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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劫_分節(jié)閱讀_145

    顧承喜把身體向下沉了沉,極力想讓自己坐得舒服:“好,當然好。”然后他抬手向下做了個手勢:“不用干,只要把他往床上這么一摁,就夠帶勁兒了。”

    低低的又笑了一聲,他推心置腹的告訴裴海生:“可惜,統(tǒng)共也沒干過他幾次。干的時候,我和他從來都是面對面——喜歡他的臉,愿意一邊看一邊干?!?/br>
    裴海生靜靜聽著,聽他什么都說,也不管自己受不受得了。負氣似的開了口,他直通通的問道:“那他有不好的地方嗎?”

    顧承喜笑著想了想,想到最后,漸漸的不笑了:“有,怎么沒有?太多了,都說不完。知道我和他是什么關(guān)系嗎?告訴你,是你死我活的關(guān)系!也就是我命大,換了別人,早在他手里死過幾個來回了!以后別讓他落我手里,否則我非砸死他不可!”

    話音落下,他一翻身壓住了裴海生:“他媽的,越說越來火,干你一炮出出氣!”

    裴海生任他所為,心中犯著疑惑,不知道顧承喜為什么非要“砸死”霍相貞。斃就是斃,殺就是殺。“砸死”二字是怎么想起來的?

    想著想著,他想不下去了,開始搖頭擺尾的呻吟。顧承喜這一炮打得他渾身像是過了電,該柔軟的柔軟了,該勃發(fā)的勃發(fā)了,該酥麻的酥麻了。他飄飄然,如登極樂。顧承喜的汗珠子砸在他的臉上,可見是真熱,也真賣了力氣;對于顧承喜的熱汗,他是一點也不嫌。在他心中,顧承喜是潔凈的,汗水也潔凈。

    顧承喜表面鎮(zhèn)定,內(nèi)心也不動搖了,專心致志的等待援兵,同時慶幸自己趕了個好時候——這個季節(jié),哪怕什么都沒有,吃野菜野果也餓不死人,況且山東的確是富庶,起碼在他所占據(jù)的這一片小地盤里,他是什么都有。

    與此同時,山東全境炮火紛飛,從南到北到處都是戰(zhàn)場。晉軍正在打濟南,霍相貞攻克濟寧,向前又瞄上了顧承喜。連毅還在亳縣里藏著,而顧承喜頗有連毅之風,縮在泰安也是堅決不出頭。

    霍相貞如今對待顧承喜,不講私人恩怨,私人的賬他不愛算,越算越亂,懶得算;他把顧承喜當成了純粹的一件事或者一座城,現(xiàn)在他要解決這件事,或者攻下這座城。

    對于一件事或者一座城,他因為不動感情,所以頭腦格外清醒。在和顧承喜對峙的同時,他派孫文雄帶兵秘密出發(fā),意圖繞到顧軍的后方發(fā)動突襲。哪知孫文雄剛剛領(lǐng)命開拔,李克臣就汗涔涔的送來了一封急電:“大帥,您看,連軍長來信兒了。”

    霍相貞方才調(diào)兵遣將之時,抱著客觀理智的態(tài)度,十分從容;如今一聽“連軍長”三個字,他的客觀理智立刻有所動搖。接過電報匆匆瀏覽了一遍,他當即擰起兩道眉毛,用食指將電報“啪”的一彈,又急促的嘆了口氣:“這他媽讓我怎么辦!”

    連毅在電報中向他求援——不是求救援,因為現(xiàn)在亳縣被中央軍圍得鐵桶一般,而且霍相貞人在山東戰(zhàn)場,也根本不可能調(diào)頭去安徽給他解圍;連毅向他索要的援助,乃是煙土。

    但是現(xiàn)在別說煙土,就連一根針也送不進去,霍相貞思索了半晌,最后把電報往桌子上一捺——沒招也得想招,不看僧面看佛面,摩尼還在那里頭呢!

    霍相貞自去設(shè)法,姑且不提;只說連毅人在亳縣,前無出路,后無退路,而屋漏偏逢連夜雨,煙土上面又鬧了饑荒。將一封電報發(fā)給霍相貞之后,他開始靜候回音。

    回音未到,白摩尼的怒氣先到了——他后知后覺,剛剛聽說連毅給霍相貞發(fā)了電報。坐在一張小鐵床邊,他惡狠狠的質(zhì)問連毅:“你干什么?你這不是專門要讓我大哥為難嗎?全天下你除了他就不認識別人了?子明是干什么吃的?你怎么不找子明?”

    連毅撤入亳縣之時,李子明帶著一個師駐扎在后方,所以并未隨著連軍大部隊一起受困,目前還有自由。而連毅聽了這話,便慢慢踱了過來,也在床邊坐下了:“子明他進得來嗎?他要是進得來,我也犯不上去找霍靜恒?!?/br>
    白摩尼當初糊里糊涂的被連毅帶來了安徽,又糊里糊涂的隨著連毅進了亳縣。如今城外的尸首填平了道道壕溝,熏天的尸臭日夜不散。槍炮說響就響,一響就是山搖地動。從早到晚,空氣沒有一刻是平靜的,死亡和鮮血像鬼一般,虎視眈眈的窺視著所有人,包括白摩尼。白摩尼沒受過這種煎熬,此刻唯有鴉片能夠暫時安慰他的心神,然而鴉片也快耗盡了。

    屋子很大很陰暗,他望著眼前的連毅,腦子里一陣陣的發(fā)昏,心中恨得像火燒一樣——這老狐貍根本是打定了主意要讓自己和他同生共死,而他不想死,他還等著打完仗去找大哥。

    這時,連毅笑瞇瞇的開了口:“兒子,別生氣。餓我?guī)滋煳也辉诤?,少一頓煙我都不行。我怕別人不把我的話當回事兒,所以就直接聯(lián)系了霍靜恒。放心,你大哥是個有辦法的人。我讓他給我送點兒煙土,未必會難住了他。”

    白摩尼并不想對著連毅發(fā)瘋,可是一股氣堵在心里,憋得他手腳冰涼,只想由著性子大鬧一場:“怪不得你死活逼著我跟你上戰(zhàn)場,合著我是你的人質(zhì),你早就存了利用我的心思!要是沒有我,大哥也不會搭理你,對不對?你個老王八蛋,他媽的全天下的人都讓你算計了,我cao你個老不死的!”

    罵到這里,他開始動手對著連毅又捶又打。他沒力氣,拳頭也是個細骨頭嫩rou的棉花錘,而連毅一身結(jié)結(jié)實實的骨頭和rou,并不怕他的拳頭。白摩尼看了他那無動于衷的樣子,越發(fā)憤恨,于是轉(zhuǎn)而伸手去解他的軍裝扣子。軍裝敞開了,襯衫也敞開了,白摩尼咬牙切齒的在他胸膛上撓了一把。

    指甲是新剪的,薄而鋒利,一爪子下去,登時留下了幾道鮮紅印跡。撓完一把不解恨,白摩尼沒頭沒腦的又撓了他一把。

    這一下?lián)贤炅?,白摩尼抬眼直視了連毅,只見連毅很平靜的望著自己,并沒有反擊的意思。

    氣咻咻的喘了良久,白摩尼的頭腦漸漸降了溫度,胸臆間也稍稍的松快了些許。微微垂眼望向連毅的胸膛,胸膛雪白的,然而紅痕縱橫,有幾處破了油皮,已經(jīng)隱隱的滲了血。

    伸手抓住連毅的衣袖,他向前挪了挪,然后張開雙臂擁抱了對方,不是示弱道歉,是真的有些后悔。被圍這件事情,總是無法提前預料到的,他感覺自己方才光顧著痛快嘴了,其實很不講理,冤枉了連毅。

    雖然連毅在不和他一般見識的時候,會是相當?shù)膶捜?;然而不講理總是不對的,撓出連毅的血珠子,更是不應(yīng)該。彎腰把汗津津的額頭抵上了連毅的肩膀,他又輕輕拍了拍對方的后背。

    連毅手扶大腿,扭頭望著窗外,難得的沒有笑。笑的時候,他是一團和氣;偶然不笑了,他像換了一張臉似的,神情忽然變得滄桑陰鷙;眼角眉梢本來淡不可見的細微皺紋,也驟然清晰深刻了。

    他并不是戰(zhàn)無不勝的人,一生中失敗的時候太多了,所以,不知道自己這一回結(jié)果會是如何。

    良久之后,白摩尼松了手,胸中的火氣是徹底消散了。

    他為連毅一粒一粒系好了襯衫紐扣,紐扣是光燦燦的小金花,金是純金,工也精細。系完襯衫,他低聲說道:“外衣脫了吧,怪熱的。”

    連毅對著他笑了一下:“又好了?狗脾氣!”

    白摩尼沒接他這句話,只把方才的話又重復了一遍:“脫了吧,怪熱的。兵沒進湖北,你先捂汗了?!?/br>
    連毅曾對白摩尼說過自己要進湖北打武漢,說說而已,沒想到他留了心,居然一直記著。抬手脫了軍裝外衣,他爬上小床盤腿坐了,心里空落落的發(fā)虛。探身從床頭拿過了煙盒,他給自己點了一根香煙——鴉片煙不敢由著性子抽了,在癮頭要來沒來的時候,他拿香煙先哄哄自己。

    咬著香煙深吸了一口,他抬起頭,見白摩尼正在眼巴巴的看著自己,像是出了神。于是又笑了一下,他把床尾的煙盤子向前一推:“自己燒幾口煙吧!”

    白摩尼伸手從他嘴里搶過香煙,三口兩口的吸到了頭。把煙蒂往地上一扔,他長長的呼出了一道煙霧:“算了,再等一等,我還不急?!?/br>
    151、援助

    凌晨時分,白摩尼躺在床上,朦朦朧朧的似睡非睡。這幾天夜里特別熱,熱得連蚊帳都掛不住,然而蚊子又是來勢洶洶,所以只能排兵布陣似的在地上點幾盤蚊香,蚊香質(zhì)量不好,燒起來像狼煙似的,人仿佛睡在了香爐里,嗆得越發(fā)煩躁。

    天要亮沒亮的時候,空氣中倒是有了一點涼意。白摩尼穿著短衣短褲,終于能夠暫時的躺安穩(wěn)了。睡不著,又疲倦,也許是因為夜里欠了幾口好鴉片煙,但是如今得把鴉片煙當藥那么珍惜著用了,不能沒事就燒兩口做消遣。

    睡意探頭探腦的來了,他的眼皮也有了分量,正是將要一頭扎進夢鄉(xiāng)里時,身后的連毅卻又翻來覆去的有了動靜。白摩尼在夢鄉(xiāng)的邊緣徘徊著,剛要睡連毅就動,剛要睡連毅就動,他忍了又忍,最后終于忍無可忍。睜開眼睛回過頭,他氣急敗壞的問道:“大半夜的不睡覺,你胡折騰什么?”

    連毅抽筋拔骨的翻了個身,背對著白摩尼哼哼道:“你睡你的。”

    白摩尼轉(zhuǎn)向了他,對著他的光脊梁揮出一拳:“你在我旁邊烙燒餅,讓我怎么睡?看你這個抓心撓肝的樣兒,你是不是屁股癢癢想子明了?”

    連毅笑了一聲:“別他媽扯淡。”

    白摩尼怒道:“那你就別亂動!”

    連毅沒言語,然而安靜了沒有幾分鐘的工夫,他又不老實了。而白摩尼直到這時才反應(yīng)過來——連毅和自己犯的是一個毛病,不缺別的,缺一頓飽足的鴉片煙。

    他心里明白了,但是嘴上不敢說。癮這個東西是不能提的,一提就發(fā)作,比鐘表還準。眼看連毅仰面朝天的翻過來了,他把堆在兩人中間的薄毯子蹬到床尾,然后合身壓上了連毅的胸膛。

    抬手拍了拍連毅的臉,他沒話找話的調(diào)笑道:“哎,你說在上面好,還是在下面好?”

    連毅枕了雙臂,低聲答道:“各有各的好?!?/br>
    白摩尼向下伸手,去扒他的褲衩:“脫了脫了,今天我替子明,讓你舒服舒服?!?/br>
    連毅當即笑了:“小兔崽子,滾下去,少跟我蹬鼻子上臉?!?/br>
    白摩尼立刻反問道:“我不是男的?還是你認為我缺了零件?”

    連毅抬起一只手,摟住了白摩尼:“我用不著你那小玩意兒,你乖乖的給我躺著吧!”

    白摩尼又氣又笑:“看出來了,你是只認李記的棒槌?!?/br>
    連毅把手伸進白摩尼的小褂里面,緩緩撫摸對方的細皮嫩rou。忽然停了動作,他毫無預兆的開口說道:“兒子,去,把煙盤子端過來?!?/br>
    白摩尼胡說八道的擠兌了他半天,就是想引著他和自己說笑一番,免得一個人難熬,然而胡說八道的力量,終究是抵不過一口鴉片煙。起身下床趿了拖鞋,他沒拄手杖,扶著墻壁走到桌前,把整套的煙具端回了床上。煙膏子只剩一瓶了,瓶子是個描龍畫鳳的瓷瓶,平時看著挺有分量的,然而今天借著窗外的燈光一瞧,白摩尼忽然發(fā)現(xiàn)它很小,小得像個幼童的拳頭。

    擰開床頭的一盞昏暗壁燈,白摩尼點了煙燈開始燒煙。鴉片煙的氣味一起,他打了個冷戰(zhàn),心和手一起哆嗦,嘴里口水津津,竟是驟然有了點垂涎三尺的意思。然而把燒好的煙泡挑進煙斗了,他卻是把煙槍直接送到了連毅面前:“來吧?!?/br>
    連毅探頭湊上煙嘴,深深的吸了一大口鴉片煙。煙還沒咽進肚,他已經(jīng)把煙槍調(diào)轉(zhuǎn)向了白摩尼。白摩尼知道他的意思,可是勉強笑了一下,他橫下一條心,把煙槍又推給了連毅:“我不要,全是你的。”

    連毅有些詫異:“怎么不要?”

    白摩尼吸了吸鼻子,一雙眼睛水汪汪的,不是要哭,是不由自主的要涕淚橫流:“我想著……趁著這個機會,我把它戒了得了?!?/br>
    連毅若有所思的凝視了他片刻,隨即說道:“戒它干什么,又不是抽不起?!?/br>
    白摩尼從枕頭下面抽出一條手帕,擦了擦眼睛鼻子,然后低聲答道:“畢竟不是好東西,戒了也不可惜?!?/br>
    連毅聽到這里,不再說話。扶著煙槍又吸了一口煙,他忽然起身把白摩尼摁在床上,隨即俯身低頭,嘴對嘴的將那一口煙硬喂給了白摩尼。白摩尼本來是在竭盡全力的抵抗著誘惑,竭盡全力都已經(jīng)快要抵抗不住,又怎禁得起連毅這么一摁一喂?而連毅不給他掙扎的機會,扭過臉一口氣吸光了一個煙泡,他用鴉片煙再次堵住了白摩尼的嘴。

    白摩尼的身體漸漸軟化了,戒煙的念頭隨之消散到了九霄云外。有氣無力的被連毅摟著抱著,他半閉了眼睛,和連毅一人一口的分享鴉片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