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箜篌盡_分節(jié)閱讀_15
那人抬眼看了謝紫和聞青一眼,抬眼挑眉間如刀鋒一閃,鋒利危險。 “在下司馬默,在這里謝過二位?!彼抉R默忽而抬首一笑,他本是很冷峻的五官,可誰知笑起來卻十分張揚疏狂,還帶著一點天真爛漫的孩子氣,不禁令人一怔。 謝紫笑道:“司馬兄還不要客氣,在下謝紫。”聞青長長一禮:“在下聞青?!?/br> 司馬默只是大方地抱拳回禮,笑得暖洋洋的,一點也看不出來片刻之前,那冰冷的模樣。 謝紫望聞問切一番之后,長舒一口氣,笑道:“司馬兄的傷勢雖然嚴重,但只要臥床靜養(yǎng)月余便不會留下病根?!?/br> 司馬默笑了笑:“勞煩謝兄弟了?!?/br> 聞青見他二人不過片刻便已熟絡,心中微有訝異,卻轉眸看向窗外,之間寺中桃花飄落,別有一番嫻靜之美。 因是借以游山踏青為名,裝也要做出副樣子才行。 謝紫便拉著聞青出門踏青,聞青本不愿,奈何自己若逗留寺中,反而可能引起寺中人懷疑。 二人便好好看了看這嫵媚春山,迢迢春水。 “這便是這山上最高的峰,叫翠峰?!敝x紫看了看眼前這壯闊不足,秀麗偏多的山,不由挑眉道,“我們明月山上的山峰可比這里的好看?!?/br> 聽聞此言,聞青一怔,一雙如水的眸里掠過一分驚詫,恰如白鳥掠水一般:“你是明月山上的人?” 謝紫回頭笑了笑:“是啊,是那個人的師弟哦?!?/br> 聞青那天口中的他,正是君歸閑。 聞青本以為謝紫是君歸閑的屬下,卻不想居然是他的師弟。 “那我的事情,也是他告訴你的?”聞青腦中漸漸理出一條思緒來。 謝紫頷首:“一部分是?!?/br> 聞青聽出幾分玄機來:“一部分?”謝紫當然知道聞青的疑惑,但他只是淺淺笑著,不做解釋。 有些事情,還不到說的時候。 見他有意隱瞞,聞青心中一冷,面上卻是完美無缺的溫和雅致:“在辟邪山莊時,對謝兄多有失禮,還望謝兄多包涵?!敝x紫眼中煙色卻漸漸冷了,他知道聞青心中并非如此想的:“聞青你這是哪里的話。也不必稱呼我為謝兄,叫我謝紫未嘗不可?!?/br> 聞青笑笑,唇邊笑意清淡如雨,似乎他眉眼間那江南的煙雨,永遠也揮之不去,無論是笑還是不笑,那煙雨色也不過是或淺或濃而已,而不會永遠地雨過天晴。 這樣婉轉卻凄清的風致,是否是天生?若不是,那么經歷過怎樣的日子,才會如此? 謝紫不知。 以是疑惑。 “謝紫,望這一回,你也如辟邪山莊中一般,不要阻我?!甭勄嘌g青絲劍綁著一個白梅劍穗,十分精致漂亮。謝紫笑得愈發(fā)濃麗:“我不但不會阻你,我還可以幫你?!甭勄啻竭呅阒碌幕《绒D而變得鋒利而冷酷:“我的事情,自己解決,不勞煩謝兄?!?/br> 見稱呼變了回來,謝紫望著聞青的背影,摸了摸鼻子,不禁有幾分懊惱:“就應該管住這張嘴才是!”言罷便追上去,又是一番糾纏。 作者有話要說: 推薦各位看一部電影《劍雨》 ☆、前緣糾纏 佛覺寺中,落花閑,天藍草碧。 緣塵照常頌完經,方才去看看他那個故人。 司馬默坐在床邊,看他來了,眉眼頓時鋒利起來。 緣塵俊秀的眉目仍舊波瀾不驚,他淡淡道:“司馬施主為何對貧僧如此不善?” 司馬默冷笑,縱然他十分狷忿,此刻的冷笑卻還是帶著一絲懶洋洋的暖意:“因為我恨你,如果你如我一般恨了一個人十幾年,你也會如此?!?/br> 緣塵往后退了一步,只此一步,卻好似將以往盡數拋卻一般,只聽他開口,眼中無貪無嗔,無愛無恨,唯有一片風平浪靜、海闊天空:“貧僧已皈依佛門,過往之事,皆與貧僧無關了?!?/br> 僧字,一個人,一個曾,若曾為曾經之意,則人已在曾經的左邊,曾經已在人的右邊,只會越來越遠。所謂僧,便是拋卻了曾經,離開了紅塵,忘卻了過去,在回憶左邊,與之再不相交的人。 可是緣塵想要忘記,司馬默卻不讓。 他從病榻上跳起來,死死地攥住緣塵的衣襟,眼中恨意如火灼人,好似要將眼前這人剝皮去骨一般,狠聲道:“崔宮商,你以為你逃得掉嗎!” 緣塵又往后一步:“司馬施主,你的身體現在不可動氣。而且,貧僧法號緣塵?!?/br> 司馬默狠狠地瞪著他,那么恨,眼神卻也那么悲涼:“崔宮商,你斷去三千煩惱絲,便以為當真能逃開一切?你若放下,又何須躲在佛寺間?!你可知我有多恨你?” 緣塵抬眼,眼神幽深而平靜,好似大雄寶殿上的佛,慈悲而疏離:“司馬施主,貧僧緣塵?!彼种貜土艘槐?。 司馬默冷峻的眉眼驟然碎裂,好似有什么就要洶涌而出,他死死掐著緣塵的脖子,凄厲道:“你知道我恨你什么嗎?” “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娶了一個愛著你的女人!” 司馬默眼中除了恨,還有絕望。 緣塵呆立很久,方才苦笑道:“司馬施主,貧僧已是佛門子弟,情愛之事,與貧僧無關了?!彼抉R默頹然地松開手,癱坐在床榻上,他冷峻的眉眼那樣英俊,看得出來武功也十分高強,他分明正值盛年,此時卻好似一潭死水。 他已經老了。 在心中,默然獨坐,一寸一寸,腐朽地老去。 縱然他看上去,似乎仍在鮮衣怒馬,為一笑擲千金的年歲。 “施主節(jié)哀,人生之愛恨,不過如流水上落花,何必為此,遮參悟之心?”緣塵的聲音還是那樣穩(wěn),那樣平。 司馬默慘笑,卻靜靜垂眸,不再回話。 緣塵道了一聲告辭,便轉身而去,只留屋中人,已可見的速度,老朽而去。 山水有清音,年華似水流。 桃花艷,桃花香,桃花美,桃花靜。 謝紫跟著聞青,亦步亦趨的樣子十分好笑,想他京城堂堂“紫衣郎”,美名在外,竟然也有想要打理一個人,那人卻連好臉色都不給的時候。想到這,謝紫不禁有幾分郁悶,摸了摸鼻子,又纏了上去。 “聞青,你不覺得我們兩個名字很像嗎?”謝紫問道。 聞青聽他真么一說,也覺得二人的名字委實是有幾分相像的:“那又怎樣?” “這便叫有緣?!敝x紫笑得暖暖的。 聞青淺笑,十分秀麗風雅,卻是十二分的無情疏離:“天下以顏色為名人奇多,難道謝兄與那些人都有緣嗎?”謝紫卻是厚臉的:“我與他們未曾遇見,所以縱使名字相似,也不會是有緣。但我二人卻遇見了,這便是緣分?!?/br> 青天艷陽下,謝紫笑容明艷,眉眼濃麗,看的竟讓人晃神。 聞青怔愣半晌,眼中冷意雖然消退,卻多出幾分慘烈和凄清:“謝紫,我,不信緣分的?!?/br> 他眼眸微微低垂,蒼白的面孔,柔順的黑發(fā),一身天下間風雅無雙的青衫,卻是如此的寂寞入骨,如斯的哀涼。 謝紫無端覺得心中一痛。 在杭州城的酒肆里,他撐著錦鯉傘,停在那酒肆前,是因為,他知道聞青在里面。 他挑開簾子入內,是因為,他想看一看,這個聞青究竟是何模樣。 他想要接近他,想要幫他,想要看他真正快意地笑那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