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雙[重生]_分節(jié)閱讀_154
聽說河壩也修好了,兒子媳婦兒也快回來了,這些日子省下的這幾十斤面也夠?qū)Ω兑恍┤兆恿恕?/br> 爺孫倆一個提著桶,一個拿碗往外舀水,禾苗渴的太狠了,小半碗水澆下去,哧溜一聲就不見影了,那蔫蔫的秧苗卻好歹精神了點(diǎn)。 沈老漢嘆了口氣,喃喃道: “老天爺,給我們這些小老百姓一點(diǎn)兒活路吧?!?/br> “爺爺,您跟誰說話呢?是不是咱們恩人???”妞妞從小桶上抬起頭,天真的瞧著沈老漢。 “啊?哦?!鄙蚶蠞h笑的更加慈祥,“可不是嗎,咱們恩人啊,比老天爺都實(shí)在呢?!?/br> 聲音卻是忽地一頓,卻是正南方向,一大朵烏云正飄過來。天空瞬間暗了下來,太過激動之下,沈老漢忽然翻身一下跪倒,邊磕頭邊嘴里不停禱告著: “老天爺啊,恩人啊,給我們送點(diǎn)兒雨吧……” 直到一聲驚雷在頭頂炸響,豆大的雨點(diǎn)砸在手面上,沈老漢才無比幸福的意識到,老天爺,真下雨了! 村莊、原野頓時陷入了一片狂歡之中,無數(shù)的人從家里跑出來,在雨里不停的跳啊、笑啊,那情景,真是比過節(jié)都要熱鬧。 唯有知府衙門內(nèi)卻是一片肅靜。 陳清和和陳毓每人一披蓑衣,仰頭望著仿佛撕開了一道口子的天空。 兩人嚴(yán)肅的神情令得旁邊侍立的裘方詫異不已——西昌府干旱太久,這一場雨明顯太及時了,即便之前莊稼旱死了,雨停之后大可補(bǔ)種,定然還是可以解些燃眉之急的。 怎么大人和公子卻是一番如臨大敵的模樣? 卻不知陳清和此時卻是心潮起伏,如果說之前還對陳毓所言有著那么一絲絲不敢相信的話,這會兒卻只余震驚和擔(dān)憂了—— 這場雨果然如同毓兒所言從天而降,現(xiàn)在而言固然一場大驚喜,可要真如毓兒所言下了足足半月之久—— 活了這么些年,陳清和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大的雨勢,雨水當(dāng)真是從天上往下倒一般。 就這么會兒功夫,腳下已是積了厚厚的水,縱橫流瀉之下,打著旋兒往低洼處而去。別說十五天,就是一天,莊稼便得受災(zāi),再下去,百姓房屋真不知要被澆塌多少。 到了晚間,雨勢終于小了下來,可依舊淅淅瀝瀝下了一夜。等到陳清和起身,出來才發(fā)現(xiàn),天依舊是陰沉沉的,絲毫沒有放晴的意思。 甚而剛用過早飯,傾盆大雨再次從天而降。 陳清和一推飯碗就去了府衙,又令下面衙差速在城中尋訪高地,搭上氈棚,又冒雨去了衍河旁。 不過一夜之間,衍河水已是暴漲,兩岸小河中的水不停匯來,以致昨兒個還干涸的快見底的衍河這會兒卻是濁浪翻滾,好不壯觀。 好在堤壩剛剛修筑過,陳清和更是全部動用了最好的材料,工匠們之前的了吩咐,也完全是依照最高規(guī)格去修筑的。 那些濁水撲到崖壁上,又無力的退回去。 跟在后面的衙役看著陳清和的神情已是充滿了欽佩——自家大人果然是神人嗎?這邊剛把堤壩建好,就迎來了這么一場暴雨。有這道堤壩在,便是再下幾場這樣的大雨,西昌府也可以高枕無憂了。 陳清和暗暗搖頭,心卻是提的更高——依毓兒的話,這場雨可是足足下了十五日之久??!現(xiàn)在水勢還小,若然再過些時日,實(shí)在不敢確定這道堤壩是否還可以扛得住。 當(dāng)下嚴(yán)令臨河各縣長官,嚴(yán)密監(jiān)視堤壩情形,一旦發(fā)現(xiàn)有異,就立馬來報。 而西昌府百姓的喜悅在第三天上也完全消失殆盡——如果說之前還能見到有秧苗在大地上茍延殘喘,這會兒放眼望去,除了一片汪洋,哪里還有其他? 越來越多的民房經(jīng)不住大雨浸泡而倒塌。 即便陳清和寧愿自己之前做的全是無用功,可建在高處的氈棚里還是匯集了越來越多的人,他們滿面悲戚拖家?guī)Э冢持依镂⒈〉呢?cái)物和口糧,蜷縮在氈棚下面,一個個面色蒼涼…… 鄭子玉再回到城里時,瞧見的正是這樣一幕悲哀的景象,都說水火無情,天災(zāi)面前,這些普通百姓根本除了靜默在雨中苦苦挨著,根本沒有其他辦法,好在知府大人大雨的第一日便讓人搭好了氈棚,不然城里怕是早就亂了。 鄭子玉是從山上下來的。 大雨從天而降的第一日,山長劉忠浩便緊急動員書院學(xué)生各自歸家——據(jù)山長言說,卻是之前和陳家公子有過面談,據(jù)那陳公子言講,書院的位置雖是極好,可若下雨的話,最易造成泥龍翻身。 本來兩人不過是說些玩笑話罷了,誰知道這雨竟是下個不停了。 因書院中還有大量書籍要遷移到安全之處,作為山長的貼心弟子,鄭子玉自然堅(jiān)持著留到了最后。 一直到今日,才和劉忠浩等書院宿儒一起從山上下來。 因劉忠浩想要回武原府的老家,兩人便在城外各自分別。 那里想到剛進(jìn)城,就聽說一個消息,說是城北被淹的最厲害,已然有部分房屋倒塌。 鄭子玉當(dāng)即就嚇了一跳,竟是來不及回家,便即打馬往城北而去—— 之前王朗被打的幾度昏死,虧得自己遇見,幫著送往醫(yī)館,又派人去王家通知王行,哪想到派去的人卻被王家趕了出來。 又因王朗的傷情太過嚴(yán)重,并不敢隨便移動,鄭子玉無法,只得給了醫(yī)館大夫一筆銀兩,懇請他們?nèi)葑屚趵试诖损B(yǎng)傷,而那家醫(yī)館可不就在城北? 好不容易趕到城北,鄭子玉已是渾身都濕透了,那么風(fēng)急雨驟之下,即便是夏日,也令得鄭子玉不住的打冷戰(zhàn)。 好容易敲開房門,那醫(yī)館大夫瞧見鄭子玉明顯長出了一口氣—— 醫(yī)館的房間已經(jīng)大多漏水,今天早上時更是塌了半邊,主家擔(dān)心夜里睡著被埋在房底下而不自知,正在收拾東西,準(zhǔn)備今兒個夜里先去城中氈棚里避避呢。 正不知該拿王朗怎么辦呢。 “王公子在里間——”掌柜的給了鄭子玉一盞燈籠,便自顧自的去收拾東西了。 鄭子玉提著燈籠往里面走,才發(fā)現(xiàn)這里的房子已是大多漏水,一腳高一腳低的走到里間,差點(diǎn)兒被絆倒,卻是腳下放了好幾個盆,地面上已經(jīng)有好幾片積水,而最角落那里正有一個人擁被坐著。那直勾勾的眼神,當(dāng)真是和鬼一般。 “阿郎——”鄭子玉嚇了一跳,待認(rèn)出那是王朗,終于長舒一口氣,忙忙的上前,“你這會兒能走吧?我給你收拾東西,咱們先到我家去——” 手卻被王朗給拽住。 “怎么了?”鄭子玉怔了一下,以為王朗擔(dān)心家人不歡迎他,“你放心,我哥哥他們最疼我了,我的朋友他們一定歡迎的緊?!?/br> 明滅的燈光下,少年如山水畫一般好看的眉眼,清俊之極的笑容都更呈現(xiàn)出有了一種勾人心魄的美,讓人止不住為之沉溺。 “我——”王朗深吸一口氣,似是強(qiáng)自壓制著什么,卻不妨頭頂上一道驚雷忽然炸響,整個房屋都仿佛在哆嗦。王朗仿佛受到驚嚇般猛地推開鄭子玉的手。 “別怕,我們這就走?!编嵶佑衩Π矒嵝缘呐呐耐趵剩樕先菧嘏男θ?。 王朗如同孩子般一把抱住鄭子玉,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鄭子玉神情越發(fā)詫異,剛要開口詢問,卻又被王朗猛地推開。 再抬起頭來時,王朗臉上已是掛上了一抹虛弱的笑容: “子玉,我不去你家了。我和守備府的嚴(yán)公子是好朋友,他今兒個來過,說是可以幫我跟我爹求情,你能不能去找一趟嚴(yán)公子,讓他派人來接我?” 口里說著,卻是不敢看鄭子玉的眼睛。 “嚴(yán)公子?”鄭子玉探頭往外瞧了一下,因?yàn)樘礻幊恋膮柡?,外面瞧著就跟快要黑了相仿,很明顯,又一場大雨即將到來。 “好?!编嵶佑駞s依舊很干脆的答應(yīng)下來,甚至體貼的幫王朗拉好被子,手蹭過王朗的胳膊,明顯冰涼的緊,“你再躺會兒,我很快回來?!?/br> 說著絲毫沒猶豫的轉(zhuǎn)身往外走——自己一定會幫阿郎把嚴(yán)公子給帶回來,那樣阿郎就可以很快回家,而不必日日難過了。 因著身上已是透視,每走一步,都會在房間里留下一個濕漉漉的腳印。 王朗身子痙攣了一下,眼睛也隨之紅了,不由教了一聲: “子玉——” “怎么了?”鄭子玉回頭,因著太過寒冷的緣故,臉色有些發(fā)青,就只是笑容依舊如同以往般和煦。 “無事?!蓖趵拭[擺手,卻在鄭子玉再次轉(zhuǎn)過身來時,猛地拉起被子把自己整個罩了進(jìn)去,甚而為了怕自己哭出聲來而死死咬著被角—— 子玉,我想回家,我想回家。你說過,一定會幫我回家的,所以不要怪我,我就當(dāng)你踐諾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