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完了杠，倆人又原地大眼瞪小眼。很多人都昏昏欲睡了，可柯兵一點睡意沒有。再瞧樊若山，也很像剛喝完紅牛。

    深吸口氣，柯兵幽幽的嘆息：“碰見你就沒好事兒，我這清白算是徹底毀了……”

    樊若山的肩膀忽然抖了起來，柯兵納悶的觀察好半天，才確定，那低著頭的王八蛋確實在笑。至于那笑的內(nèi)容，他用腳趾頭想都知道。

    “笑個頭！你這扒褲子的兇手！”小卒子也有臉皮兒薄的時候。

    樊若山好容易才止住了笑，可聲音里還是溢滿歡快的音符：“形狀色澤都挺好的，你不用自卑?！?/br>
    “呸！我是怕看見的人自卑！”小卒子昂首挺胸，肯定完自己的身材之后，才悶悶道，“老子是覺著吃虧！媽的，便宜了多少雙眼睛！”

    樊若山抑制不住的咧開嘴角：“你就當去澡堂子唄。”

    “那能一樣么！”柯兵咬牙切齒，“澡堂子我能看回來！”

    “……”一向以品味非凡自居的樊先生糾結(jié)了，無語的看了柯兵半晌，才終于擠出來一句，“十分鐘內(nèi)別和我說話。”

    他要緩緩。

    小卒子很聽話，以“坐在高高的土堆旁邊聽mama講那過去的故事”的標準姿勢，支著下巴，瞪大眼睛，愣是等足了十分鐘。然后成功把樊若山給看毛了。

    “有話你就問吧?！狈羯胶鋈簧龇N慷慨就義的悲壯。

    柯兵歪著頭：“你喜歡唐堯嗎？”

    樊若山被問住了。喜歡嗎？自然是不的。但那樣的話今天折騰的一氣都找不出合理解釋，除了他吃飽飯沒事兒干閑的。

    “喜歡嗎？”柯兵又問了一遍，難得的沒有輕佻，語氣堅持。

    樊若山知道他今天是非得問出個子丑寅卯了，否則自己能不能直著出派出所恐怕都成問題。

    終于，搖了頭。

    然后他聽見柯兵不解的苦笑：“那你折騰什么啊，是玩人有意思，還是玩自己有意思？cao的……”

    樊若山無言以對。他的生命里，成功來得太早，之后，就是滿滿的空虛。折騰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不折騰，便沒什么事可做了。

    像是看透了樊若山的心思，柯兵嘆口氣，語重心長道：“有時間你完全可以多陪陪你兒子，孩子是判給你前妻撫養(yǎng)，不是給她承包?！?/br>
    “聽說，前陣子你還冒充我去開家長會了？”樊若山忽然道。

    柯兵一愣，然后大方承認：“嗯，你這有兒子的不珍惜，我這沒兒子的可一直想過把當?shù)a呢?！?/br>
    樊若山?jīng)]好氣兒的扒拉一下小卒子腦袋，然后才說：“你家長會上都干啥了，弄得人家老師三天兩頭給我打電話非拉我進什么家長委員會?！?/br>
    “那你進沒？”柯兵忽然好奇起來。

    “能不進嗎，”樊若山一臉苦大仇深，“那四眼兒拿樊霖威脅我，說我不進很可能影響孩子成長發(fā)育。靠，這都挨得上么?！?/br>
    “那你還是進了?！笨卤恢涝趺吹模鋈幌氲搅诵∥鞴项^那張笑起來跟天使似的小臉。

    樊若山抬頭望著天花板，忽然低聲道：“當?shù)?，是我唯一沒做成功的事。”

    “也不盡然……”柯兵溫柔的更正，然后在樊若山略帶疑問的目光里，性感的吐出幾個字，“還有叉叉圈圈我?！?/br>
    “……唐堯怎么就看上你了呢？”

    “嫉妒還是羨慕？”

    “單純的，不解。”

    “切，我還不解他相中你哪一點呢?！笨卤财沧?，“人品人品不行運氣運氣不好，沾誰誰倒霉到哪哪遇災?！?/br>
    樊若山嘴角抽搐，他決定把這話記下來回頭饋贈給唐禹。

    “呃……我最后確認一次，你別嫌我煩啊?！毙∽渥雍鋈晦D(zhuǎn)過身正襟危坐。

    樊若山也難得的認真起來，點點頭，示意可以開始了。

    柯兵咽了咽口水，一字一句道：“你真不喜歡唐堯？”

    樊若山倒塌。一把推開小卒子求知欲蕩漾的大臉，沒好氣道：“把你寶貝趕緊看牢了，別瞅誰都像賊?！?/br>
    柯兵扁扁嘴，他就是擔心嘛。他一沒有陳道明的深邃二沒有梁朝偉的憂郁三沒有金城武的俊朗四沒有約翰尼德普的神秘，他頂多比樊若山嘴甜點，臉皮厚點，人品好點。

    看著柯兵那樣兒，樊若山忽然又想逗上一逗?？?，要不說這人記吃不記打呢。

    “之前我確實對唐堯沒什么感覺，不過嘛，昨天他沖進來揍你那一拳倒是有點味道……嘖嘖，連架也會吵了，感覺和之前大不一樣，怎么說，好像忽然夠味了……”

    柯兵想也沒想又是一腳，冷冷道：“那是我家的?！?/br>
    用受傷的手揉著受傷的腿，樊若山在心底把吃飽了撐著的自己抽打一萬遍，

    第二天中午，手機全數(shù)下放。樊若山對著電話那邊冷冷的低語幾句，就收了線?？卤牪磺逅f啥，只知道寒氣逼人。

    轉(zhuǎn)身盯著自己的手機，柯兵抿抿嘴，撥通了唐堯的電話。彩鈴響起，柯兵心提到了嗓子眼，可剛唱兩句，那邊就提示“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顯然，唐堯掛了他的電話。不甘心，柯兵又重復撥了好幾次，每次都是剛剛一響就被按掉。最后一次，女聲變成了“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

    正午的太陽透過玻璃射進來，照在身上?？卤鴧s覺得比坐了一夜的月光水泥地還涼。他忽然有些累，紛繁復雜的事情擁擠一起，攪得他頭痛。

    想把那只兔子抱在懷里使勁揉揉。

    想了一宿。

    吸吸鼻子，有點不通氣，柯兵索性改用嘴呼吸。

    這一次沒有彩鈴，樸素而單一的嘟嘟聲之后，是崔小鵬略帶意外的聲音。

    “小卒子？”

    “嗯，XX區(qū)派出所，過來提我吧。”

    “啥？”

    “記得帶身份證和現(xiàn)金，估計這地兒沒法刷卡。”

    第39章

    崔小鵬這輩子都沒想過自己還會第二次踏進派出所。說實話，這地兒沒給他留什么好印象。在他心里“這輩子再不想踏入地界排行榜”上，派出所位列第二。

    第一是監(jiān)獄。

    “喏，在這簽字，人就可以領走了?！蔽穆毿∨姶扌※i遲遲不動，好心提醒道。

    一旁的柯兵看得膽戰(zhàn)心驚，崔小鵬哪兒是找不到簽字的地兒啊，他明顯是在糾結(jié)著到底要不要簽！看那隱忍的表情，握緊的左拳，深邃的眉間，閃著死光的眼，柯兵忽然覺得自己也許需要轉(zhuǎn)身再擁抱一夜水泥地板。

    終于，崔小鵬深沉的簽了字。一筆一劃，跟寫血書似的。柯兵確定他聽見了簽字筆劃破紙頁的刺啦聲。

    衣領子被人狠狠提起，柯兵還沒來得及叫喚，就被拎了出去。快到大門的時候和剛剛被人保出來的樊若山打上了照面，結(jié)果男人壓根兒沒看他，目光全鎖定在崔小鵬身上了。

    “怎么每回都是你？”這是樊若山的開場白。

    崔小鵬似有還無的嗯了一聲，抓著柯兵領子的手更緊了，腳步?jīng)]做任何停留。

    出門的時候柯兵聽見背后男人帶著笑意的聲音：“你快成提人專業(yè)戶了?！?/br>
    崔小鵬一個月前買了車，柯兵聽說是輛標致，但一直無緣得見。今天總算開了眼，正午的陽光把車身籠得熠熠生輝，真的車如其名，標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