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新軍莫名地想起了結(jié)婚這十幾年的時間。不管從結(jié)婚前還是結(jié)婚后，他們說的話都不多，甚至有了正嘉之后也是一樣，很少有甜言蜜語……他們兩個人都不需要那些東西。

    紛亂的思緒又一次在顧新軍腦海里左沖右撞，片刻后，閉著眼睛的顧新軍能夠感覺到鄭月琳從另一頭上了床，再過一會，一只干燥溫暖的手接觸到他的臉頰和額頭。他的額頭比這只手還更燙——

    “溫度有點(diǎn)高，叫老王過來看看吧。”用手掌試顧新軍體溫的鄭月琳在顧新軍睜開眼睛的時候一錘定音，也沒有去管床上的人，直接打開手機(jī)撥通保健局醫(yī)生的號碼。

    顧新軍無言地看了簡練講完電話就開始穿衣服的人一會，氣悶地將放在手邊的茶一口喝掉。

    二十分鐘后，專門負(fù)責(zé)顧老爺子和顧新軍身體的保健局大夫一到，整個別墅的人都被驚動了。這個時間剛剛好是顧老爺子起床鍛煉的時間，但對于顧沉舟和衛(wèi)祥錦來說就有點(diǎn)早了，因此顧沉舟和衛(wèi)祥錦都是穿著睡衣走出來的，等知道是顧新軍的身體出了問題之后，兩個人的表情都有了些異樣。

    大家都聚集在顧新軍的房間里，顧老爺子已經(jīng)關(guān)心地問上了話，站在門口位置的顧沉舟看了一會，只覺得自己的肩膀被人按了一下，他轉(zhuǎn)過頭，聽見站在旁邊的衛(wèi)祥錦說：“我們先換身衣服吧?！?/br>
    “嗯。”顧沉舟低聲答應(yīng)，轉(zhuǎn)回自己的房間換了衣服，又等了一會，再出來時，果然看見衛(wèi)祥錦站在門口。

    “我們說說話?！毙l(wèi)祥錦說，轉(zhuǎn)身用手肘撐著走廊的欄桿向底下大廳看，“顧伯伯的病……”

    “我知道?！鳖櫝林壅f。

    “你的想法呢？”衛(wèi)祥錦問。

    “我會跟爸爸好好說說的?！鳖櫝林壅f，然后他輕輕一按衛(wèi)祥錦的肩膀，“我先過去了?！?/br>
    衛(wèi)祥錦側(cè)頭看了顧沉舟一眼，在對方抬起腳步之前，問：“賀海樓對你這么重要？”

    “……祥錦，”顧沉舟停下腳步，“我只是在解決問題?！?/br>
    衛(wèi)祥錦站直身體：“希望賀海樓對你像你對他一樣?！闭f完這句話，換成他拍顧沉舟的肩膀了，“走吧，我們一起進(jìn)去看看?！?/br>
    等再一次來到顧新軍房間的時候，保健局的王大夫已經(jīng)在收拾東西了?？匆晃葑尤撕椭皼]什么變化的表情，顧沉舟也不急著說話，就跟衛(wèi)祥錦一起在門口的位置站好。

    來給顧新軍檢查身體的保健局醫(yī)生其實(shí)也是剛剛檢查完畢，他笑道：“顧書記的身體還不錯，就是有點(diǎn)感冒。書記下次記得不要太過勞累，人的體力一下降，免疫力也就跟著降低了?！蓖褶D(zhuǎn)地說老人家就不要跟年輕人拼體力了。說完他沉吟一下，擬了個食療方子，交給旁邊的鄭月琳說，“這兩天多休息，晚上按這個方子做一碗粥喝就行了?！?/br>
    “麻煩了。”鄭月琳客氣地說。

    王醫(yī)生笑著擺了擺手，又跟顧老爺子說：“顧老，我給您把一下脈？”

    “行，”顧老爺子說，“我們出去說說話。”

    顧老爺子一走，顧奶奶自然跟著出去，顧正嘉倒是想留下來，但被衛(wèi)祥錦隨便找個理由拖走了。最后，房間里就站了鄭月琳和顧沉舟兩個。站在床邊的鄭月琳看了披著外套的顧新軍一眼，說：“我去給你拿早餐?！闭f著就轉(zhuǎn)身出去了。

    這個時候，顧沉舟才走上前：“爸爸?！?/br>
    顧新軍淡淡瞟了顧沉舟一眼，沒有說話。

    顧沉舟也沒有說話，就平靜地站在床邊上，不說話也不動彈。

    這樣過了足足十五分鐘，顧新軍才沉著臉說：“站柱子呢？坐下！”

    顧沉舟笑了一下，照樣姿態(tài)輕松地拉過一旁的椅子，在床鋪旁邊坐下：“爸，要我替您拿一本雜志嗎？”

    “你就想跟我說這個？”顧新軍問。

    顧沉舟很快回答：“不，我就是在試圖緩和一下氣氛?！钡珵槭裁葱枰徍蜌夥眨窟€不是因?yàn)榇龝恼勗捒隙ú蝗珙櫺萝姷囊狻@話就等于直接表明了顧沉舟的態(tài)度。

    顧新軍簡直是氣笑了：“這個時候你還跟我說這句話？你巴不得氣死你老爹？”

    “爸，我氣不死你的。”顧沉舟說。

    話音剛剛落下，顧新軍就抓起床頭柜上的茶杯，用力向顧沉舟砸去！

    顧沉舟也是猛吃了一驚，緊跟著偏一下腦袋，背后就響起杯子碎裂的聲音，他下意識側(cè)頭一看，畫著山水畫的白瓷杯在地上碎成兩半，里頭的茶葉和茶水灑了一地。

    面對面的父子兩有了短暫的沉默。

    跟著顧沉舟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摔碎的茶杯旁，彎腰將地上的東西撿起來，丟進(jìn)房間里的垃圾桶，又拐去洗了一下手，這才回到自己剛才的座位上，繼續(xù)之前的話題：“爸爸，我的意思是，就算你再怎么生氣，你也只會先把我打死，不至于先被我氣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