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到就像一場夢。

    “我會等你回來的，”鐘虞下意識說，“那時候還會有更多的時間?！?/br>
    好一會，她耳畔才落下男人嘆息似的四個字：“但愿如此。”

    “一定會的。”她心里一陣酸澀。

    傅聿生笑起來，清朗的笑聲愉悅又無可奈何，“好，你說了算?！?/br>
    然而下一秒，他語氣便沉了下去。

    “你可以選擇乘下午的輪渡走，也可以選擇等，但是，答應(yīng)我，假如有一天我真的沒能回來，你一定要把自己送到一個安穩(wěn)的地方去。國內(nèi)太亂，你一個人根本無法保全自己?！?/br>
    “我很想留下來親自保護你，但身處亂世，我只能先護住家國，才有可能護住你?！?/br>
    鐘虞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此情此景，她不可能不受一點觸動，甚至眼眶都有了熱意。

    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被一個男人牽動過情緒了。這一刻，心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揪住。

    “那你也要答應(yīng)我，”她說，“一定要平平安安回來?！?/br>
    男人溫?zé)岣稍锏氖终葡禄凶∷哪槪缓蟾┦孜窃谒难劬ι稀?/br>
    “我還是比較喜歡看你唇上的紅色，至于紅得像兔子似的眼睛，免了吧?！?/br>
    鐘虞忍不住笑起來，越笑眼眶越酸。

    她踮起腳去吻他。

    這個吻起初激烈，后來又慢慢平緩下來，纏綿得更勝過交錯著、微微顫抖的呼吸。

    “阿虞，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他睜眼，定定地望著她紅了的眼，接著笑起來，一如最初在楓白渡見他時那樣倜儻，“我從不抽煙，但我只對‘蓋露’這一種煙草上癮?！?/br>
    “我愛你?！?/br>
    ……

    ##

    “我還有一次許愿機會沒用，對吧？”

    站在白色空間中央的高大身影沒有動，半晌，他才靜靜開口：“主人?！?/br>
    “……嗯？”

    “你哭了?！?/br>
    “沒有。”背對著她的纖細身影沒有轉(zhuǎn)過來，只是平靜地反駁，“……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br>
    “的確還剩下一次許愿機會?！?/br>
    鐘虞“嗯”了一聲，“我要用這次機會，讓傅聿生在這次戰(zhàn)斗中保住一條命?！?/br>
    “你相信那個夢？”

    “只是以防萬一。”

    “好，”系統(tǒng)在背后語氣淡淡地詢問，“主人，你確定要就這個問題，使用這次許愿機會？”

    “我確定?！?/br>
    “好的，愿望生效?！?/br>
    話音剛落，面前虛無的一片白色驟然顯現(xiàn)出一幅畫面。鐘虞看見她夢里的一切真實發(fā)生了，戰(zhàn)火燃燒，一架戰(zhàn)機襲擊敵人后從空中墜落。

    她攥緊手。

    再接著是醫(yī)院里搶救的畫面。躺在床上的男人雙目緊閉，醫(yī)生為他脫去外套時，緊貼胸口放著的一張照片掉了出來。

    黑白照片上被血染透半邊，上面是一對相擁的男女。

    鐘虞若無其事地抬起手，指腹從眼角擦過。

    畫面再次轉(zhuǎn)換，已經(jīng)痊愈了的男人坐在輪椅上，身后站著一個穿著旗袍和大衣的女人。

    鐘虞慶幸，自己許了這個愿望。

    他回來了，她也等到了人。

    已經(jīng)很好了，就當她已經(jīng)親眼目睹并切身經(jīng)歷過他的歸來、痊愈和從昏迷中睜眼的那一刻吧。

    “主人，這個世界已經(jīng)結(jié)束了?！?/br>
    “我知道。”鐘虞輕聲道，“大概是這個時代太真實了，所以……”

    后面的話她沒有再繼續(xù)說下去，她也沒看到轉(zhuǎn)身之前，身后那人眼里驟然劃過的陰郁和若有所思。

    “主人，可以開始下個世界了？”

    “你選吧。”鐘虞興致缺缺。

    聞言，他慢條斯理地抬起手，掌心緩緩浮現(xiàn)出光點。那光點逐漸擴大，光芒映在他瞳仁之中。

    光點展開到極致的那一刻，他微微一笑，幾不可聞地低聲道：“主人，虛幻的世界，希望你喜歡?！?/br>
    ……

    鐘虞閉著眼，伸手隨意摸索到墻面后才慢慢站定。

    耳朵所能接收到的一切聲響，像是被人揭開隔層一樣緩緩由小變大地灌入她耳中。

    “Celia——”

    鐘虞一怔，茫然地看向房間門，這才發(fā)現(xiàn)整個房間的裝潢都充斥著強烈的復(fù)古歐式風(fēng)格。

    她詫異地低頭往身上看，發(fā)現(xiàn)自己穿著的是一條襯裙式的白色連衣裙，垂褶從胸下高腰處一路往下延展，在腳邊鋪開。

    “Celia——”

    她再一次聽見有人在喊這個名字。

    西莉亞？

    鐘虞忽然記起來，這是她現(xiàn)實世界中用過的英文名……

    “系統(tǒng)，這是哪里？”她忙問，“傳輸過來的記憶里怎么除了人物背景資料什么也沒有？”

    既定劇情、主線和攻略對象等等全都一無所知。

    “本世界劇情具有特殊性，需要到每個時間節(jié)點才會觸發(fā)與解鎖相應(yīng)內(nèi)容?！毕到y(tǒng)淡淡道，“主人，祝你游戲愉快。”

    “西莉亞?！狈块T忽然被打開，臉頰紅潤豐盈的婦女探進來半個身子，接著夸張地嘆息一聲，“我的天，你怎么還沒有打理好頭發(fā)？”

    說完便徑直走進房間里來，“快坐下，我來幫你。”

    鐘虞順從地坐好，任由這位婦女，也就是這個世界里她的姑媽帕特爾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