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這是哪路上神悄悄下界了? 第34章 有了猜想, 十七公主心下暗驚,但事到如今,她卻不想就此收手。根根細白握著秋千索的手指一抬, 失去意識為她所用的封玦和天衍宗弟子們便不管不顧地揮劍襲去。 不遠處的男人動也不動,三兩凡人再加一個小精怪,其實并不需要高高在上的神君出手, 只微微一個眼神掃過, 凝滯的空氣中便為他所用掀起無形的巨浪滔天。不過在瞬息之間, 那一排氣勢洶洶的天衍宗弟子們就如同一群可憐的旱鴨子被掀進了深不可測的靈力大海之中, 在半空大張著四肢溺水苦熬掙扎扭動。 扶琂倒不與他們?yōu)殡y, 雖封玦與寧杳有過一段,但那是寧杳不是杳杳, 所有的一切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這里面與他杳杳并無一點兒相干。 天衍宗寧杳和杳杳是全然不同的, 至于占用天衍宗寧杳的身體因果,他也早就先行了結, 和“寧杳”的公平交易而已, 杳杳不欠他們?nèi)魏螙|西,也與他們沒什么任何干系。 他自然也不至于吃那點兒酸醋, 搞些暗手。 扶琂收回視線,天衍宗眾人砰然落地, 沉沉暈過去。 此時cao控意識生生截斷, 方才已被磅礴靈力擊得連連后退的十七公主當即捂著心口吐出血來。 殷都王宮的這番動靜不算特別大,卻也不算特別小。 玉淩昭捏著扇子剛出魔界不久, 就有所察覺。他是個懶怠的人, 多年來不是留居魔宮就是往血海深淵修煉,早分不清這凡人界的東西南北和哪國哪方了。玉淩昭折扇抵著下巴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指了指方向問道:“那是什么地方?” 姜綴玉立在魔界的黑色飛鳥身上,額角碎發(fā)拂過眉心紅痣,恭敬道:“回主子的話,是盛國殷都,可是有什么不對?” 玉淩昭不答她的話,只道:“走吧,就往那兒去。” 姜綴玉拱手,染上陰翳的眉眼垂落應道:“是?!?/br> 凡人界異動,尋常仙神多不在意,但正在百花園里喝酒靈力同源的兩位齊齊震了一下。 花神睜大美目,抬手捂額,“又來了又來了,既然偷偷下界了,就不能控制一下自己嗎?” 另一位剛剛和師弟交完班的春神笑了兩聲,“何必煩擾,師尊自有分寸的?!?/br> 花神忍不住道:“有分寸才是怪事呢?!彼龓煾负貌蝗菀装研母蝺号貋砹?,這男人和女人在一起總有高興和不高興的時候,真要冰天雪地里開花長草,或是大春天的搞出災荒,天帝天后那里怎么交代。 她又悄聲道:“當年大亂,天帝天后心里頭現(xiàn)在還有個坎兒呢,你看這些年對妖魔二界的打壓可越發(fā)苛刻了。”本來杳杳回來旁人還不知的,一旦鬧出大動靜來,上頭不就曉得了?若暗里下些手,暫居的□□凡胎一毀,修為不夠魂兒也立不住,屆時不又得回萬世鏡中待著去。 到時候老男人又得守活寡了,這不是自作孽嗎? 春神抿酒笑說道:“別想太多,天帝天后行事光正,便是對當年大亂仍存了疑慮,也萬不可能做些暗里手段。你這是憂心自擾,何苦來哉?!?/br> 花神聽得輕笑,支頭道:“這哪里是自擾,這是周全?你們男人哪里比得我們女人的貼心?!?/br> 這二位閑話,底下凡人界的碧云殿里因方才那一場正安寂無聲,連枝頭枯葉落地的輕響也清晰可聞。兩人修為相差太大,一個天一個地,隔得何止是十萬八千里,十七公主被無形的靈術死死壓制,僵在原地整個人根本動也動不得。 她不甘心地咬咬牙,暗道這些神仙,也就會仗著修為欺負人了! 十七公主本體為鏡,能以死物修煉出如今的本事,全憑著心里頭的一股勁兒支撐。她素來堅韌,緊緊使著力氣,還真叫她抬起胳膊掌心相合,祭出一面光亮的玉鏡來。 誰知這本命法器到手里還沒摸熱,就嗖的一聲飛到了對面男人的手里。 十七公主:“……” 扶琂看了看手上之物,說道:“玉鏡生靈,走的是功德仙道,不過如今仙緣算是毀了。” “我也不稀罕那仙緣。你無須說教什么,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十七公主嗤了一聲,似自嘲道:“能在上神手里了卻殘命,可不是誰都有我這樣的福氣?!?/br> “不行!不行!” 不知何處傳來的女聲驟然急急響起。 四周的人盡數(shù)方才已經(jīng)暈了過去,除了玉鏡和扶琂外無一人清醒著,這聲音甚是突兀。扶琂的目光落在秋千邊的無弦琴上,那琴弦錚地斷了一根,琴身周邊泛起白光,里間放出一個人影來了。 素色的長裙,瘦削的身子,和半跪在地上的玉鏡正是一個模樣,無疑這才是真正的十七公主。 只是輕飄飄的落地無影,顯然已是魂體。 十七公主扶著玉鏡的胳膊,擔憂道:“鏡姨,鏡姨你沒事吧?” 玉鏡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十七公主忙轉向扶琂,行了大禮,后知后覺害怕的弱聲懇求道:“鏡姨沒有、沒有傷人性命,還請、請神君饒命,鏡姨都是為我出氣的原由,就算要處置也該處置我……” 她說到后面氣勢越弱,努力捏了捏拳頭,挺直腰板兒。 “你胡說些什么,十七!快閉嘴,”玉鏡呵斥了她,又向扶琂鎮(zhèn)定說道:“一切都是我做的,她一個普通小姑娘能做什么,我們十七啊無辜的很,全賴這群混賬不是個人!”她是寺中玉鏡化靈,在佛廟里受多香火梵音的熏陶,總有一份安然淡和的好心性,但說起盛王宮里的人卻還是忍不住寒沉下臉。 玉鏡是在幾百年前被一名宮妃從寺里帶回來,隨身以作辟邪之用,只是可惜妃子命不好,夏日游園的時候一腳滑到宮中湖里活活淹死了,人的尸體被撈了上去,它這塊鏡子卻是沉在湖中水底的淤泥里再沒見過光亮。 多年至今,王宮里已經(jīng)換了不知道多少批人,湖里的魚也不知來來回回多少趟了。 她第一次見到十七,大約是十年前。 當日北國公府的大小姐元蓉予進宮,與她做妃子的姑姑送生辰禮,北國公府的小姐仗著父兄姑姑的厲害,小小年紀目高于頂從不把人放在眼里,就是王室公主也不例外。她們十七不過是在湖邊不小心擋了她的道兒,就被生生推進湖里差點兒沒淹死過去。 所以,不久前她從湖里出來,第一個就對元蓉予下的手。 就是十七性子純良不計較,但有些賬,總是得算的。 第35章 玉鏡的眼刀子狠狠剜向王后諸人, 大約是牽動了傷口,神色有些猙獰。十七公主下意識往她身邊靠了靠,攬著肩頭滿面擔憂。 扶琂對他們的愛恨情仇沒什么興趣, 也沒打算取玉鏡的性命, 他將手中的鏡子拋到了寧楹懷里,走到石椅邊,看了看昏睡過去的寧杳, 彎身把人抱起來,直接消失在原地。 他二人一走,院中暈過去的眾人紛紛醒來。 寧楹捏了捏手里有流光溢過的鏡子, 茫然四顧, 看著不知道為何受傷行動艱難的玉鏡和魂魄狀的十七公主, 一時搞不清楚現(xiàn)在到底是個什么狀況。她使勁兒擺擺頭醒了醒神, 又給自己念了會兒清心咒, 才勉強扶著墻站起身來。 她從人群里找寧杳的影子,那頭清醒過來的王宮眾人已經(jīng)氣勢洶洶的準備發(fā)落一切的始作俑者玉鏡與十七公主。 王后捂著血污模糊的側臉,想著自己身為一國之母, 方才卻像條廢狗一樣當眾被人羞辱作賤,真是恨不能將這二人千刀萬剮才好。只是到底心有余悸, 怕玉鏡還有余力作怪行兇,她不敢親自上前去,只怒睜著眼大聲叫道:“來人!來人!人都死哪兒去?寧小姐,封公子,你們還在等什么, 還不快取了這兩個妖孽的性命!” 她大呼大叫, 寧楹聽得直皺眉頭。 玉鏡直接冷笑道:“取什么命?你不是早就要了十七的性命,怎么, 現(xiàn)如今連個魂兒都不放過了?” 王后愣了愣,看向十七公主輕飄飄的身子,恍然驚道:“死了?”這么說來的話,一個月前她派出去的人是成了事兒的,這段時間出現(xiàn)的都是妖孽幻化?她還以為是宮人無用失了手。 盛國國君捂著頭,不明所以,問道:“你們這話是什么意思?” 王后聽到國君出聲兒,理智回籠,完好的半邊臉都白了兩分,忙苦苦說道:“王上,十七也是妾的孩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呢,妾這些年是疏忽了她,可無論如何也不會做這樣的事???您別聽這妖孽胡說八道,妖物之言鬼話連篇我等豈能輕信!” 玉鏡咳了兩口血,冷冷看向她。 這王后是個慈悲菩薩面,虺蟲蛇蝎心,心眼兒也只針孔般大小,最是會做表面功夫。 十七從小在宮中過得艱難,可全是拜她所賜。 你說為什么堂堂中宮王后偏與一個小女兒家為難?不過是十七的生母魏慧妃恰好與昭和夫人同名兒這么個可笑的原由。 昭和夫人是寵妃,盛王捧在心尖尖兒上的人,予取予求,為她壞了不少規(guī)矩,甚至在早些年還一度生出讓昭和夫人所出的五子宗煜繼承王位的想法。王后哪能不恨啊,簡直做夢都想弄死這對母子,再生啖其rou。 可昭和夫人能穩(wěn)坐寵妃之位也不是蠢人,又有國君偏袒護著,自然不會任她算計。 王后動不了他們,心里頭的火沒處泄,轉頭就撒在同名兒的魏慧妃身上,借此尋些快意。后來魏慧妃死了,這火氣就莫名其妙轉到了十七身上。 在王后的眼里,十七就相當于宗煜那小子,哪里會手下留情?能留她一條命都不錯了。 十七身為公主這十幾年過得卻連個正經(jīng)宮人都不如,隨便什么人在暗里都能一巴掌照著臉上來,吃口飯菜都是宮人剩下的,還不說其他宮妃公主們的玩樂欺負。 “王后沒做過?”玉鏡指向?qū)庨菏种械溺R子,“咱們要不要往里頭看看?” 寧楹緊握鏡子,就見里面浮現(xiàn)出一處高臺樓閣,王后端坐在錦墊上,一邊剝著橘子一邊吩咐手下人找好時機找十七公主動手。國君雖然看不到畫面,卻清楚聽見了王后的聲音,他回目說道:“王后,你……” 王后心口一縮,“王上,這妖物連活生生的人都能造假,這幾段話算什么,分明是故意構陷于我!宮中幾十個孩子,連昭和的老五我都容得,一個即將遠嫁離國公主,我何至于下此狠手呢?” 玉鏡卻道:“至于啊,怎么不至于?一個月前你兒子與宮人調(diào)笑醉酒,卻不小心拉錯了路過的十七,若非十七跑得快,險些釀成兄妹丑事。這事兒一旦傳去就是儲君失德,這么多的兄弟對著那位置虎視眈眈,你能讓人露出一點兒風聲危及你兒子的前途?死一個公主而已,算什么?!?/br> 她身邊的十七公主低低垂下頭沒有出聲兒。王后已然變了臉色,站在她身后的兒子也退了退步子,而其他人聽到“儲君失德”四字則有幾分隱晦的歡喜,一時間對院中妖和鬼的忌憚都散了不少,矛頭直指王后母子。 “妾早就知道王后不喜十七公主,卻沒想到……” “十七公主不過才二八年華,王后如何下得了這樣的狠手?” 玉鏡聽著吵鬧聲滿面嘲諷,人人都艷羨王宮的金堆玉砌,卻不知道這里面多的是人——命如草芥。到現(xiàn)在,他們所想的也不是死去的人,而是切身的利益。 寧楹皺起眉頭,也甚為不耐地移開目光,四下張望卻不見寧杳的影子。 扶琂抱著寧杳離了王宮,回到暫住的院子里。他坐在小榻上,替她愈合了身上的擦傷,才重新系好白緞。 寧杳還沒醒,扶琂偏頭,指尖輕撫過她的眼尾落在她臉上,用力一捏。 寧杳:“……”痛痛痛! 扶琂低首,湊近去笑道:“看來夫人是醒了?” 寧杳早醒了,不,準確來說她是根本就沒暈,只是閉了會兒氣而已。聽到扶琂含笑的話,她嘴里忍不住輕咳了一聲,順勢徐徐掀開眼簾,有些虛弱道:“相公?我、我這是哪兒呢?” 扶琂扶著她的腰,細細打量片刻反問道:“夫人這是忘記剛才發(fā)生什么事?” 寧杳啊了一聲,佯裝茫然疑惑,“我只記得在王宮碧云殿里打起來了,后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br> 扶琂皺起眉頭,緊抿著唇?jīng)]有說話。寧杳轉了轉眼珠子,“相公,你怎么了?”這表情莫不是發(fā)現(xiàn)她在裝樣? 扶琂:“夫人,你真不記得了?” 寧杳點頭:“真不記得?!?/br> 扶琂定定看著她,語氣沉沉有些發(fā)悶,“夫人,你雖不記得,但有些事情卻不能當沒發(fā)生過?!?/br> 寧杳:“???” 扶琂嘆了一口氣,微微別過頭拉住自己的衣襟,又繼續(xù)說道:“夫人方才做的禽獸事不能不負責,男人的清白也是很值錢的。” 寧杳:“……禽獸事?我做什么了?”她在那兒裝暈裝了半天,連手指頭都沒動一下,能做什么! 扶琂微涼的指尖緩緩點在她的唇上,幽幽低聲道:“夫人是要打定主意要賴賬嗎,方才在床榻可不是這么冷漠無情的?!?/br> 寧杳:“……”呸,碰瓷也不是這么碰的? 第36章 這一手saocao作, 叫寧杳瞠目結舌,愣是無言沉默了半晌。 大黃在院子里追著蝴蝶,接二連三的汪汪汪叫喚聲打破室內(nèi)的詭異氛圍, 寧杳正了正身子,下意識拉住扶琂落在唇上的手,肅聲道:“相公說笑呢, 這絕對不可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