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陸漫看著他的眼中已經溢滿了淚水,眼角宛如皴裂般猩紅。 她好像一個旁觀者聽完了一個悲劇的故事,但事實上,她同樣也是劇中人。 難以置信的搖了搖頭,她不愿意相信,卻沒法不相信,也沒法控制住心中的悲拗。 邵聿景在這時候給出了答案:“你是那個幸運的孩子,卻也是最無辜最不幸的一個。當初那么小的一個你消失,我母親她們都以為你兇多吉少了。” “直到后來母親的jiejie也消失,母親一個人來到國外,意外結識了我父親并且嫁給了他。生下我后,她又再次想起了你,因為那時候有了條件,她開始讓人在涼城尋找你和她jiejie的消息,哪怕是一具小小的尸體,她也要捧回自己的身邊。” “十二歲那一年,終于有了些你的消息。當初被那位老爺的原配夫人買通的醫(yī)院護士長,在死之前于心不安,主動聯系了當時在報紙上大肆刊登尋人啟事的我的母親?!?/br> “她告訴我母親,當初那個夫人讓她將小孩子從醫(yī)院偷出來直接處理掉??墒呛⒆舆€那樣小,抱在手中小小的一團,她實在不忍心?!?/br> “正巧在醫(yī)院的后花園里,有一個女人因為生下來的孩子是個死嬰兒悲聲哭泣著?!?/br> “護士長當時毅然決然做了個大膽的決定,她將那個孩子給了那個女人?!?/br> “那個女人帶著孩子走了,至于后面如何,護士長也不清楚了?!?/br> 陸漫的淚水大滴大滴的掉落,明明這一切都不曾在她的記憶里占用分毫,但淚水卻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不斷的涌落。 邵聿景眉眼微動,空著的手緩慢的抬起,隔著一層玻璃,似是想要擦干她的眼淚,然而只是徒勞。 陸漫殷紅著眼,哭到一半哽咽的道:“后來呢,你又是怎么找到的我?十二歲那一年,你回國來見了我?” 邵聿景的臉色因為這句話蒼白了幾分。 沉默了良久,他才重新開口道:“我的母親因為這件事情心力交瘁,到最后尋找你的消息已經成為了她的一種執(zhí)念,她把所有對jiejie的思念都轉移到了你的身上?!?/br> “她堅信自己的jiejie沒有死,只是躲在了某個地方,有了你,或許她還愿意重新回家?!?/br> “那一年,其實她已經重病了。” 邵聿景垂下了眼簾,遮去眸底翻涌的情緒:“但誰也勸不住她,拖著破敗的身體,她依舊不肯罷休,終于有一天她找到了一些消息,帶著我回了國?!?/br> “那個女人當時抱走你后,很快和她的丈夫一起搬了家。她沒有隱瞞你不是她親生的事實,也想好好撫養(yǎng)你長大。但天有不測風云,她在一年后患了絕癥去世了?!?/br> “她去世之后,她的丈夫又再娶了一位,之后又生了自己的女兒。而你,在那個家中便成了最特殊的存在。后面你的生活,我想你應該有很多自己的體會?!?/br> 邵聿景嘴角緊抿著,眸子里深的看不見底,臉色蒼白了如同蒙上了一層霜。 陸漫恍惚的顫抖了一下,挺直的身板陡然耷拉了下去。 原來如此,原來這便是她的身世。 她的記憶中明明有父親,也有和父親相處時的溫馨時刻。 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更多的是一個尖利的女人刻薄的辱罵。 后來她才知道,她不是親生的,所以陸雪才是那個家獨一無二的寶貝,而她只是依附在那個家的一只可憐的寄生蟲。 可陸漫也從未過想過,這其中還有這份曲折。 她枉死的父親,她失蹤的母親,還有那好心的照顧了她一年多最后卻病死的養(yǎng)母。 她們都曾經在她的人生中留下絢爛的時刻,可是時至今日,卻沒有丁點的記憶。 邵聿景看著她落寞又恍然的臉色,有些于心不忍。 他咽了下喉嚨,帶這些寬慰繼續(xù)道:“我母親帶著我回國的那一年,也是她給我講這個故事的最后一年。” “我們一起去找了你,甚至偷偷的見了你一面。那是的你很瘦小,但眼神卻格外精神,看見我們是很警惕,就像是一個防范著的小兔子?!?/br> 邵聿景笑了一聲,嗓音中帶著無盡的回憶:“我們本想直接帶你離開,但你卻不愿意?!?/br> 他看向對面陸漫懵懂的眼神,失笑:“我們真的問了,也很意外你竟然會不愿意。你斬釘截鐵的告訴我們,你還要等一個人,所以不能跟我們離開?!?/br> 邵聿景說完,安靜的看向對面的陸漫。 陸漫的眸底飛快劃過些什么,稍縱即逝,快的連緊盯著的她的邵聿景也沒有捕捉到。 陸漫咬著下唇,勉強笑了一下,緩慢道:“是么,可我都忘了,沒有半點印象?!?/br> “那你要等的那個人呢?也忘了么?” 她看著邵聿景,緩慢的輕點了一下頭:“忘了?!?/br> 邵聿景嘴角抿了下,沒說什么。 陸漫又小心的開口道:“如果故事里的小孩是我,那你的母親……” 邵聿景笑了:“沒錯,是你的阿姨,而我,大概算是你名義上的表哥吧?!?/br> 陸漫睜大著眼睛,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阿姨她……” “去世了,在我們去找你的那一年,在涼城咽下了最后一口氣。死在自己的故鄉(xiāng),臨死前還找到了你,她說她知足了?!?/br> 邵聿景說這句話時很平靜,平靜的仿佛是一個身外人。 陸漫卻清楚的感知到了他心中巨大的悲拗。 有的時候痛苦不一定要說出來才是真的。 邵聿景看著對面的女人,眸底的隱忍已經快要將他吞沒。 在他不算長的三十二年生命里,從十二歲開始到現在,她已經占據了他整整二十年。 原以為是親情的牽扯,可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這份感情變得讓他也看不懂。 那年母親去世后,他被父親派人接回了國外。 在這期間,他已經費心打探著她的消息,但時有時無。 直到最后肯定她的動向后,他小心翼翼的接近,準備找個時機留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