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強強]_分節(jié)閱讀_82
然而事后,軍委領導下到軍區(qū)里慰問表彰開大會,霍傳武不能上臺領獎章。上級出于對他的“保護”,不敢讓他拋頭露面接受表彰,怕人認出這張臉。 小霍同志在部隊幾年,只做到少尉排長。這已經(jīng)是演習立了功破格提拔。 領導私下找霍傳武談話,也心懷惋惜,勸他,二十四歲年紀尷尬,不如考慮退伍轉(zhuǎn)業(yè),組織上給你安排個好出路,干什么都比繼續(xù)在部隊混飯更劃算。這年頭干部子弟都靠部門關系做買賣發(fā)財,誰還當兵啊?領導也是真心替這人著想?;魝魑浼偃绮恍栈簦偷绞仪f陸指念幾年書鍍個金回來,一定是基層重點培養(yǎng)的年輕指揮官,早就提拔上去;可這人偏偏姓霍,部隊里政治背景大過天,永遠升不上去,才能無處可用。 這種進退維谷局面下,軍隊某一次內(nèi)部招募士兵參與“特殊行動”,需要從未執(zhí)行過高級任務的新兵。傳武向領導報了名,報名時都不知曉內(nèi)情。 霍傳武之所以最終被選中,一是陸軍偵察兵出身,軍事技能全面,單兵作戰(zhàn)能力突出,二是他是完全的生面孔,從未在西南地界中緬邊境露過臉,沒人認識他。政治問題不能升職,家里也一直催他退伍返鄉(xiāng),這種情勢下,霍傳武接受了上級命令,向家里隱瞞了任務。于是,表面上,“韓天”三年前從軍中退役,一個沒錢沒業(yè)的退伍兵,空有一身本事毫無用武之地,南下廣州尋找賺錢機遇,偶然被大佬中間人相中,互有交易,做成幾筆買賣,隨后經(jīng)大佬介紹去緬甸“發(fā)橫財”…… 中緬聯(lián)合軍事行動由總參批示,任務級別上由軍委直接領導,“西南獵鷹”具體執(zhí)行。賀部長并未直接參與任務進程,如何對付提薩拉的點子絕對不是他策劃,但賀誠一直暗中關心霍家小二的安危。軍人有屬于軍人的英雄情結(jié),對血性犧牲的欽佩、對榮譽榮耀的渴望,賀老總欣賞霍家傳武,有本事,有性格,年輕人為什么要因為父輩的政治劫難被迫剝奪少年時代懷有的志向與信仰?國家就需要這樣的年輕人,老子就佩服這樣的人! 霍傳武談起過往這些年,云淡風輕,省去全部關鍵點,完全沒有許多人經(jīng)歷人生挫折不公正待遇之后的偏執(zhí)怨憤。然而從賀老爺子口中得知的真情,才真正讓楚珣了解了霍傳武的十五年。那個被耽誤了十五年的人,絕不是他楚珣! 二武被虧欠的十五年,他永遠無法償還,即使他自己問心無愧,他從沒做過傷害二武的事。然而橫在兩個家庭之間深刻的鴻溝,流逝的歲月悲歡,父輩的劫難,母輩的怨恨,注定無法挽回。他甚至沒辦法讓二武的軍功章上涂染上應得的成色。 賀誠于心不忍:“小珣,本來不想告訴你這些?!?/br> 楚珣說:“賀叔叔,我小時候曾經(jīng)給他寫過很多信。那些信,是你派人截取收走了,對嗎?” 賀誠語塞,屁股底下轉(zhuǎn)椅一轉(zhuǎn),迅速扭頭看向窗外,這也是心虛,自知有愧…… 楚珣囫圇抹了一把眼淚,笑道:“賀叔叔,謝謝您攔下那些信?!?/br> 楚珣的眼淚落在手掌心里。他給二武寫的最后一封分手信,幸虧對方?jīng)]機會看到了。他最“恨”也最愛的人。 賀誠嘆道:“噯,你們倆啊……” 賀誠打心眼兒里認同,兩個男孩脾氣投契,志同道合,出身又門當戶對,難怪情誼深厚,這么多年風流云散掰都掰不開倆小子,終歸還是遇見了,這就是命吧!然而任務是任務,二人感情特殊,放在一起搭檔有利有弊,難免出事,再弄成小珣和林俊那樣。 賀誠語重心長:“小霍那孩子,這些年不容易,經(jīng)歷這么多事,出任務出生入死……讓他回家吧,安穩(wěn)平淡過下半輩子,對他最好。” 第四十八章 楚珣的猜忌 楚珣幾小時后從賀部長家樓上出來,眼眶腫得像倆桃子。他走在部委宿舍大院的花園里,卻沒匆忙趕著離開,沖他的司機一擺頭。 他心里還計較著另外一件事……身邊人他要一個一個擺弄“收拾”。 林俊拎著楚總的公文包,跟上來。楚珣在小花園空曠位置揀個長椅坐下,一條胳膊往椅背上一搭,翹起二郎腿。四面看得到人,大院各處有警衛(wèi)連士兵站崗巡邏,斜挎沖鋒槍。 林俊神態(tài)尋常:“不回公司?還是送你回家?” 楚珣抬眼瞅著這人,眼睛腫著,嘴角浮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小林,陪我聊聊?!?/br> 楚珣一拍身旁位置。 林俊剛一坐下,楚珣突然趨前,欠身迎上去! 林俊不明就里,愣住,楚珣一張精致的臉驀然充滿他的瞳膜眼眶。楚珣眼底濺出一片鋒芒,眼神尖銳,鼻尖嘴唇幾乎貼上對方時突然一側(cè)臉,滑過這人驚愕的表情,對林俊的耳朵吹了一口氣,狀似挑逗,眼底反射出凌厲的攻擊性。 林俊心里也壓著事:“有什么話,你說?!?/br> 楚珣向后仰去,一條胳膊搭上椅背,姿態(tài)瀟灑,口吻富含深意:“那天在紅河鎮(zhèn)讓你們當場看見,我跟韓天上床了,這事你怎么看?” 林俊面色一沉,淡淡道:“我沒怎么看?!?/br> 楚珣:“你特恨他?” 林俊:“執(zhí)行任務,我明白道理?!?/br> 楚珣:“你恨我?” 林?。骸啊瓫]有?!?/br> 楚珣歪著頭,上下打量,精明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眼前人的每一分每一寸,描畫人心。他話鋒突然一轉(zhuǎn),一字一句:“小林,我就是不明白,就連提薩拉都不知情,姓金的如何得知韓天藏身之地?” “你幫我分析分析,是誰背著我,向金胖子告——密?” 林俊愣住:“……” 楚珣說出最后幾個字時雙眼一眨都不眨,逼視林俊的眼,捕捉對方眼底企圖隱藏的微妙情緒。他經(jīng)受過嚴密的偵訊與反偵訊訓練,經(jīng)驗豐富,能夠從一個人的慣用小動作甚至瞳膜眼紋的流動變化辨別真話與謊言。 “是誰暗算韓天?” “連帶著算計我——” 林俊吃驚地看著楚公子,也不傻,片刻間就明白,楚珣是猜疑他、懷疑他當日出賣情報給金胖子? 從緬甸回來,楚珣心里壓著事兒沒解決,憋了一口氣,不弄清楚了二爺如鯁在喉、寢食難安。 那日在紅河鎮(zhèn),金百勝一伙人馬抄槍將他與霍傳武圍堵屋內(nèi),逼他二人被迫合演一場戲,逼得他弄傷傳武。二武那種人性情內(nèi)向自閉,rou體精神上遭受壓力,多受傷啊,怎么彌補?楚珣后悔,心疼,當時下手太重,也是迫不得已。 楚珣有時在他賀叔叔面前仗著寵愛撒潑耍賴,但并不意味這人不懂道理、恣意任性。 楚珣觸及內(nèi)心敏感之事容易情緒失控,但不意味著他腦筋是傻的、會被身邊人輕易蒙混愚弄。 他很謹慎,當時當場沒有對林俊表露疑慮,就是怕邊遠他鄉(xiāng)萬一生變,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F(xiàn)在回到北京,自家地盤,又在部委大院里,他才敢把話說透。 做這行的,心思一貫謹慎、敏感、多疑。倘若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搞鬼,兩面三刀,欺負到他的人,二爺絕不善罷甘休。 楚珣面無表情盯著人,目光中充滿一貫的強勢威懾。 林俊眼不眨,胸膛起伏:“楚總,我沒說過?!?/br> 楚珣:“我沒說你,你認為是誰?” 林?。骸拔也恢?,姓金的可能接到線人情報,說要抓韓天,帶著我去?!?/br> 楚珣:“你就跟著他去?” 林?。骸拔耶敃r擔心你,我猜到你……你肯定跟那人在一起。但我不會說出來!” 楚珣描摹林俊的眼神動作,這人有理有據(jù)地辯白,震驚委屈不像有假,雙目直視,沒有絲毫躲閃與掩飾。但雙方畢竟是專業(yè)特工,這世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難免哪回遇上難以識破的高手。 楚珣面色緩和,嘴角浮出淡淡的笑,安撫道:“小林,我知道你對我忠心,你不會害我,但是……你不喜歡韓天,你不希望這人活著繼續(xù)守在我身邊,我說的對嗎?” 林俊嘴唇發(fā)抖,一時怔住,沒錯,楚公子一針見血,戳到他的要害!他感情上痛苦,他瘋狂嫉妒,一個欲求正常的男人絕無法容忍自己最心愛的男孩跟另一個男人在床上翻滾,他這些天難受嫉妒得快發(fā)瘋了。他看得出楚珣面目情緒大變。楚公子一大早急切地去醫(yī)院看望傷號,在店里精心挑選禮物,楚珣在睡夢中嘴角都掛著甜滋滋的口水! 楚公子特意挑選一個光天化日公眾場合拷問這件事,而不是私下。這是部委大院,四周不遠處就是持槍的衛(wèi)兵。 林俊胸腔氣悶,心情發(fā)抖,一股陰霾籠罩他的心,難受極了?!绊n天”就是當年那個男孩,那個坐著火車離開北京將吸剩的煙頭丟在地上、只用一顆煙頭讓小珣夢縈魂牽情有獨鐘十五年的男孩。這人一旦重新現(xiàn)身,立即占據(jù)楚珣心目中全部位置,再容不下其他。 林俊強忍心酸,表情肅然:“我沒走漏消息情報,如果我工作有失誤差池,我愿意接受上級審查?!?/br> 林俊說到這眼睛驀然紅了,聲音發(fā)?。骸拔抑浪钦l,我也知道他對你很重要……” “他的行蹤暴露,就可能威脅你人身安全,我絕不可能帶著姓金的去抄韓天的窩,讓你暴露在槍口下?!?/br> “我就算再恨他,我永遠不會做傷害你的事,永、遠、都、不、會。” 楚珣于心不忍,安慰道:“小林,我只是問問,你別介意?!?/br> 林俊扭頭而去,大步走向停車場。 這人瘦長的身體靠在車邊,一動不動,夕陽下形色落寞…… 楚珣覺著自己可能魔怔了,疑心病重,過分敏感。身邊人除了霍傳武,他對誰都不可能賦予百分百信任,這是一種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