔑!這是有人要污蔑才將紙條放至我房內(nèi)的!我一生頂天立地,清清白白,哪里會同人結(jié)仇,更別說生死血仇?!” 卻沒有人順應(yīng)他的話,一時這不小的屋內(nèi)被窒悶的空氣給填滿了。 戴昶緊緊抿著嘴唇,眼角卻含著三分的傲慢笑意,待冷眼旁觀夠了,這才不緊不慢的開了口,口氣十分的和藹可親:“自北老死后莊內(nèi)便戒嚴(yán),程老金貴,更是重中之重,密得連只蒼蠅出入都得審審,若非那神出鬼沒的兇手,還有誰有那個本事?” 他雖柔聲細(xì)語,但字字如刀,聲音越是柔軟,越是顯得內(nèi)容咄咄逼人,程嚴(yán)死死的盯著戴昶的面孔,似乎恨不得在那張嬌好面容上狠狠劃兩刀! 程嚴(yán)深深吸了一口氣,斂去臉上的失態(tài),又將那張裝腔作勢波瀾不驚的面皮扯了回來,道:“我程某雖說光明磊落,但架不住小人眼熱,別的不說,舍弟是如何遇害的幾位還記得么?他作為堂堂‘膳景館’的考核官,身邊自有人保護(hù),即便這樣還是遇了害,且案子查到如今毫無頭緒,可見兇手背后權(quán)勢滔天。程某一介草民,又哪里架得住這欲加之罪呢?” 這話一出不少人臉上都不禁變了一變。這又是權(quán)勢滔天,又是自比草芥的,說的可不就是圈子里為首的宋家?然而莊子里的連環(huán)血案怎么看戴昶才是摘不干凈的那個,宋懿清清白白,即便他不清白,程嚴(yán)又怎敢如此直白的直指宋家? 還有一幫腦子轉(zhuǎn)得活絡(luò)的,想到宋老爺子本該和程嚴(yán)同年告老,但幾年前突如其來的一場中風(fēng)令他逼不得已退了下來。宋家家大業(yè)大,可惜枝葉凋零,小輩里惟一出彩的只有宋懿,而之前宋父雷厲風(fēng)行,堪稱他的一言堂,現(xiàn)下小輩上臺,自然需要幾個元老垂簾聽政,程嚴(yán)恐怕就是動了這個心思。 一幫人各懷鬼胎,都是按兵不動,只待后續(xù)發(fā)展,然而無招勝有招,偏又是天真爛漫的吳巍站了出來。 他只是覺得終于發(fā)現(xiàn)了紙條,那只要讓程嚴(yán)說清楚了便不必再走,他的兩腳就可歇息,偏偏這老不死的不配合,他心里窩著一股邪火,同之前被他指鼻尖罵的舊恨一起涌上來,不禁跳起來高扯著嗓子喊道:“前年為了膳景館的名額你同我爹吵得不可開交,我可是聽得一清二楚,你怎好意思腆著臉說自己光明磊落?再說了,這里都是五大三粗的漢子,除了兇手,誰還會去練女人家練的簪花小楷?蒼蠅不叮無縫蛋,謠言不找謹(jǐn)慎人,他怎么不污蔑我,他怎么不去污蔑宋兄,戴兄?分明就是你自己有問題!” 這番紅口白牙的話,堪稱是強(qiáng)盜邏輯,但此時正是微妙時,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巴不得這潭水越渾濁越好,聽了也不曾辯駁,而是低垂著眼睛,作壁上觀。 戴昶趁火打劫道:“吳兄所言極是。” 程嚴(yán)當(dāng)下冷笑道:“忠泰,我勸你一言,說前多三思!前年為了膳景館的名額我確實同你爹在爭執(zhí),可我們是惜才,而非傳言的那么不堪!不信你回頭問你爹去!高處不勝寒,即便做的再好,總有些人能挑出毛病來,我敢說,我程某人自出生到現(xiàn)在五十九年光景,無愧于天地!” 他說的信誓旦旦,再合著他那張大義凜然的面孔,瞧著確實很有氣勢。他畢竟也是位老人,身份地位擺在那兒,若是他死不承認(rèn),也不好逼得太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