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永恒
推開門,眼前的景象令她頭皮發(fā)麻。 兩三具白花花的“rou蟲”相互糾纏著,恨不得擠出些油水似的,哭喊之聲繞耳不絕。 而沐雨韻在最底下,中間不知道是從哪里拉來的小丫鬟,可能連發(fā)育都未,而最上頭是沐雨韻的貼身丫鬟。中間的小丫鬟在哭喊,而沐雨韻和她的貼身丫鬟在浪笑,這場面帶給沐瀟湘的震撼不亞于屠宰場飄紅雨。 “你要是再不救她,她可能這輩子都完了?!滨r于楹的聲音在她后頭傳來,輕飄飄的仿佛事不關(guān)己。她并未看里頭的景象,只是微微側(cè)頭,給人一個圓潤可愛的少女側(cè)臉。 她早就知道這里發(fā)生著什么! 沐瀟湘咬咬牙,兩步上前將小丫鬟從兩具身體夾縫中拉了出來,而后胡亂給小丫鬟穿了衣服。 小丫鬟一直呆呆的,淚痕未干。 顯然,脫離了沐雨韻她們兩個人的幻境,她又陷入新的幻境之中。 “師叔,你應(yīng)該救她的?!便鍨t湘知道自己沒資格指責(zé)她,卻還是忍不住道。 二人皆是一樣身量的女孩子,她不敢相信鮮于楹居然會對此視而不見。 鮮于楹似乎沒聽到她的話,看著月亮喃喃自語:“當(dāng)初他們企圖把我塞進(jìn)藥罐里時,那些孩子也沒一個為我求情的。” 由于她聲音太小,孩童的軟糯聲太重,沐瀟湘根本沒聽清鮮于楹說的什么。 “師叔?” “我來的時候她在池塘里倒藥渣,誰知道她是什么時候被她們拖進(jìn)去的?”鮮于楹看了小丫鬟一眼,隨后淡淡移開眼,眼里冷漠又冰涼,哪兒有什么孩童的天真無邪。 沐瀟湘聞言,這才聞到小丫鬟手上的藥味,依稀還可以看到對方指甲里的泥土和草屑。 “沐雨韻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沐瀟湘望了眼床上的兩人,皺著眉不知在想什么。 “噠,噠,噠——” 少女踏著木屐走下樓梯,滿室的暖香味道令她頭痛不已。 沐瀟湘將小丫鬟給拉在手邊,跟上了鮮于楹。等路過下人房時,才將小丫鬟給送了進(jìn)去。 從始至終,小丫鬟都沉浸在自己的幻境之中。 對于沐瀟湘所做的一切,鮮于楹并未開口說什么,從剛才開始她就一直沒開口過,她一手掐著腰,冷漠地看著這一切。 隨著夜色越深連跟著周身的溫度也越來越?jīng)隽?,沐瀟湘就算再身強(qiáng)體壯,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師叔,剛才的是,是我沖……” “到了。” 鮮于楹嬌軟的少女音打斷了她的話,見鮮于楹仍是含笑的嬌童面,和君長戚一般不喜形于色,沐瀟湘根本拿不準(zhǔn)對方的情緒如何。 他們師兄妹,都是這么相處的嗎? 就像她和左韞他們一樣,見面時連最基本的“你好”都是違心的。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她又覺得君長戚他們和自己的情況根本沒有可比性,他們師出同門,師傅又是個常年見首不見尾的,連要爭的東西都沒有。 反之她和左韞,要爭的就太多太多了。 空氣中淡淡的異香再次將沐瀟湘拉回神,她順著鮮于楹的視線看去,便知異香是從年前的洞里傳出來的。 這個洞修得隱蔽,外頭又遮蓋著樹藤,外人根本不會注意到這個地方。從外面看,的確像是荒廢許久的樣子。 如果沐瀟湘沒記錯的話,壽王府在還沒被南家篡位奪權(quán)之時,是被作為宰相府使用。 那她現(xiàn)在所在的這個地方,應(yīng)該就是洛坤的家。 不知道洛坤知道這件事,該作何感受。她倒是有些期待。 她如此這般,仿佛方才對那小丫鬟的可憐善意只是假象一般。 一切善意,仿佛是隨心而起。 她忽然覺得自己很壞了。 鮮于楹見她許久未說話,不由觀察了一會兒自己這個小師侄,感覺對方一點都不可愛。時常皺著眉,眼睛和君長戚一樣似笑非笑,手段是挺狠的,雖然也只是聽說。 她想擁有一個軟糯可愛易收買的師侄的愿望完美破滅,虧她之前還帶有幻想。 看來是白期待了。 老怪物教出大怪物,大怪物又教出一個小怪物。整個師門就好不到哪里去,甚至隨時可能劍走偏鋒。 師傅常常問她,你所看到的善,是真的善嗎? “師叔的jiejie……就在里面嗎?”沐瀟湘撥開外頭的樹藤,里面黑暗一片。 鮮于楹點點頭,清脆的木屐聲在黑夜里很是醒目。 說不激動的是假,她原以為自己死里逃生,學(xué)有所成就能殺死鮮于子淳并帶著自己的jiejie離開那個是非之地,可惜還是太晚了。 鮮于子淳似乎已經(jīng)放棄了隱族,而自己的jiejie也被南禹民帶走。 但是有一件事她始終是想不明白,鮮于子淳為什么要離開隱族這塊圣地。對外人來說,能坐到那個位置已經(jīng)是畢生極致了。 所以這一次,所有人都以為他們困住了鮮于子淳。 他們是真的困住他了?還是中了別人的計? 在這亂世每一個人都有一塊自己的面具,可惜,她現(xiàn)在一塊都沒揭開。 沐瀟湘又真的是顯而易懂的那個嗎? 她想起軍中的傳言,又看了眼對方的紅檀佛珠,知道事情絕非那么簡單。 一個人性別真的那么容易被隱瞞住嗎? 二人進(jìn)入洞府,隨著噠噠的木屐聲,鮮于楹的響指也隨之響起。 “噠—噠—噠——” 兩道的夜明珠像是有感應(yīng)一般隨之亮了起來,著實奇妙。 眼前忽然明亮起來,沐瀟湘略詫異的張了張嘴巴。 師叔很酷啊。 這奇妙的氣氛著實讓人不忍心打破,可沐瀟湘還是忍不住道出自己的疑惑,“師叔,外頭的幻境……你的能力能支撐多久?” 鮮于楹輕笑,“怎么,不信師叔我?” “不,師侄哪兒敢?”沐瀟湘陪笑,不料腳下一滑,她差點整個人摔到墻上。 低頭一看,是一大塊冰。 鮮于楹看了一眼,櫻唇微敲,似乎心情也好了起來,“快到了。” 她拍了拍手,隨后整個甬道都亮了起來?!拔抑灰恢痹谶@府里,他們就會一直沉浸在幻境里?!?/br> “這樣對師叔的身體不好吧?畢竟要籠括整個壽王府?!便鍨t湘擔(dān)憂地道,眼睛一直打量著對方的小身子。 再怎么說,對方也只是一個小孩子的身體啊。 聞言,鮮于楹淡淡一笑,說不出多開心?!澳惴判陌?,我的身體早已經(jīng)被藥物改造過。我已經(jīng)連最基本的疲勞都沒有了。” 她轉(zhuǎn)了個身,俏皮地朝沐瀟湘眨眨眼。 可能是這瞬間的轉(zhuǎn)換太大,沐瀟湘一時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 連最基本的……疲勞……都不會有了? 隱族的人到底對她做了什么,居然讓她喪失這么多人類該具備的東西? 沐瀟湘不由猜測,那鮮于濉呢? 醒來后的鮮于濉,還會是正常的人嗎? “跟上,小師侄。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師兄該罵我了?!?/br> 鮮于楹不時提醒身后沉思不語的沐瀟湘。 有事沒有事,救醒了不就知道了? 不過她現(xiàn)在更關(guān)心另一件事,就是鮮于楹和君長戚的能力。 君長戚的能力她倒是還沒見識過,但是鮮于楹的能力她已經(jīng)可以猜測到幾分。殺人于無形,眨眼間便是一條人命。 她發(fā)現(xiàn)自己這個師門……她一點都不了解。 而自己那個師祖,她更是見都沒見過。 對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 是正,是邪,是人,還是那個未知? “小師侄,你知道師父為什么不讓師兄教你我們所使用的能力嗎?”走在前頭的鮮于楹忽然問。 這正也是沐瀟湘想問的,她沉思片刻,縐縐地道:“師祖這樣做,肯定有他的道理?!?/br> 鮮于楹失笑,笑她:“你就不怕師父他不承認(rèn)你的身份?” 沐瀟湘搖搖頭,“他若不承認(rèn),早該一開始就阻止師傅他教我獨(dú)門功夫?!?/br> “你倒是明白。”鮮于楹笑了笑,隨后又不再說話,不知在想什么。 但沐瀟湘心里癢得很,其實她真的挺想學(xué)那種能力的。她自認(rèn)沒有君長戚和鮮于楹那般的自控能力能控制自己不被情緒所左右,可是她還是想試一試。 這樣的話,會讓她感覺自己被承認(rèn)。 其實剛才那些話,也只是說出來安慰自己的罷了。 隨著溫度越來越低,沐瀟湘知道這會兒才是快到了。 “師父他曾見過你。”鮮于楹忽然說,兩邊的鈴鐺叮鈴叮鈴的跟著響。 沐瀟湘頓時有些無措,“是不是我當(dāng)時表現(xiàn)得不好?” 天哪?這師祖喜歡微服私訪什么的嗎?讓她一點準(zhǔn)備都沒有。 是不是自己早年那些荒唐事嚇到他老人家了? 此時師祖便是抗議:……我不老,你當(dāng)初還夸我好看來著。 可惜沐瀟湘做夢也猜不到這位師祖的身份。 聞言,鮮于楹不用轉(zhuǎn)頭也能想到對方誠惶誠恐的表情,不由失笑?!胺判陌桑麑δ愕脑u價還是不錯的。就是…呀,到了?!?/br> 話還沒說完,鮮于楹便驚喜地輕呼。 她不由加快腳步,幾步去到那正中冰床前面。 沐瀟湘心里被貓兒撓癢癢似的,就是什么呀? 師叔你倒是說完呀?嚶嚶嚶。 這里的溫度顯然比外頭的低得多,沐瀟湘感到那股冷意直穿骨髓,甚至已經(jīng)鉆到她的心肺之中。 “這人都凍壞了吧?”沐瀟湘一邊搓著手臂,一邊吐槽。 她來到鮮于楹旁邊,看到了冰床之上躺著的穿著嫁衣的女子。 眉目溫婉,肌膚沒有被冰霜所解,還是如剝了殼的雞蛋一樣白滑,再加上被化了妝,如今根本看不出是死去的狀態(tài)。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只是睡著了。 鮮于楹不知是嘲是痛,低眉笑道:“這便是傳說中的隱族圣女,永恒的美麗,也擁有了永恒的生命。jiejie,這真的是你想要的?” 她推開自己那一刻,會想到今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