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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那天去上學(xué)的時候,我干脆就穿著裙子去了。我到現(xiàn)在還記得那天校園里所有的人都朝我行注目禮,那些霸凌欺負(fù)我的人嘴巴張得大大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闭f到這里秦鈺忍不住笑了一下,“當(dāng)然后來我被校長拉去談話了,我們初中的校長可沒有現(xiàn)在的校長這么開明,把我罵了個狗血噴頭。我就回了一句,不喜歡看我穿裙子,你可以把眼睛閉上啊?!?/br> “cao。”顧承祁也笑了起來,“我都不敢跟校長這么說話?!?/br> “誰叫我當(dāng)時剛經(jīng)歷了‘重大創(chuàng)傷'呢?!鼻剽曈淇斓匦ζ饋?,“校長氣得面紅脖子粗又不敢對我說什么重話,當(dāng)然也不敢開除我,免得鬧出什么新聞。后來不知道怎么的,我跟校長的頂嘴就傳到其他人耳朵里了,大家對我的態(tài)度突然之間就發(fā)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zhuǎn)變,開始叫我女神、叫我?;?,說我堅強(qiáng)勇敢什么的。 “說實話,我現(xiàn)在都覺得挺可笑的。當(dāng)初我哭著跪著求他們放過我,卻只能換來更狠的欺辱,一旦我覺得什么都無所謂了,站起來朝他們豎中指,他們反而覺得我堅強(qiáng)勇敢美麗動人了?!鼻剽曌猿暗匦α艘幌拢拔沂ヒ磺芯蛽Q來了這么一個虛名,然后我又可笑地抱著這個虛名過了三年,因為這是我僅有的東西了?!?/br> 第六十二章 共度良宵 “現(xiàn)在不是了?!鳖櫝衅畹皖^看他,“現(xiàn)在不是有我了嗎?” “你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秦鈺笑了,抬起頭吻他。 顧承祁有點戀戀不舍地離開秦鈺的嘴唇,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道:“說起來,你知道我為什么從來不喝酒嗎?” “為什么?” “我爸?!鳖櫝衅铑D了頓說道,“他因為工作的關(guān)系,總是要出去喝酒應(yīng)酬。他在人前總是人模狗樣的,別人都尊重他,吹捧他。我媽呢,在人前也總是假裝家庭關(guān)系很和睦的樣子。但其實從小到大,我爸每次喝酒回來都要動手打人,主要是打我媽,還有我。” 秦鈺有些驚訝地看著他,印象中,這是顧承祁第一次主動提到自己的家庭。 “他喝多少次酒,就要動多少次手,而我媽從來都不反抗,只是哭,大聲地哭。她越哭,我爸揍得就越厲害。所以從小我只要一聞到酒味,就會想起我媽那種能穿破人耳膜的尖叫和哭聲?!?/br> 顧承祁眨了眨眼,空洞地盯著天花板上脫落的墻皮,“可我媽不愿意跟他離婚,我有時候想站在她這邊制止我爸,都會被她驚恐地拉開,然后罵我多管閑事,罵我不孝。我媽老是嘴里念叨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不僅不反抗,也不讓我替她反抗。當(dāng)然,我爸揍我的時候,她也低著頭,從來沒制止過。” 顧承祁嘆了一口氣,繼續(xù)說道:“我有個哥哥,親生的哥哥,比我大三歲。我哥很優(yōu)秀,很聽話,成績也很好,是他們要求的那種寵物一樣乖巧的小孩。我爸從來沒揍過我哥,我哥也從來不出來勸架,樓下鬧翻天的時候他就在樓上學(xué)習(xí)。我至今也想不通那種環(huán)境下他是怎么學(xué)進(jìn)去的。 “我從小就被拿來跟我哥比——你看看顧承哲多聽話,你看看顧承哲多優(yōu)秀,你為什么就不能給我們爭點氣,你為什么就不能乖一點。要是我爸喝了酒,罵得就更難聽了,他會說我不是他親兒子,肯定是我媽在外面跟別的狗男人生的孽種,說我敗光了他的臉面?!?/br> 顧承祁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fù)鲁鰜怼?/br> “我覺得我可能真的不是他的兒子吧,我沒法理解他那樣的人,怎么能那么虛偽,那么齷齪。人人都說他有手腕,有魄力,他人前是紳士,大家都佩服他尊敬他,可就是大家眼中那份所謂的‘魄力',讓他變成個活脫脫的畜生,畜生有時候都比他要強(qiáng)。 “后來,大概一年多前,我倆的矛盾爆發(fā)了。起因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我現(xiàn)在都記不清了,好像是他抱怨我媽做的飯菜不好吃,嚷了沒多久,又開始動手了。我看不下去,站起來朝他喊‘你是不是除了動手就不會別的了',沒想到我媽居然在他之前吼了我,她瞪著一雙眼睛對我說‘如果不是你,你爸的脾氣怎么會這么壞!你就不知道為他多著想一點嗎?'“ 秦鈺驚訝地看著他。 “你能想象我當(dāng)時的心情嗎?”顧承祁干笑了一聲,“我當(dāng)時就覺得這個家沒救了,所有人都瘋了,這里沒有一個是正常人,再這么待下去我也會跟著瘋掉的。我爸繞過餐桌,拿了個花瓶就來揍我,我媽尖叫起來,在一邊大聲地哭。我爸舉著那個花瓶直接就要往我腦袋上砸,我腦子一片混亂,等我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抄起一邊的凳子把他給打暈了。 “我媽一邊哭一邊朝我爸爬過去,不停地詛咒我,說我不得好死,說我不是她的兒子。我不記得我是怎么跑出家的了,總之自從那一次之后,我就再也沒有回去過。”顧承祁頓了頓,“反正在他們眼里,兒子只有我哥一個就夠了?!?/br> 顧承祁說完之后,秦鈺很久沒有說話,只是朝他伸出手,“寶寶抱抱?!?/br> 顧承祁嘆了一口氣,和秦鈺擁抱在一起,秦鈺濕漉漉的發(fā)絲掃過他的臉頰,感覺有點癢癢的。 “說出來以后,是不是感覺好多了?”秦鈺問道。 “是啊。”顧承祁深深地出了一口氣,感覺肩上一直背著的包袱變輕了很多,“沒幾個人知道我的事,也就趙云翔知道一點。我想說也沒處說,而且可能我說了別人也不會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