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168章 刺殺
然而,兩人似乎不愿再搭理他,任憑他塞著布條的嘴里哼哼唧唧,兩人徑自拿著相機向著后面走去。他們走到后面一間小屋子里,一進去,便被暖紅色的光線包圍,懸掛的繩上夾著各種各樣的照片,這是一間洗片室,沈月眉從相機里取出底片,拿起鑷子夾著放入洗片池中,浸泡在液體里。 那男子摘下圓形禮帽,解開蒙在臉上的黑色面巾,露出一雙漂亮的眼睛和堅毅的下巴,正是劉一民無疑。 “月眉,這樣做能行嗎?” 沈月眉從洗片池里撈出相片,回頭看著劉一民說:“只能試試了,我心里也沒底,不知道姓吳的對日本人是否重要。” “還是我去吧,我畢竟有功夫,身手好,你一個女人家,不方便做這種事,更何況,我的命是陳振中救下來的,我就是為他死也是應該的?!?/br> 吳傳慶屏住呼吸,隱隱約約的說話聲傳來,他竭力想聽清楚,只能聽到斷斷續(xù)續(xù)的只言片語,吳傳慶內心肯定,陳振中沈月眉還有那個沒有露面的男子,一定都是地下黨,他怕是兇多吉少,轉念一想,如果要殺他一定早就殺了,不會留到現在,既然留下他一定是有目的,在目的沒有達到之前,他就不會死,想到這里,他便開始轉動眼珠,尋找逃出去的辦法。 吳傳慶不知自己在這里度過了多長時間,不知此時是黑夜還是白天,隱約聽到枝頭鳥兒的啼叫聲,像是夜里的鳥叫,他怕死,雖然饑腸轆轆但是毫無胃口,此刻,卻也實在餓得受不了了。那黑衣男子口袋里揣著一封信,便出門去了,只剩下他和沈月眉。 吳傳慶開始掙扎,嘴里哇啦哇啦亂叫個不停,本就心煩意亂的沈月眉忍不住上前一把扯下塞在他嘴里的布條,吳傳慶大口喘氣,說道:“餓死老子了,有沒有吃的?” 沈月眉冷笑道:“當年拜你所賜,我也差點餓死在那鬧鬼的閣樓上?!?/br> 說完便把布條塞了回去。 吳傳慶又餓又渴,喉嚨里干的不行,嘰哩哇啦亂叫著。沈月眉走過去,掄圓了胳膊給了他一巴掌,順手拿過桌邊的水果刀,銀晃晃的水果刀對準他的眼睛,吳傳慶嚇得面無人色,不住求饒,姑奶奶祖宗只管叫著,只是沈月眉一個字也聽不清。 沈月眉把刀對準他的眼球,說道:“你再不老實,我就扎了你的眼睛?!?/br> 吳傳慶不敢再亂動了,他驚恐的眼睛睜地頂大,幾乎只剩下眼白,心里連咒罵沈月眉都不敢了,只求自己能躲過這一劫。 沈月眉冷笑一聲,欺軟怕硬的東西!她回身倒了一杯水喝,擔憂劉一民那邊的進展,他要深入龍?zhí)痘ue,縱然一身功夫,能否全身而退呢?這時,注意到一個專注的目光,是吳傳慶,不過不是盯著她,而是她手中的水杯。 沈月眉打量他干涸的嘴唇,開裂的嘴唇,總不好把他渴死吧,留著狗命還有用呢,她于是上前摘下布條,把一杯水兜頭澆下,吳傳慶像狗一樣貪婪地喝著,最后還不忘伸出舌頭把周圍舔了個干干凈凈。 “沈月眉,你留著我做什么?換陳振中?”吳傳慶終于可以說話了,忍不住問道。 沈月眉不答,只是一杯一杯倒水喝。 “沈月眉,你說錯了一件事,其實我沒你想的那么怕死,老子該享受的都享受過了,死也沒什么。只可惜,跟你一次都沒弄成過,白白便宜了那個小白臉……” 沈月眉本想著給他吃點東西的,聽了這話忍無可忍地把布條塞回去,牢牢地捆住他的嘴。她看著他,惡心到想要嘔吐,說道:“你再那么多廢話,我就把下面切了,反正留著也沒什么用!” 吳傳慶不敢再出聲了,他的眼中浮現出懼怕,當年那個在他的暴虐和yin威下無力反抗的小女孩,忽然騎在他頭上,他心里萬分憋屈。正在這時,那蒙面男子回來了,他對沈月眉點點頭,沈月眉稍稍放下心來。 晚上十一時,關東軍司令部和往常一樣,一隊日本兵正在巡邏,忽然一支利箭從天而降,大家俱是一驚,本能地躲閃,然而這只短箭直直插在墻上,一封信掉落在地,一個日本兵上前撿起,打開一看,幾張照片掉落在地,正是五花大綁他們正在尋找的失蹤的警察廳長。 河本看著屬下交上來的信箋和照片,皺緊了眉頭,吳傳慶這個人本事一般,不過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聽話,換個人做警察廳長未必比得過他,陳振中不是地下黨的重要關鍵人物,拿他來換,不算虧本。只是,河本摘下眼鏡捏捏眉心,適才得知陳家老爺在商會里有著很大的影響力,日本人想從政軍商各方面征服東北,離不開當地人的配合,陳老爺有骨氣,不肯為日本人做事,河本正想著手里有了陳振中這個砝碼,要不要交出去呢? 河本展開信箋,憑著多年所學,他研究起信上的字跡,看似男人的筆體,仔細一看,其婉轉流暢,更似女人。信上說,如果同意交換,于明日清故宮后面的小湖邊,只身赴會。 又是一個無眠夜,自從陳振中被抓進關東軍司令部,沈月眉就沒闔過眼,不知道陳振中此刻在遭受什么酷刑,她知道他能挺住,只是怎能不心疼,一想到那些滅絕人性的禽獸,她就心驚膽戰(zhàn)。 劉一民也無心睡眠,他擔憂地看著沈月眉,說道:“月眉,如果日本人不來,你想好下一步該怎么辦了嗎?” 沈月眉擰亮了燈光,看著劉一民,輕輕點了點頭。 劉一民皺緊了眉頭,說道:“我還是覺得不妥,我看還是把支部的人都叫來,大家共商大計吧,振中是我們的同志,是重要的成員,我們有義務救他出來。更何況,上次的計劃真的是多虧了你呀?!?/br> 沈月眉搖搖頭,說道:“不要把同志們都牽扯進來,振中這一進去,雖然我知道他一定會咬緊牙關,但是大家都要撤退的,不能冒那么大風險,我已經把你牽扯進來了,怎么能再連累別人呢?” 沈月眉起身,拿過一個匣子來,手放在上面,說道:“劉大哥,這里面是十根金條,我充公了,同志們我信得過,都是一句話便全力以赴的人,我母親……”沈月眉忍不住哽咽,“如果,萬一我……我母親就拜托大家了……” 劉一民接過匣子緊緊摟在懷里,他安撫沈月眉:“別想得那么壞,會沒事的?!?/br> 沈月眉掛著淚珠微笑道:“我只是把最壞的都打算好,就沒有任何害怕的事情了。想來,真是遺憾,我還在考核期,還沒正式加入你們呢?!?/br> 劉一民看著沈月眉,說道:“我已經上報給組織了,應該很快就下來了,月眉,你聰明又勇敢,是我們的好同志。月眉呀,你想清楚了嗎,是把你的母親送到陜北后方,還是,到上海韓參謀那里?我們一定會盡力照顧伯母,只是你也知道我們的物資狀況,怕伯母跟我們免不了吃苦?!?/br> 沈月眉擦了擦眼淚,搖搖頭說道:“我知道韓景軒一定會照顧好我母親的,也能給她非常豐厚的物質生活,可現在不能送我母親過去,因為一旦他知道我的情況,一定會來沈陽的,莫說吳傳慶恨毒了他一定會有所動作,就是他的脾氣也難免不把司令部炸了,我不想他有麻煩?!?/br> 劉一民點點頭:“我懂了,交給我們吧,會全力以赴的?!?/br> 陳振中并沒有馬上被送去日本憲兵隊,日本人很多時候只是坐在后面指揮,特務警察抓人回去審訊。 坐在警察廳的審訊室里,陳振中看著劉科長,只聽那劉科長問道:“長得這么好看,干什么鬧**,可惜了了。廢話不多說,《新民報》的主編,你認識么?” 陳振中點點頭,說道:“大家都在報社供職,見過幾次,不熟?!?/br> “他被刺殺的那天,有人指證,你也出現在戲院里。” “我不能看戲嗎,是日本人說的,要與民同樂?!?/br> 萬幸沒有大腦思維成像儀,隨著劉科長的逼問,陳振中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場驚心動魄的刺殺。 那次的行動設定了兩個行動組,每組三人,第一組是老黨員,比較富有經驗,負責刺殺關東軍的一個將軍;第二組,負責在第一組失敗的情況下,趁亂刺殺陪同前來的《新民報》主編。另外有兩個年輕的女士,打扮成時髦的小姐,負責發(fā)傳單,其他的人負責聯絡和接應。 陳振中一行五六人買了戲院的門票,茶房攔住他們,不許他們上樓,說樓上都被日本人高官貴客包了,而樓下的票照賣,日本人說要與民同樂。 臺上的名角們咿咿呀呀唱著,眾人都有些按捺不住,那個經驗豐富負責刺殺日本人的老黨員,知道這里不適合刺殺,人太多,日本人身邊有漢jian和特務,一開槍的話,大家就全部暴露了,于是決定等到戲散了以后。 沒成想,他們看戲不到半個鐘頭,樓上一陣稀里嘩啦的聲響,那個將軍竟然半途離場了。第一組的人立刻追了出去,可是汽車很快開走了,他們徒勞地追了半天,宣告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