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jié)局
醫(yī)院。 澄澈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jìn)來,一切都顯得清晰可見,旋轉(zhuǎn)的塵埃隨著身邊男人的呼吸忽上忽下。 隨同著忽上忽下的還有謝有鶴的逐漸歸位的心臟。 謝有鶴看了一眼心電圖機,走向很順滑,沒有會讓他心臟震顫的密集波頻,也沒有讓他心臟驟然抬起的尖銳波形。 她看上去很好。 只是睡著了。 「金小姐受了嚴(yán)重的刺激,比起身體上的軟組織挫傷,我們更建議聯(lián)合心理衛(wèi)生中心的專家進(jìn)行會診?!?/br> 刺激? 視線觸及到修長脖頸上的一圈青痕,謝有鶴烏黑的瞳孔微怔,一向平靜無波的眼底突然撕裂出漩渦。 謝有鶴咬緊了牙,后悔、憤怒、心疼齊刷刷往心上涌。活了二十年的溫良恭儉卻讓只讓他換回一個金寶寶差點被掐死的結(jié)果。 “咚咚?!?/br> 敲門聲很輕,謝有鶴掖了掖安生搭在金寶寶身上的被子,又看了一眼懸掛著的液體和心電圖機,才放輕了腳步聲慢慢往外走。 謝有鶴面無表情的樣子,居然讓謝坤心底發(fā)憷。怎么講,小謝先生的狀態(tài)就是現(xiàn)在那句最流行的那句話糯米丸子一切開一肚子黑芝麻餡兒。 黑的流水兒。 他不知道這種轉(zhuǎn)變到底是好是壞,身為世家,謝有鶴比起盛京的那幾家子弟確實稍微“善良”了點。 沒見過血,不夠狠。 只是現(xiàn)在看著有點狼崽子味道了,卻是被自己女朋友的血給刺激出來的…… 就很…… 很謝青山。 謝有鶴看謝坤一直沒說話,終于沉下聲,“有事?” 謝坤被那聲帶著點不耐煩的詢問帶回神,“金清兒小姐的事情已經(jīng)安排好了,緩刑兩年?!?/br> “嗯?” 謝有鶴微瞇著眼,對這個結(jié)果表示不滿。 “你也知道當(dāng)時場面實在是……” 謝坤垂著頭,沒把“虐殺”兩個字說出口。 原本他們整個律師團隊是沖著正當(dāng)防衛(wèi)去的,偏偏……場面過于血腥,連一向舌燦蓮花顛倒黑白的律方在看了現(xiàn)場照片后都難得閉了口。 他永遠(yuǎn)都忘不了那天。 沖天的血氣鋪天蓋地的往鼻子里鉆,把整個小屋子都籠罩得透出一股驚悚的詭異感。屋子里,血已經(jīng)發(fā)黑,撒了一地,形成一個小湖泊,汩汩的淌到屋外。鞋子踩上去就像是夏天踩在瀝青路面上。 粘膩得讓人難受。 已經(jīng)涼透了的尸體灰白。頭顱滾落到一邊,上上下下蓋滿了血,像是被淋滿了番茄醬的rou丸子。 死無全尸! 身首異處! 一個女警察當(dāng)場就暈了過去。 無頭和缺胳膊少腿最大的感官區(qū)別就在于,后者常見。碗大的傷口雖然看著惡心但好歹人是鮮活的。 但沒有腦袋就怎么想怎么詭異。 視覺的震撼感就像一把刀根本不管你想不想記住就拼了命往骨頭里刻。讓你午夜夢回都不得安生。 饒是謝坤這樣常年說自己舔刀過日子的人也很久沒有見到過這樣的場景。 他們斷人手腳縫嘴巴的日常在斬首這樣的cao作下一下子成了小兒科。 謝坤突然抖了抖。 如果不是當(dāng)時為了調(diào)天眼,警局那邊又為了示好出動了警力,一個尸體處理干凈就好…… 謝有鶴回過頭,看著躺在床上的金寶寶,突然內(nèi)心一陣抽搐,好看的菩薩眼低垂,里面的悲慟滴了出來。 他在想要是當(dāng)時他再晚一步會發(fā)生什么,要是金清兒再慢一步會發(fā)生什么?他的小狐貍是不是就要被掐死了? 她是不要就要離開了? 早知道就不應(yīng)該答應(yīng)她放過金瀚。 “她都要死了?!?/br> 謝坤聽懂了。法律這個東西雖然講究事實證據(jù),可是它也講究人情。說白了,就是誰能把故事講得更感人。 一邊是兇狠惡毒背著一條人命的卻嘴巴不能再爭辯的死人,一邊是楚楚可憐為愛殺人的姐妹情深…… “我明白了。您放心?!?/br> “嗯?!?/br> 謝有鶴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接過謝坤手里的文件。一小時以后過來取。 “要不我來守著?”謝坤建議著,謝有鶴已經(jīng)接近兩天沒閉過眼,情緒又大起大落,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我希望她一醒來就看見我。” 也算是意料之中的回答,謝坤嘆了口氣,彎了彎腰表示理解便離開了。 謝有鶴回到床邊,又看了一眼液體,放下心,卻遲遲沒打開文件。只是直勾勾盯著金寶寶的脖子。 終于站起身,落下一個吻。 金寶寶覺得像是有什么落到了自己額頭上,帶著濕意,像是落了一片雪,頃刻便化了,一直往她心里流。 “幺幺?!?/br> 就像是一陣風(fēng),輕柔繾綣,帶著無限的眷戀還有一點哀傷。 謝有鶴! 金寶寶努力睜開眼,果然看到一只隆起精致的喉結(jié)。 王八蛋,跟她分開那么久,他不是應(yīng)該形容枯槁如行尸走rou嗎?怎么還是那么好看? 區(qū)區(qū)一個喉結(jié)就讓她驚艷不已? “謝有鶴,你個王八蛋。” 罵的綿軟無力,像是從破了的風(fēng)箱口中吹出來,嘶嘶的往外漏氣。 身上的人沒動。就像是沒聽到。 但是通過骨傳導(dǎo),金寶寶怎么可能聽不到! 她雖然知道自己應(yīng)該是昏迷了很久,聲音或多或少會變得沙啞,但是怎么也不至于像是現(xiàn)在這樣就好比是她變聲期時候沒好好維護所以成了一只說什么都像是呱呱的鴨子? 偏偏她身上的人還是跟個菩薩似的沒動。 沒有大病得愈的喜悅,金寶寶只覺得自己狂躁不已,努力動了動手指卻發(fā)現(xiàn)吃力不已手指卻像是分毫未動? 她又動了動腳,一樣的綿軟無力! 她癱瘓了? 小孩子在羊水里缺氧了會變傻,她讓金清兒故意掐自己缺氧了所以人就癱瘓了? 越想越是這個道理,金寶寶突然就嗚嗚咽咽的哭起來。 她不僅變丑了,還成了個殘廢…… 謝有鶴還沒從那句王八蛋里回過神,就聽到金寶寶抽抽噎噎的聲音,那么委屈,就像是被餓了好幾天的小貓崽子。 她什么時候這么委屈過? 一下子方寸大亂,著急忙慌的就把人摟到懷里,輕輕的哄著, “幺幺。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跟我說?” 不哄還好,一哄反而哭的更厲害了。謝有鶴心里跟漏風(fēng)似的疼得厲害,又不敢抱得更緊,只能騰出一只手,慢慢往響鈴上碰。 “你干嘛!” 或許是眼淚滋潤了一下,破風(fēng)箱好像也沒那么破了。 “叫醫(yī)生來看看好不好?!?/br> “你的陪著我?!?/br> “陪著。” “要抱著?!?/br> “好。” 醫(yī)生來得很快,這里看看那里聽聽,聽了金寶寶一番癱瘓理論也是哭笑不得,噼里啪啦講了一堆,總結(jié)下來就是睡了那么多天,又沒進(jìn)食。 手趴腳軟很正常。 “哦。” 金寶寶應(yīng)了一聲,仍舊抽抽搭搭,也不看醫(yī)生,只仰起一張水光瀲滟的小臉對著謝有鶴。 小模樣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謝有鶴不知所措。 醫(yī)生擺明了是還想交代兩句,可是金大人明顯是不想聽了。不僅是不想聽了。她還想干點別的。 她不是沒力氣了嗎? 怎么還想著那些事情? 一低頭,她已經(jīng)閉了眼,潤澤的小嘴還在囁嚅著求親親。 男人心頭一陣發(fā)軟,算了,由著她開心就好。 “啵兒。” 輕柔又克制。 金寶寶卻從這么一下蜻蜓點水里面感受到他失而復(fù)得欣喜和珍惜。 真是。 明明她只是想讓他給擦擦眼淚的。 “抱。” 她手上還扎著留置針,謝有鶴小心翼翼的穿過她的雙腿,放到懷里,又伸手拿起電話,讓那邊的送點清淡的粥過來。 話音落下,整個病房再次安靜下來。 卻讓人無比安心。 “我回來了?!?/br> 金寶寶揪住謝有鶴的衣擺,埋進(jìn)他的胸口,深嗅著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陽光的味道。 真的很舒服。 “我差點死了。” 謝有鶴身子一僵,他不想回憶當(dāng)時看著金寶寶那么靜寂無聲躺在床上時他的驚慌。 就像是天塌了。 “對不起?!?/br> 千言萬語都是一句對不起。他還是太天真,低估了一個一無所有的變態(tài),差一點,差一點就徹底失去她了。 “我以后都不離開你了?!?/br> 以后都不離開! 像是一把斧子鑿進(jìn)深山里,崩開一條裂縫,苦心孤詣所有的一切突然的得到了回報。一瞬間的狂喜都涌上來,原本繃直的嘴角被強行扯出弧度。 金寶寶仍舊埋著頭,不讓謝有鶴看見她的表情。 “真的?” 她聲音還在顫抖,謝有鶴心酸的不行,心性堅強如她,這輩子的眼淚好像都是為他流的。 “嗯?!?/br> 窮寇莫追是因為己方實力也大受損傷。但是她現(xiàn)在一個光腳不怕穿鞋的,當(dāng)然要乘勝追擊! “我們私奔吧?!?/br> 門外剛剛還含著笑的謝青山一下子繃不住表情,氣憤和心虛交織在一起,唯一慶幸的是妙齡被他安置著一個小時以后才會過來。 私奔? 兩個小東西私奔了是要讓妙齡把他皮扒了晾在謝氏大樓公開處刑還是想讓他腆著一張老臉叁個人叁足鼎立的跪著求他們成全不要走? 里面金寶寶還在講著什么不應(yīng)該由謝有鶴一個人來承受謝青山的怒火,禍?zhǔn)撬浅鰜淼模瑧?yīng)該由她來背。 她能怎么背,皇帝一怒還伏尸百萬,他一怒金寶寶的小命怕也是沒了。 謝青山在門外止不住的冷笑,要不說怎么能把他兒子迷得五迷叁道,學(xué)什么金融啊,直接學(xué)公關(guān)??! “我只是覺得對不起妙阿姨?!?/br> 妙阿姨? 謝青山被這生疏的稱呼震得渾身一顫,再一次慶幸妙齡沒來。 “呵,你們真當(dāng)我是傻的!”謝青山推門而進(jìn),一進(jìn)去就看見謝有鶴以保護姿態(tài)護著金寶寶,呵呵,這是直接對立了! 為了個女人! 謝青山不自在地咳了兩聲,又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指著謝有鶴,突然覺得心臟疼,“你們以為我都不調(diào)查一下直接就把你這個小兔崽子認(rèn)下來?!” 金寶寶怔愣了一下,突然反應(yīng)過來,這件事從頭到尾因為是算計著妙齡她幾乎都忽略了一個資本家為了利益能做出的手段。 找了那么多年的孩子,其中肯定也有像她那樣直接踩著DNA過關(guān)的,就算作證的是蘭天成,謝青山也不見得會全然相信。 “你一直在耍我們!” 金寶寶聲音尖利,整個人氣的要炸開。她跟謝有鶴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她還差點玩脫了把自己弄死,結(jié)果謝青山就一直揣著明白裝糊涂在邊上看戲! 王八蛋! “我就是想考驗考驗?zāi)銈儌z?!?/br> 考驗? 考驗什么?考驗謝有鶴是不是真的非她不可,還是考驗她是不是真的那么沒臉沒皮? “放……!” 金寶寶也不管什么我本高貴的人設(shè),恨不得直接從床上走下去跟謝青山拼命,直接就想罵出來卻被謝有鶴一個眼神堵回去。 謝青山也不是什么善茬子,他當(dāng)年也是兵痞子一個。一聽那個放,就知道金寶寶后面那個字是什么一下子更樂了。 是,他也有私心,比起金寶寶,葉家的小姑娘明顯更適合自家小兔崽子。而且,謝有鶴一天總會分出時間陪金寶寶。只要把那部分時間分出來他就能更快接手謝家,他也就能分出更多時間陪妙齡。 穩(wěn)賺不賠啊。 所以他忍著那聲別扭的謝叔叔,要求謝有鶴和金寶寶分開。 他也以為一切都在掌控中,誰想到就陪妙齡去了一趟意大利就出了這么個事情。 他也顧不上以后公媳是不是能和平相處,不懷好意的開了口,“你有本事就解釋清楚為什么你要放過金瀚?!?/br> 果然,金寶寶在聽到這句話后就渾身一僵,不復(fù)剛才的囂張氣焰,整個人萎了下去。 她這副心虛的樣子,謝有鶴一下子打通任督二脈,還有什么想不明白。 為什么要放! 當(dāng)然是知道自己的計劃會敗露所以留了金瀚這么一個后手!先是假結(jié)婚后是找康紹輝再是要遠(yuǎn)走,手段逐步升級,一點點往他心窩子戳刀子。 如果離開都刺激不到他,那她要死了總能逼他現(xiàn)身! 真是,好深的心機! “金寶寶,你可真厲害!” 謝有鶴緊繃著臉,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咬出來。 所以,他就是那個傻瓜笨蛋。 眼看著氣氛越來越僵,謝青山識時務(wù)的往外走,他決定再堵一會兒妙齡。兒子嘛,肯定跑不了的,至于媳婦兒,還是要先瞞住! “謝有鶴?!?/br> 金寶寶跪在床上,扯掉留置針,也不管往外冒的血,一點點爬過去,“不氣了好不好?我們好不容易才走到現(xiàn)在?!?/br> 好不容易才苦盡甘來。 好不容易才煙消云散。 謝有鶴眼角突突的跳,看著她手腕上的血珠子,只覺得腦仁兒疼! 金寶寶真是隨隨便便就能拿捏著他! 道歉的方法很多,非得要在他面前血rou模糊的道歉嗎! 就知道在他面前用苦rou計! “不氣了好不好?!?/br> 謝有鶴低頭,看著腰上那兩只白嫩嫩的手臂,還有那雙讓他神魂顛倒的狐貍眼裝著的淚珠子。 算了。一輩子那么長,總不能讓她一直用命來讓他消氣。 “好?!?/br> 反正,一開始他就是在下面的那個。 ================ 這本書前幾天就在微博完結(jié)了,但是今天才登上來。《狐貍》和《白晝》的番外會在微博更新。 很感謝各位的支持。 下一本《青天白日軟綿綿》在晉江上更新哦。不過好像名字犯規(guī),晉江不給顯示,是因為“日”嗎? 額。 歡迎大家來微博找我玩兒。 微博:初初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