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您好。”白曦淡定回頭，笑容陽光天真，又乖又懂禮貌。

    “我作證，他真的不會讀心術(shù)，否則也不會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誤會，一直和我鬧別扭。”黛西敲敲吧臺，“我也要這杯可愛的草莓酒，謝謝?！?/br>
    韓卓轉(zhuǎn)身去忙碌，黛西又問：“你為什么會這么想？”

    “呃，是說讀心術(shù)嗎？”白曦有些尷尬，“因為他每次都能猜到我心里的想法，所以……”

    黛西咯咯笑：“這說明你們兩個人很有默契，小甜心，而不是因為什么特異功能?！?/br>
    白曦沒有反駁，因為默契總比讀心要好，而且是好很多。

    “黃太太那頭怎么樣了？”韓卓往她面前放了一杯酒。

    白曦意外，黃太太？黃靖遠(yuǎn)？

    “她的確是異能者，不過父母倒都是普通人?！摈煳骰卮?，“趙躍進趙太太從福利院領(lǐng)養(yǎng)了這個女嬰，剛開始一切正常，應(yīng)該是在趙小娟二十三歲的時候，才出現(xiàn)了一些異狀?！?/br>
    趙家夫婦都是普通人，當(dāng)然不會知道異能者和老周的存在，他們在驚慌之下，原本想把女兒送回老家的村子里，可是卻遭到了趙小娟的拒絕。

    “她的異能是什么？”白曦問。

    “穿透?！摈煳鞯?，“她經(jīng)常會在一種很迷茫的狀態(tài)下，穿過臥室的墻壁到達(dá)客廳，或者是干脆從二樓掉到一樓，其實并沒有什么殺傷力，可惜沒有人教她該如何控制異能。”

    “黃靖遠(yuǎn)呢？”韓卓道，“趙小娟聽起來膽子很小，按理來說在她最慌張的時候，應(yīng)該很愿意回老家躲避才對，既然拒絕，那么理由就是黃靖遠(yuǎn)？”

    黛西點頭。

    那是在市圖書館古籍室，趙小娟原本想查一些舊書，看看能不能找到關(guān)于特異功能的記載，結(jié)果卻在一陣突如其來的昏沉里，夢游一般徑直穿過三四個堆滿舊書的鐵架，出現(xiàn)在了同樣在找書的黃靖遠(yuǎn)面前。

    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聽起來就很順理成章。驚慌失措的年輕女孩，和大度體貼、愿意幫她保守秘密的男人，如同童話故事的開端，兩人很快就開始交往，趙小娟也就理所當(dāng)然拒絕了趙躍進搬去山村的建議。

    “黃靖遠(yuǎn)成為地下倉庫的小頭目，這件事發(fā)生在他和趙小娟結(jié)婚前還是結(jié)婚后？”韓卓又問。

    黛西放下空酒杯：“你猜？”

    白曦不假思索：“之后?！?/br>
    黛西點點頭：“趙小娟身體上那些割痕，并不是因為厭世或抑郁癥，這場婚姻完全只是黃靖遠(yuǎn)向上爬的工具，還沒過蜜月期，他就親手把妻子送到地下倉庫，使她也成為了實驗體之一，而且是假借愛的名義?！?/br>
    白曦有些毛骨悚然。

    說到這里，黛西又嘆了口氣：“還有，她已經(jīng)懷孕了，今天下午剛剛拿到的醫(yī)院診斷?！?/br>
    第21章 你會走嗎 那我一定會很想你

    聽到“懷孕”兩個字，白曦和韓卓都有些吃驚，因為那明顯是一段危險而又畸形的婚姻關(guān)系，這個新生命的來臨，或許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黃靖遠(yuǎn)知道這件事嗎？”白曦問。

    黛西搖頭：“我和趙小娟談過，她應(yīng)該會暫時保密?！?/br>
    “可之前的那些實驗?zāi)?？”白曦想了想，又問，“不會影響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嗎？?/br>
    “會，而且按照黃靖遠(yuǎn)之前的種種表現(xiàn)，這個孩子應(yīng)該也是他實驗的一部分。”黛西道，“不過趙小娟似乎想留下這個孩子，在這件事情上，她顯得非常固執(zhí)?！?/br>
    “這種堅持和黃有關(guān)？”韓卓又遞過來一杯酒。

    “那真是一位非常可憐的女士。”黛西嘆氣，“在婚禮結(jié)束后的第五天，黃靖遠(yuǎn)就表示可以通過科學(xué)手段使異能消失，并且說服趙家父母，一起把她送到了所謂‘朋友的實驗室’?！?/br>
    在那之后，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實驗與改造，或者干脆說是折磨。在每一個最痛苦的時刻，黃靖遠(yuǎn)都會鼓勵她堅持下去，并且描述兩人未來的生活——不再提心吊膽，不再惶惶不安，而是能像一個普通人一樣，上班、遛狗、烹飪、接送小孩，擁有一個無比平凡而又圓滿的家庭。

    “那現(xiàn)在兩個人的關(guān)系呢？”白曦問，“上次說黃靖遠(yuǎn)已經(jīng)開始流連夜店，是不是說明他已經(jīng)放棄了甜言蜜語？”

    “在一次又一次‘失敗’的實驗后，丈夫終于對妻子變得失望起來，開始用酒精麻痹他自己，并且拈花惹草、夜不歸宿?！摈煳鞯?，“而那位自卑而又內(nèi)疚的妻子，只會更加怨恨她自己的不爭氣，甚至主動要求接受更多的實驗?！?/br>
    光是聽到這段話，白曦就心底發(fā)悸。

    “還有更糟糕的，連趙家的父母也站在黃靖遠(yuǎn)這邊?！摈煳骼^續(xù)道，“不過并不是因為麻木，而是因為他們太愛這個女兒，所以才會被蒙蔽，想用盡一切辦法，讓她變成普通人?！?/br>
    在每次接受完實驗后，趙小娟的異能總是會消失一段日子，一周、一個月，甚至更久，而這段時間對于趙家父母來說，也就成了最欣喜也最忐忑的煎熬——當(dāng)然，所有的希望到最后，都會被黃靖遠(yuǎn)的一個電話擊得粉碎。

    “她現(xiàn)在還愛黃靖遠(yuǎn)嗎？”白曦繼續(xù)問。

    “愛，不過還要再加上內(nèi)疚、仰慕、怨恨和恐懼，那是一種相當(dāng)復(fù)雜的情感，外人很難領(lǐng)會。”黛西道，“我很愿意幫她從魔鬼手中脫身，不過她得自己先醒過來，或者有個人叫她醒來?！?/br>
    ……

    空蕩蕩的別墅里，趙小娟正站在洗手臺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在經(jīng)過兩個多月的美容院護理后，她的臉色已經(jīng)不再枯瘦蠟黃，頭發(fā)整整齊齊盤在腦后，整個人都是清爽而又端莊的。

    她喜歡此時此刻的自己，喜歡這種無人打擾的寂靜，華麗精致的家、二十出頭的年紀(jì)、即將到來的新生命，每一樣聽起來都是那么令人羨慕，甚至連她自己也有些恍惚，似乎這一切就是自己生命的全部。

    她把雙手放在小腹上，輕輕閉起眼睛，想要聆聽來自血脈的聲音，門鈴卻不適時地響起，拖長了沉悶的尾調(diào)，在黑夜里顯得尤為刺耳。

    趙小娟的臉色瞬間煞白，鏡子里那個寧靜而又幸福的少婦消失不見，換成了外人常見到的黃太太——怯懦而又膽怯地打開門，從司機手里接過酒氣熏天的丈夫，然后低聲道謝。

    鐵門重新落鎖，別墅里的燈光也很快就熄滅。

    一切都恢復(fù)了寂靜。

    七葉路的酒吧卻依舊很熱鬧。

    黛西打了個呵欠，懶洋洋道：“我真的得回去休息了，祝你今晚能找到樂子，小帥哥?！?/br>
    “我已經(jīng)找到了?！表n卓把閃亮的手袋塞回她懷里，“晚安，少抽煙?！?/br>
    等到黛西離開后，韓卓又側(cè)身，小聲對白曦說：“你看，雖然身材超正，但她有時候的表現(xiàn)也很中老年。”

    “當(dāng)心我下次告狀。”白曦笑著推開他，“一杯烈酒，不加奶油和糖漿，謝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