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jié)
這么想著,葉舟剛走了不到五十米,卻忽然聽到耳邊響起汽車鳴笛聲,他轉動有些僵硬的脖子,就見不遠處的車里,江亭遠坐在駕駛位正看著他。 “上車。”葉舟聽見江總對他說。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清,聽在葉舟耳中,像是被人用冰錐猛然戳了一下。 葉舟搖了搖頭:“不用,就快到路口了,我打車就好。” 他的聲音因為太冷有些小,尾音還有些發(fā)顫。 江亭遠深深看了他一眼,就在葉舟以為以他脾氣應該會立刻開車走人時,江亭遠卻側身從副駕駛上拿了什么,拉開車門朝葉舟走來。 直到他走到面前,葉舟才看清楚他手里拿的,是自己出門時忘記穿的那件厚外套。 江亭遠不容抗拒的幫他穿好外套,直到最后一顆紐扣被扣上時,他看著葉舟,輕聲道:“你要去哪里,我送你過去就走,不會打擾你的生活?!?/br> 活了這么多年,任何事情上都從未低過頭的江亭遠,在面對葉舟時,第一次低了頭。 他的聲音當中再聽不出以往的冷淡,說這話時,反倒有些低聲下氣的感覺。 葉舟是想要拒絕的,可對上江亭遠那雙有些黯淡的眼睛時,終究還是點了頭:“……麻煩了?!?/br> 兩人坐進車里,江亭遠在駕駛座,葉舟坐在他身后的后座上,當他問及要去哪里時,葉舟想了想才報出個地址。 那是記憶里原身剛被江亭遠包養(yǎng)時買下的一處小公寓,當時原身剛從被高利貸逼債的恐懼中,對錢有著很深的執(zhí)念,不確定江亭遠會對他感興趣多久,怕他突然反悔,就偷偷攢錢買了這套房子,想著即便將來被踹了也能有個容身之地。 說來可笑,原身的容身之地自己沒用上,反倒是便宜了葉舟。 車子在馬路上行駛,車內很安靜,從葉舟報出地名后,兩人之間就再沒有什么交流,有的只是無盡的沉默。 到達目的地時,葉舟下車,對江亭遠道謝:“謝謝江哥?!?/br> “上去吧?!苯みh沒有下車,將車窗落到最低,“看你進去我就走?!?/br> 葉舟不知道該說什么,指了指車窗,“窗戶還是關上吧?!?/br> 江亭遠身形頓了頓,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線,卻終歸還是如他所愿,按下了升窗鍵。 隨著他的動作,車窗緩緩上升,就在車窗即將徹底關閉時,葉舟忽然開口問:“如果我沒有發(fā)現,你會在未來的某一天,把我送上手術臺嗎?” 車窗關上,江亭遠嘴唇動了動,聲音有些不太真切,但葉舟還是聽到了。 “不會?!?/br> 得到了答案的葉舟沒說什么,只沖他揮手,最后道了句‘再見’,轉身走向電梯,再沒有回頭。 —— “情況就是這樣?!比~舟看向面前的幾個曾經的合作伙伴,也是老朋友,毫不避諱的將最后一句話說完,“很抱歉,我已經沒有錢了,可能無法繼續(xù)為你們提供資金了?!?/br> “但我已經和驚蟄影業(yè)的負責人談過了,如果你們愿意的話,項目接下來的投資驚蟄方面愿意接管,你們已經向他們證明過了你們的能力,他們愿意以之前談好的價格繼續(xù)向你們提供資金支持。” “雖然我不再是你們的投資人,可只要你們愿意,有驚蟄專業(yè)人士接手,相信你們的項目非但不會出問題,反倒會比現在更加蒸蒸日上。” “這是我為你們向驚蟄方面爭取到的合同,你們可以看看?!比~舟說著,將早已經準備好的幾份合同分發(fā)給眾人。 話音落下,卻見幾人都沒有動作,葉舟想了想,又開口道:“當然,如果你們有別的想法,現在也可以直接說,只要我能幫上忙的,一定會盡……” “葉先生,您不要我們了嗎?”幾人當中性子最直率的何飛揚沒忍住,打斷了葉舟的話。 葉舟愣了下,搖頭:“不,只是以我目前的經濟實力……” 這句話還沒說完,又一次被人給打斷了,“我們不要錢,實際上您之前給我們的那些錢,完全足夠支撐整個項目運轉到結束。” “即便這筆錢真的不夠,以節(jié)目目前的影響力而言,如今已經有不下九個品牌方向我們提出了贊助,節(jié)目冠名權截止到前天已經報到了1.5億,除此外特約播出、互動支持也分別報到了7500萬和4300萬?!?/br> “雖然這筆錢電視臺需要抽取15%,但剩下的錢也已經足夠我們拍完整場選秀,甚至于,就連下次選秀的資金也已經足夠。” “如果您需要的話,這筆錢當然是屬于您的?!?/br> 開口的人是徐薇,自《星光少年》爆紅后,她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成長起來,褪去了曾經的膽小顧慮,現如今已經敢和電視臺負責人就節(jié)目設定問題上直接拍桌子了,渾身都被鍍上了一層自信從容的光。 葉舟:“這……” “葉哥,雖然我們沒有徐姐那么厲害,但今年刨除奪冠吞噬聯盟頒發(fā)的三千萬獎金外,銀槍的代言費也已經到賬,還有其余幾個代言,再加上直播平臺開出的簽約費,這些加起來應該也有將近九千萬。” “這些錢我們根本不需要,只要給戰(zhàn)隊留下最基礎的運營費用就好,剩下的錢您都可以拿去用的,如果實在不行,下半年《吞噬》線下比賽有很多,獎金雖然不如正規(guī)賽那么豐厚,但以我們的身價,對方肯定愿意開出不錯的價格?!?/br> “您……別不要我們?!痹S澄收起了面對自己隊友的暴躁,跟葉舟說話時,聲音都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像是生怕下一秒就被葉舟拋棄。 “我們也一樣!”何飛揚老實嘴笨,急得滿頭汗卻只會笨拙的附和,說不出什么太過有用的話。 倒是他多年搭檔柳昭明白他的意思,安撫的拍了拍他的手臂,接過何飛揚的話補充道:“《鐵窗淚》的拍攝已經全部結束,我們已經將電影送去金翼電影節(jié)參選,若是能拿到個提名,上映的時候將也可以省下很多宣傳費用?!?/br> “抱歉啊葉先生,我們暫時拿不出太多錢給您,但只要電影上映,我和老何已經商量過了,這部電影能夠誕生已經算是您在幫我們圓夢了,至于報酬什么的,我們不需要這些。再加上票房的投資方僅有您自己,那么刨除專項稅和院線分成,剩下的票房理應都是您的?!?/br> 葉舟:“……” 葉舟現在的心情,簡直是一言難盡。 所有人爭著搶著要給他送錢,生怕送的不夠多,這聽起來簡直太魔幻了,若非他全程親眼看著這三個項目一路走來,他是真的不敢相信當初抱著打水漂心思投的三個項目,居然有如此恐怖的吸金能力! 好說歹說,用了將近兩個多小時的時間,雙方終于成功的說服了對方。 葉舟答應不把項目轉給驚蟄,而三個項目的負責人也必須答應繼續(xù)維持現水平的花銷,不得縮減。 尤其是沉舟戰(zhàn)隊被著重點名,再三強調絕對不能去打線下比賽這種自毀前途的事情,一旦發(fā)現,絕對嚴懲! 隊長許澄指天發(fā)誓,葉舟這才終于放下了心。 商討到尾聲時,三人不約而同關心起葉舟接下來的安排。 葉舟看著眾人關切的目光,想了想,道:“我的一位老師最近在拍紀錄片,邀請我去幫忙,我已經定好了機票,下周就出發(fā)?!?/br> 同為導演的何飛揚聞言眼睛亮了亮,十分感興趣的追問道:“是拍什么題材的紀錄片?” “獅子?!?/br> 何飛揚愣了下,又問:“在哪兒拍?” “南非?!?/br> 第91章 =修羅= 大型修羅場本場。 說去南非拍獅子還真不是開玩笑的。 大約在半月前, 葉舟收到了原身大學時期一個關系很好老師的電話,詢問葉舟是否有時間到南非幫忙拍獅子。 原因是他團隊里的一位導演因在拍攝時不慎感染了寄生蟲不得不緊急回國治療, 但拍攝不可能因為一個人而終止, 無奈之下老師只能向相熟朋友同事發(fā)出邀請。 可因南非拍攝環(huán)境惡劣,又是拍攝獅子這樣攻擊性、領地意識都極強的大型猛獸, 風險太大,安全很難得到保障,所以對外招募了幾次都未能請來合適的導演。 給葉舟發(fā)郵件也并未抱多大希望, 更多的只是碰碰運氣。 葉舟喜歡紀錄片, 但他上輩子鮮少做過這樣的嘗試, 因為當時條件并不允許他做這種事情,動物紀錄片受眾小, 拍攝成本也不低,卻鮮少能賣出高價,所以并不在葉舟的考慮范圍內。 現在重活一世,他也打算嘗試一下曾經想做卻因為種種原因沒有去做的事情。 拍紀錄片這個想法早就有了, 只不過之前葉舟因為江總和摘星的事情一直沒有下定決心, 現如今,他和江總已經結束了關系, 而摘星也已經成功步入正軌,葉舟自然也沒了顧慮。 再加上前些天與任子安就《驚悚馬戲團》劇情的一些探討, 更加堅定了葉舟去南非的決心,他認為此行非但能夠圓了自己拍紀錄片的夢,也能為接下來《驚悚馬戲團》的拍攝提供很多寶貴經驗。 于是, 去南非拍獅子的事情就這么定了下來。 這場臨時會議結束后,葉舟就開始準備起了飛南非的行李,周三準時乘機起飛。 而此時,驚蟄總裁辦公室,江亭遠正站在落地窗前,透過窗凝視著天空,似乎在看什么,卻又好像什么都沒有。 辦公室的寂靜被一陣敲門聲打破,秘書在得到允許后走進來,在江亭遠身后停下,恭敬道:“江總,葉先生乘坐的航班已經起飛了,預計在明晚十一三十分落地?!?/br> “南非那邊已經都打點好了,向蘇淮先生及其制作團隊的投資也已經到賬,向導是曾為《探尋非洲師》團隊服務過的曼德拉和韋斯特,有他們在,相當于為團隊上了最好的保險?!?/br> “除向導外,還請到了南非專門研究非洲師的著名動物學家,以及當地的武裝勢力,在他們的幫助下,應該可以讓這次拍攝進行的非常順利,風險在可控范圍內已經降到最低?!?/br> 江亭遠聞言點了下頭,沒開口說什么。 秘書看了他一眼,翻了翻平板上的行程,小心翼翼開口道:“江總,還有件事情……” 江亭遠轉過頭,漆黑的眸子里不帶光亮,冷淡到很難看出他此時情緒的眼神,秘書下意識縮了下脖子。 但考慮到這件事情的重要程度,猶豫再三,還是開口向江總報告。 “余先生今天下午三點鐘的飛機,需要派人去接他,還是您親自過去呢?” 聽到余秋澤的名字,江亭遠眼神更冷,就連聲音也冷得像是能感覺到冰碴子隨他言語不斷往外冒。 “不需要,通知江俞就好。” 秘書驚了下,卻聰明的并未再說什么,應了句‘好的’后,恭恭敬敬向江亭遠鞠了一躬,這才轉身出去。 辦公室門關上后,秘書靠著墻壁拍著胸口大口喘氣,她以為工作狀態(tài)的江總已經夠恐怖了,卻沒想到,原來葉先生不在時候的江總才是最恐怖的。 葉先生您可快點回來吧,給您磕頭了tat 秘書含淚祈禱,祈完了擦了擦眼淚,重新恢復平日里精明干練的模樣,執(zhí)行江總命令,派人通知江俞去了。 —— 從上午接了一通電話后,程然就發(fā)現江俞開始心不在焉,頻繁走神。 接電話時江俞出去了,回來后神色就有些躲閃,以至于程然的心一沉再沉,盡管他并沒有聽到那通電話的內容,算算日子,心中卻也隱隱有了猜測,怕不是江俞心頭那個白月光回來了。 就在程然生出這念頭不久,滿懷心事一上午的江俞終于沉不住氣,他瞟了眼坐在沙發(fā)上的程然,輕咳了一聲,努力讓自己聲音聽上去自然一些:“我下午有點事情,可能要出去一趟?!?/br> “怎么了阿俞?”程然抬起頭,猜測被證實即便心如刀絞,他還是壓下心里的酸澀,故作茫然追問,語氣滿含關切:“是公司出了什么問題嗎,有沒有我可以忙上忙的地方?” 他的乖巧換做平時對江俞而言肯定十分受用,可現在卻不同,眼看心心念念記掛多年的白月光馬上就要回國,江俞現在滿心滿眼都是余秋澤,又怎會因為程然的三言兩語就打消去給白月光接機的念頭。 有句話說得好,他喜歡你的時候,你的一舉一動在他眼里都是美好可愛的,一旦他不喜歡你,你就連呼吸似乎都成了他厭惡你的借口。 這句話在江俞和程然身上被演繹的淋漓盡致,江俞現在看程然差不多就是這么個狀態(tài)。 作為余秋澤的替身,因著兩人相似的眉眼,余秋澤不在國內的日子江俞幾乎是把對他的感情全部轉移到了程然身上,可現在正主回來了,轉移過去的感情自然也就重新轉回去了。 江俞是有些心虛的,畢竟程然好歹跟了他這么多年,他對程然還是有感情的,只不過這感情終究抵不過心頭那抹白月光罷了,加上他平時在程然面前強勢慣了,以至于心虛沒持續(xù)多久就演變成了暴躁。 他不耐煩提高音量:“不該你管的事情不要管,什么時候我的事情也需要向你報備了?!” 程然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被他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再也忍耐不住,帶著哭腔質問:“余秋澤回來了?你下午是不是要去接他?” 聽他提及余秋澤的名字,江俞第一反應是驚訝,愣了幾秒后直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毛,暴跳如雷。 “程然你他媽查我?你算什么東西你敢查我?!”心事被看穿,江俞選擇用暴怒掩飾心虛,似乎他發(fā)的火越大,就越理直氣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