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文府搖搖頭：“沒仇。”

    莫嶺瀾撇撇嘴。

    沒仇讓人重點照顧宇文良郴那張臉，還讓翟山記得打掉他兩顆牙。

    那臉上的傷養(yǎng)養(yǎng)就好了，可那牙掉了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長好的，那說話漏風(fēng)就已經(jīng)足夠讓宇文良郴丟人現(xiàn)眼了。

    莫嶺瀾太過了解自家這好友，瞧著一本正經(jīng)，心眼卻蔫兒壞。

    他才不信祁文府之前的話只是隨口一說。

    祁文府臉上卻沒有半點心虛之色，他摸了摸袖子里藏著的小紅繩，突然想起今兒個見到蘇阮時，忘了將那綁著木頭魚兒，之前被他拿著當(dāng)信物去取賬冊的紅繩還給她了。

    他想著下次見的時候記著要還給那小丫頭，便直接轉(zhuǎn)了話題說道：

    “二皇子已經(jīng)知道了蘇阮的身份，今天借故攀交，估計就是沖著蘇阮手里的賬冊來的?！?/br>
    “等引著宇文良郴與他爭執(zhí)漸起，瑞王府摻合進來之后，戶部的事情就會徹底爆發(fā)出來，蘇阮母女的身份恐怕也會被所有人知道，宣平侯府護不住他們?！?/br>
    “你手頭上的動作快一些，讓人盡快將那些證據(jù)送回京城來，還有那幾個證人，別讓人跟陳安寧一樣滅了口。”

    莫嶺瀾聽到好友說起正事，也歇了玩鬧的心思，連忙正色道：

    “我會盡快將人帶回京城，還有那些證據(jù)也分了三路回京，定然不會出事，不過你這邊也要小心些，皇上雖然讓都察院的人在前面吸引那些人的注意，可是你摻合其中的事情恐怕瞞不了多久?！?/br>
    “你自己也得小心些，防著那些人狗急跳墻?！?/br>
    祁文府眼中劃過冷芒：“我倒是希望他們能狗急跳墻，這樣也能省了我功夫了?！?/br>
    莫嶺瀾皺眉：“你別大意，別事到臨頭了陰溝里翻船?！?/br>
    祁文府說道：“我知道，顧好你自己?！?/br>
    ……

    蘇阮一行人回了宣平侯府沒多久，謝老夫人就知道了蘇阮受傷的事情，倒不是蘇阮露了痕跡，而是謝錦云在吳氏跟前說漏了嘴。

    謝錦月打了郭如意的事情被吳氏知道，吳氏怕謝錦月惹了禍?zhǔn)?，匆匆忙忙就帶著雙生子去了錦堂院那邊，不敢將這事瞞著，所以連帶著謝老夫人也知道了蘇阮傷了手的事情。

    吳氏說道：“母親，錦月不知輕重，打了郭家小姐，這事情媳婦不敢瞞著?！?/br>
    謝青珩臉色陰沉的看著蘇阮白嫩的手上被燙的紅腫的模樣，直接開口：“打了就打了，郭如意傷人在先，險些傷了三妹的臉，不過是幾巴掌，算便宜她了。”

    謝老夫人也聽謝錦月說了經(jīng)過，聞言皺眉道：“難怪之前在安陽王府，信陽侯夫人早早便離席了?！?/br>
    蘇阮低聲道：“是安陽王世子妃命人讓她們離開的?！?/br>
    她對著謝老夫人說道：“祖母，怪我沖動，我若不是言語激怒了郭如意，也不會有后面的事情，信陽侯府那邊丟了臉面，我怕她們會記恨在心?！?/br>
    謝老夫人聞言嗤了一聲：“我謝家還怕他記恨不成？”

    她扭頭對著蘇阮說道：

    “這事兒你沒錯，那林家小姐本就是因你受過，雖然上次在賀家的事情說不清楚對錯，可說到底林彤下嫁庶出子的確是傷了林家顏面?！?/br>
    “京中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一些，那些捧高踩低的不知道暗中怎么踩著林家抬高自己?！?/br>
    “林彤與你一起落水，你多多少少要擔(dān)些過錯，她過的越不好，林家便越是記恨你，你能出言維護林彤，替她解圍，就算是林家將來也不能說出你半點不是來?！?/br>
    “至于信陽侯府……”

    謝老夫人冷哼一聲：

    “他們和我們宣平侯府本就有仇，信陽侯找老二的麻煩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不差這一樁。”

    “他家女兒出手傷人在先，這事情我跟她沒完，至于那幾巴掌是她應(yīng)得的，她不想受也得受著。”

    謝老夫人對著吳氏說道：“這事兒錦月做的沒錯，你用不著擔(dān)心，你明兒個替我準(zhǔn)備幾個人，我要去信陽侯做客?！?/br>
    吳氏心中有些擔(dān)憂，可是她對于自家婆婆向來順服，也知道婆婆彪悍，當(dāng)初公公走了之后，婆婆一個人撐起了整個宣平侯府，沒叫人欺了半點。

    如今她既然說沒事，那就肯定是沒事的。

    吳氏見謝老夫人要去信陽侯府“做客”，便開口道：“那媳婦明日陪著母親一起去?！?/br>
    第88章 離經(jīng)

    謝老夫人沒有留她們，說完事兒后，吳氏就帶著謝錦云兩人先行離開，留了蘇阮、謝青珩和謝老夫人說話。

    等走了一截，離開了錦堂院后，謝錦云就開口說道：“母親，明天我跟你還有祖母，我們一起去信陽侯府吧?！?/br>
    祖母去信陽侯府找麻煩，怎么能少了她？

    吳氏聞言橫了她一眼，氣聲道：“去什么去？你真當(dāng)我和你祖母去信陽侯府是去做客的嗎？”

    謝錦云撅撅嘴：“當(dāng)然不是了，祖母就是去給我們討公道的嘛……”

    “知道你還說，你以為這公道是這么好討要的？”

    “我跟著你祖母去，那是怕信陽侯府仗著人多欺負(fù)你祖母，你去能干什么，當(dāng)去信陽侯府游玩賞花兒嗎？”

    吳氏說著說著就忍不住戳了謝錦云一指頭，這才看著旁邊沒什么表情的謝錦月：“還有你，你也真是胡鬧，當(dāng)時那么多人在，你就算生氣，怎么能當(dāng)真動手打人？”

    謝錦月被訓(xùn)斥時，眉心一皺：“母親，我若不動手，難道就看著郭如意欺負(fù)我們謝家的姑娘？”

    “當(dāng)時那情況，要不是蘇阮擋了一下，那茶盞本該落在jiejie臉上，你剛才也瞧見蘇阮手背上的傷，那傷要是落在jiejie臉上，母親難道就能忍得住?！?/br>
    “蘇阮是替jiejie受過，我不替她出頭教訓(xùn)郭如意，誰替她出頭？”

    吳氏被女兒的話說的一堵，看著她那雙干凈率直的眸子，一時間有些噎住，半晌后只能說道：“我不是說你不該替她出頭，只是你不該當(dāng)眾出手打人?！?/br>
    “你大可以將此事告訴你祖母，告訴你大伯母她們，她們自然會替你們討要公道?！?/br>
    “可是你直接出手傷人，事后要是真的較真起來，信陽侯府有錯，你也好不到哪里去?！?/br>
    “你是個女兒家，女兒家就該性子軟綿柔和些，可是你平日里偷偷摸摸的背著我舞刀弄槍的也就算了，今兒個還直接打了人。”

    “這事兒要是傳揚出去，你叫旁人怎么說你，要是再落得個兇悍之名，將來這京中的好人家誰敢娶你過府？”

    謝錦月聽著吳氏訓(xùn)斥，忍不住皺眉看著她：

    “母親，大伯母是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嗎？這事兒要是被她知道，她是會替我們出頭，可也會攪弄的天翻地覆?！?/br>
    “至于祖母，祖母向來愛護我們，也絕不會讓人欺辱我們姐妹，可是祖母也同樣跟安陽王妃交好，她要是替我們討要公道，便會攪了安陽王妃壽宴，可如果要顧全安陽王妃，就不能將郭如意如何?！?/br>
    “就算事后你們能去找信陽侯府的麻煩，可難道他們還能讓我們拿著熱水潑回去不成？”

    “到時候郭家隨口陪個禮、道個歉，這事兒就過去了，我們謝家要是抓著不放，就是我們得理不饒人，可我們要是放了，那蘇阮的身上的傷就這么白受了？！”

    謝錦月秀氣的眉毛擰在了一塊兒，看著吳氏時滿滿都是不認(rèn)同：

    “我打了郭如意幾巴掌，就算有錯，也是她有錯在先，我謝家姑娘不能白挨了委屈不還回去?！?/br>
    “現(xiàn)在是郭家著急，怕毀了郭如意的名聲，就算這事兒傳出去誰能說我半個不是？”

    “至于兇悍之名，誰說女子一定要溫柔軟綿，當(dāng)初祖母要是個溫吞性子，這宣平侯府早就沒了?！?/br>
    “母親，我不懼那些流言蜚語，要是那些所謂的好人家當(dāng)真因為這事便忌憚我兇名，不愿娶我，那也是見識淺薄，單看表面的膚淺之輩，這種人家我也不稀罕?！?/br>
    謝錦月身材修長，站在廊下時，映襯著頭頂被風(fēng)吹的搖曳的燈籠，臉上浮現(xiàn)出一層薄薄的光來，一雙眼睛格外的認(rèn)真。

    “女子并非一定要嫁人，也并非一定要困于后宅，相夫教子。”

    “大陳往上三代，也曾有女子為將、女子為官的先例，要不是這一朝皇上不準(zhǔn)女子科舉入仕，武舉入軍，我早就去從軍了，所以母親，你別拿后宅女子的那一套來要求我?！?/br>
    “我做不到委屈別人，更做不到委屈自己?！?/br>
    吳氏沒想到謝錦月會說出這么一番話來。

    她先是被女兒那番不肯吃虧，先打了再說的理論給驚住，轉(zhuǎn)瞬又聽到她說什么想要從軍，甚至有些離經(jīng)叛道的話后，更是氣得眼前犯黑。

    “謝錦月！”

    吳氏低喝出聲：“你給我閉嘴！”

    她手高高揚起，想要打她一個巴掌，可是對著謝錦月那張揚起下巴的臉卻是久久落不下來。

    吳氏最后只能顫抖著手看著她怒聲道：“這些話都是誰教給你的？！”

    謝錦月抿抿嘴：“沒誰教我，是我自己想的。母親，男子能夠建功立業(yè)，憑什么女子就不能，就連祖母也說過，她當(dāng)初若非嫁給了祖父，如今也是巾幗英雄……”

    “夠了！”

    吳氏直接打斷了謝錦月的話，怒聲道：“你祖母是你祖母，你是你！”

    “你祖母自幼便于山野，習(xí)得武技，曾領(lǐng)兵打仗曾征戰(zhàn)沙場，也曾威名赫赫，可她再厲害依舊嫁人生子，主持后宅，成了這宣平侯府的女主人?！?/br>
    “你自幼便享富貴之路，過的是錦衣玉食、高床軟枕的生活，你不過是學(xué)的一些假把式，就以為你能比得上男兒，以為你比得上你祖母？”

    “你連半點血腥都未曾見過，連死人都沒遇到過，又怎知道戰(zhàn)場殘酷，軍中何其艱難？！”

    “你以為女子從軍是那般容易的事情？你以為行軍打仗是能兒戲的事情？”

    吳氏氣得胸前起伏，指著她怒聲道：“謝錦月，我告訴你，我不管你這些想法到底是別人告訴你的，還是你自己想的，你最好都給我通通忘干凈?！?/br>
    “你最好的出路就是尋一門好親事，找一個好夫郎，安安穩(wěn)穩(wěn)的在后宅相夫教子，做一府主母?！?/br>
    吳氏不容辯駁的說道：“我往日里真的是太過放縱你了，才讓你生出這般心思來。從明日起，我會讓人將你房中的那些東西全部扔了，你給我好好的學(xué)習(xí)刺繡女紅?！?/br>
    第89章 叛道

    吳氏沉聲道：“我會跟你祖母商量，替你訂一門好親事?！?/br>
    “母親，我還沒及笄……”

    謝錦月瞪大了眼。

    吳氏卻不聽她的話，也不跟她繼續(xù)說，只是沉聲道：“婚事可以先訂，等你及笄便直接成親，省的你一天胡思亂想。現(xiàn)在回你自己的院子里去，沒我的吩咐，不準(zhǔn)出來！”

    “母親？！”

    謝錦月不敢置信，吳氏居然禁足她？

    她做錯了什么，就要將她關(guān)在房中不準(zhǔn)出來？！

    謝錦月想要反駁，可是吳氏卻根本就不聽她說話，只是怒聲道：“回去！你若不回去，我便讓人送你回去！”

    謝錦月臉上破功，那雙黑亮的眸子里染上了怒火，原本白皙的臉上也是浮上抹紅色，對著吳氏說道：“你不講道理，你說我不如祖母，不如旁人，你都沒讓我試過，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