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馬扣扣目光一閃,發(fā)現(xiàn)事情并不簡單。 他靈機一動,裝作幫師父找化妝品的樣子,走到那兩人旁邊,有意無意地拱了李柏奚幾下,要把師父往程平近前擠。 這是何等的無私偉大?。∷睦锉蛔约焊袆拥萌崮c寸斷,涕淚交零。 李柏奚的長發(fā)被他扯痛了,皺眉扭頭看了他一眼:“讓讓。” 馬扣扣:“……” 李柏奚為程平做了補水和t區(qū)控油,摸出幾瓶色乳,用黃色和橘色調(diào)和了一下,細(xì)細(xì)抹在他眼下:“這就是我跟你推薦的【廣告位招租】,可以做對比色修正,去黑眼圈的?!?/br> 程平神色怏怏,出于禮貌觀察了一會兒李柏奚的工作,又垂眼看向手機。李柏奚順著瞟了一眼,心頭一跳。 程平在看比賽。 這么說來,李柏奚想起來了,大神的前戰(zhàn)隊今天確實有一場比賽。但是程平退役之后,他就沒什么勁兒關(guān)注了,也不知道打得怎么樣了。 從程平的臉色來看,怕是不好。 “x(無聲口型)!這人是不是xx(無聲口型)!”程平突然靜音開罵,動作過大,李柏奚手上的妝前乳都抹歪了。 他回過神來:“抱歉?!?/br> “不要緊哦?!崩畎剞尚Σ[瞇的,心想這一幕真是久違了。 他招呼助理:“拿粉底?!?/br> 馬扣扣拿來兩瓶粉底,淺的是基底色,略深的用來塑造輪廓。他握著兩瓶粉底往程平的左右臉上靠,方便李柏奚對比色號,也方便自己揩油。 程平感覺到他手指的輕微觸碰,下意識地一躲。 李柏奚心想大神一個鋼鐵直男哪受得了這些,當(dāng)即奪過粉底,用眼神攆馬扣扣出去:“去幫我買杯咖啡?!?/br> 馬扣扣賴在程平身后不肯走,試圖用眼神安排楊助理——楊助理入門更晚,目前的確主要負(fù)責(zé)茶水工作。但她又不傻,看出了李柏奚在趕馬扣扣,于是也巋然不動。 三個人在后頭眼刀橫飛,程平從鏡子里看了個全套。 李柏奚終于忍無可忍:“你倆一起去。” 楊助理面無表情地拖著馬扣扣走了。 馬扣扣悲憤交集:“獨吞,他是要獨吞??!我一腔孝心天地可鑒,他還非要防著我!” “戲少一點?!睏钪硪荒樌淠?/br> 楊助理是為數(shù)不多的了解李柏奚底細(xì)的人。原因是李柏奚當(dāng)年約過她。 楊助理當(dāng)時拒絕了:“我對搞姐妹暫無興趣?!?/br> “告訴你個秘密?!崩畎剞蓜傞_始扮基佬,還不像現(xiàn)在這么抗壓,偶爾會忍不住對身邊的人說實話。 然而實話也不一定有人信。楊助理就半信半疑:“你?沒跟男人搞過?你喝醉了還是以為我喝醉了?” “真的。冰清玉潔呢。”李柏奚說。 楊助理徹底沒信。 不過,如今她經(jīng)過漫長的觀察,倒是慢慢信了。 她還是對李柏奚這類型沒興趣,幸好李柏奚也沒有什么強扭瓜的惡趣味,反正只是玩玩,你若無心我便休。 休息室里只剩李柏奚和程平。李柏奚在上深色粉底,從顴骨下緣到眼珠下方。程平的輪廓本來就比較立體,考慮到是古裝戲,李柏奚就沒再用力修容。 “閉眼?!崩畎剞赡贸鰡」饷鄯?。 程平閉上眼睛,順便打了個哈欠。 “幾點睡的???”李柏奚問。 “八點?!?/br> “……早上八點?” “嗯?!?/br> 李柏奚有些擔(dān)憂地低頭看著大神。雖然才接觸兩次,但他對當(dāng)年的程平太了解了,可以隱約感覺到程平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不對。 “想聊聊么?” “算了?!背唐秸f。 他頓了頓,又補上一句:“謝謝?!?/br> 上完定妝噴霧,李柏奚拿出電燙睫毛器。程平睫毛太長了,不修飾一下就暴殄天物了。 梳理睫毛的時候有一根掉落下來,戳在了程平的眼尾。 李柏奚正要找把大刷子掃掉,就見程平不耐煩地抬手去揉。 這一揉哪還得了。李柏奚趕緊一把截住他的手腕,刷子也顧不上拿了,低頭對著他眼睛輕輕一吹。 程平抖了一下。 恰在此時門開了,兩個助理捧著咖啡走了進(jìn)來,迎面撞見這一幕。 馬扣扣:“嘖?!?/br> 第5章 定妝照很絕。 劍眉收勢飄逸,雙眼皮褶皺加深,眼尾微微上揚。 點睛之筆是嘴唇。李柏奚像個最耐心的油畫家般一點點地暈染,遮蓋了邊緣唇線,又增加了內(nèi)側(cè)的層次感。不同于簡單粗暴的咬唇妝,最后呈現(xiàn)的效果完全啞光,又保留了豎向紋路,使這雙唇渾然天成地薄而鋒利。 一個孤絕的劍客在這一刻誕生。 經(jīng)紀(jì)人贊不絕口:“要是在劇里的妝也有這效果,我們真是要去燒高香。” “沒問題?!崩畎剞闪⒓凑f,“回頭讓我跟劇組的化妝師溝通一下,我把重點跟他們講講?!?/br> 李柏奚自己也覺得這次合作相當(dāng)完美,是時候開那個口了。 他趁著程平的經(jīng)紀(jì)人走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手進(jìn)包掏帽子:“那個,能不能……” 程平再度單方面了然于胸:“合照嗎?” 李柏奚:“……倒也不是?!?/br> 程平疑惑:“私人微信?” 李柏奚:“……”你就不能讓我說完一次嗎? 李柏奚再度因為不好意思掃興而艱難地咽下否認(rèn),強行期待:“嗯嗯,可以嗎?” 倆人交換了新的微信號。 李柏奚轉(zhuǎn)念一想,私人微信倒也差強人意,沒事可以刷刷大神的朋友圈。 不過他隨即發(fā)現(xiàn)這個所謂的私人號也私不到哪里去,對方的朋友圈內(nèi)容仍舊被工作占據(jù),三百年曬一次晚餐,八百年發(fā)一張自拍。 程平的自拍總是素面朝天,一臉不好惹的表情——還是李柏奚最熟悉的樣子。 與此同時,程平也看見了李柏奚那衣香鬢影、紙醉金迷、充滿糜爛的資本主義酒味的朋友圈。 晚會上、派對上、山上海上,李柏奚永遠(yuǎn)錦衣華服,站在各路男星女星身旁,摟著他們的腰,用同一個嘟嘴假親的表情面對鏡頭。 程平心里閃過兩個念頭: 幸好他沒跟我合影。 不過他為什么單單不跟我合影? 李柏奚是個忙人,平時也沒空去關(guān)注程平的塑料朋友圈。 直到某個晚歸的深夜,他窩在床上睡前一刷,忽然刷出了一條程平的新動態(tài)。 就兩個字:“挺住?!?/br> 李柏奚心想年輕人還挺萌,像個高考生似的給自己加油打氣呢。 他正想回復(fù)一句“早點休息”,卻發(fā)現(xiàn)那條動態(tài)已經(jīng)被秒刪了。 李柏奚這回細(xì)品了一下,品出一絲陰郁的涼氣。 他點開對話框,手指在鍵盤上懸了數(shù)秒,最終沒有落下。關(guān)系也沒熟到那份兒上,此時去刨根問底,反而會讓對方平添不爽吧。 好在他們很快就有新的合作了。 這次是一場晚會,團(tuán)隊給程平的形象定下了要求:斯文敗類。 晚會妝用時約兩小時,還要額外預(yù)留兩個半小時的拍照時間,所以李柏奚剛吃完午飯就趕去了程平的酒店。 馬扣扣要瘋了。 馬扣扣眼睜睜看著程平一身浴袍坐在房間,李柏奚站在他身后,別起他的碎發(fā)給他做補水保養(yǎng),手指從下頜一路慢慢地往下抹。 而程平的皮膚平時顯然不常經(jīng)歷這些,隨著那手指移動,一寸寸地泛紅到了脖子根。 明明是正常工作流程,但因為那皮膚的反應(yīng),突然就給人一種非禮勿視的感覺。 李柏奚滿分交卷,給程平做了一個金絲眼鏡加大背頭的造型。眼尾的睫毛根部用深色眼影壓過內(nèi)眼線,在鏡框后更顯眼神幽深。再換上修身禮服,往那兒面無表情地一站,端的是寡情薄幸,斯文敗類本類,衣冠禽獸本獸。 馬扣扣仿佛看了兩小時不可言說的東西,雖然什么也沒看到,內(nèi)心卻已經(jīng)狂喜亂舞。 他躍躍欲試地等著李柏奚安排工作——程平要出發(fā)去拍照了,而拍照過程中的補妝一向是他們這些助理盯著的。 李柏奚特地對馬扣扣笑了笑。 李柏奚說:“小楊啊,一會兒你去負(fù)責(zé)程先生的補妝。” 他又轉(zhuǎn)向馬扣扣:“你,來給我補妝。” 程平?jīng)]注意到面如死灰的馬扣扣,聞言好奇地問:“你也要去晚會嗎?” 李柏奚笑瞇瞇點頭:“我也是嘉賓呢。” 程平的經(jīng)紀(jì)人忙做順?biāo)饲椋骸澳钦靡黄鹱?,坐我們的車吧。?/br> 于是晚會現(xiàn)場的攝影師也瘋了一波。 戴著金絲眼鏡、一臉禁欲的程平走下車來,身后還跟著一個一頭黑長直、穿得像個黑寡婦的李柏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