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鄉(xiāng)_分節(jié)閱讀_80
聽到杜忠的話他并沒有反駁,杜忠?guī)土怂詈笠话?,此次離別,無論生死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面了。更何況,杜忠說的或許是對的,人在年少的時候就像一張白紙,被什么顏色的記號筆印上就永遠都無法擦除,林浩辰這三個字早已貫穿了杜義的全部人生。他早已分不清自己想要什么,但不可否認的是,與阮思行在A國居住的不到一年時間里,卻是杜義最想挽留的時光。 阮思行不再是林浩辰,不再是林家的附屬品,在異國他鄉(xiāng),只有他了解阮思行所有的過去,阮思行會依靠他,會回到他身邊。 懷中的阮思行再次陷入沉睡,杜義抬起覆在阮思行眼睛上的手,目光盯著阮思行蒼白的臉,可惜最讓杜義喜歡的那雙眼睛此時卻緊緊地閉著。手指從眉眼處緩慢向下描繪,手感意外的好,這是杜義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接觸到阮思行,終究是沒忍住狠狠的在幾乎沒有了血色的嘴唇上來回揉捏。然后那粗糙的指尖劃到了阮思行的鎖骨上,被煙頭燙過的位置異常明顯,如同一塊上好的羊脂白玉有了瑕疵。 指尖還存留著阮思行身上的溫熱,杜義抬手伸出舌頭舔舐著指尖,眼睛卻一瞬不瞬的盯著阮思行。 阮思行的身上留著他的烙印,這種想法讓杜義興奮不已。 就在此時,毫無預料的,探測儀在艙內(nèi)突然發(fā)出了警報。 幾秒后,快艇便劇烈搖晃起來。 桌子上的玻璃花瓶“嘩——”的一下摔在地上,瞬間四分五裂,玻璃碎渣合著水飛濺的到處都是。 杜義一手抱著阮思行,一手抓住船艙壁的扶手上以固定住自己。幾近殘廢的右臂著實承受不住兩個成年男人的重量,脫手的那一瞬間,杜義雙手護住了阮思行的頭,仰頭躺在了地上。 等到快艇逐漸趨于平穩(wěn),杜義背后的鮮血已經(jīng)氤氳一片了。但是他忽略了背后的疼痛,平穩(wěn)了呼吸,橫抱著懷中毫發(fā)無傷的阮思行,一步一步登上了甲板上。 空投炸彈的威力不可小覷,即使沒有命中船身,也給快艇造成了足夠大的沖擊。甲板上積了一層海水,杜義的呼吸有些沉重,他抬頭看向空中的直升機。見到林浩天的時候,杜義沒有任何意外,好似猜到了林浩天會找過來。 兩個人一上一下對視幾秒,林浩天的氣勢非常驚人,杜義突然笑出了聲。 林浩天從來不是心軟的角色,他們杜家兄弟二人跟在林浩天身邊這么多年,林浩天說棄就棄了。當年為了讓這只羽翼還未長全的雛鳥可以與林贏抗衡,杜義在暗中幫林浩天鏟除了不少障礙。在這條尸骨成堆的道路上熏染出來的林浩天,做事甚至比林贏還心狠手辣。 好像只是出于好奇,杜義問道:“林浩天,你身邊還有可信任的人嗎?” 林浩天瞇起眼睛看向杜義,停頓了幾秒才開口說道:“這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你身邊是沒有了。” 杜義的身后有人拿著槍抵在了他的腦袋上,幾乎是在同時,杜義手中多了一把閃著寒光的鋒利刀片,緊緊的貼合在阮思行的動脈。 在林家這么多年,他的身手確實不能小覷。 杜義沒有回頭,他知道頭上這一槍若是打下去,必定腦漿飛濺。 身后那人推了推眼鏡,一聲未發(fā)。 左手舉槍穩(wěn)穩(wěn)的抵住杜義,沒有絲毫的顫抖。 見到阮思行的那一瞬間,林浩天的一顆心就被懸在了半空中,但是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給杜義留下任何破綻。 被杜義抱在懷里的阮思行安靜的好像沒有了呼吸,明明離的不是很近,但林浩天就是看到了阮思行凍的發(fā)白的嘴唇。一月份的海面上寒風冷厲,吹透了阮思行身上薄薄的一層睡衣。那素色的睡衣還是阮思行常在家中穿的那套,僅僅一晚,他們就已經(jīng)離那個溫暖舒適的家?guī)装儆⒗镏饬恕?/br> 收回視線,林浩天說道:“杜義,我給你一條活路。” “免了?!倍帕x開口打斷了林浩天的話:“林浩天,我在你身邊做事有三十年了,難道我還不了解你從來不給人留活路?” “這次帶走阮思行,我原本……”杜義停頓了一下,抬頭看向了東邊。 海天一線之際,泛著一絲魚肚白,隨后天邊被映照的絢麗多彩。 看樣子,是要日出了。 他笑著繼續(xù)說道:“就沒打算活著回去?!?/br> 林浩天心一驚,猛然有股不好的預感。 緊接著他看到杜義帶著阮思行一頭扎進了海里。 幾乎想都沒想林浩天也從直升機上跳了下去。 冰冷幽暗的海水阻隔了一切, 血液在與海水交織融合, 身體慢慢的向海洋深處沉去。 此刻的世界, 沉寂無聲。 杜義卻驀然聽到了緩慢又微弱的心跳聲, 一下又一下鼓動著他的耳膜。 輕微,但是依舊在努力的跳動。 那是阮思行的心跳, 即使在沉睡中,阮思行想要活下去的意念也如此強烈。 那一刻,不知為什么,杜義突然有些后悔, 他想他大概是舍不得阮思行死的。 胸口針扎般的疼痛,大腦早已麻木的不能夠思考,卻不知怎么耳邊響起了那句刻在骨子里的話,眼前昏黑一片,杜義想要看清阮思行,但是他什么也看不到。 然后他松開了緊擁住阮思行的手臂,拼盡全力將阮思行向上推去。 杜義閉上眼,深深的向黑暗中沉去。 因林浩辰而生。 為林浩辰而死。 空氣中的薄涼逐漸消散,天邊如同被染了水彩,絢麗多彩,朝陽緩慢的躍出了海平線,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