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杰是被人趕出成王府的。

    他這才如夢方醒，他想起這些年來發(fā)生的種種，想到趙欽主動送趙韻去大欒和親，想到這之后的種種hellip;hellip;原來，那么早，趙欽便就已經(jīng)放棄了嗎？

    他滿臉是淚的仰天大笑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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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欽回去的時候，那十個冰碗已經(jīng)凍好了，一并排地躺在了廊下。

    亭子里傳來席柔和趙淵說笑聲，還間或著兩聲指責，都是在說他的，趙欽凝神聽了幾句，不由地嘆氣。

    明明出主意罰孩子的都是席柔，卻次次都是他當壞人。

    晚膳的時候，趙欽又舊事重提了一下。

    這回，席柔沒再幫著攪渾水了。

    娘要是你，娘就不會這樣捉弄他們。rdquo;

    說到底這種掛褲衩是讓那幾個人丟顏面，但真的論起來，卻是個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子，太不值當。

    席柔放了筷子，難能一致地在趙淵的面前擺起了嚴肅臉，你現(xiàn)在是成王府的世子，是上了玉牒宗譜的皇家人，他們?nèi)羰窃g毀你，那就是對皇家不敬，你問問你父王，這樣的罪責，要挨多少的板子。rdquo;

    趙欽不輕不重地報了個數(shù)字。

    你生身父母不詳是事實，你有我這樣一個身份的養(yǎng)母也是事實，但你是這成王府世子，同樣是事實。人活在世上，不可能只有一個身份，最重要的是現(xiàn)在，和以后。他們今日是你的同窗，但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后，他們或許只是街頭小販，卻也可能是朝廷重臣。你要正視自己，更要將目光放的長遠，明白嗎？rdquo;

    這話，席柔一直憋在心底，卻一直到今天才說。

    趙欽將趙淵帶回王府的時候，席柔就會料到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她以前沒說，是覺得自己還能陪在趙淵身邊，能等他慢慢長大，但現(xiàn)在，卻是不得不說了。

    晚膳過后，趙欽帶著趙淵去書房，要考察他的功課。

    席柔回房之后，也沒急著去休息，就靠在軟塌上看書，沒過多久，秋月便從外面走了進來。

    主子，家里來信了。rdquo;

    席柔隨口應了一聲，卻是連頭都沒有抬。

    一直到那一頁的書看完了，才慢慢地收起了手里的書，朝秋月伸出了手。

    前幾日收到的消息，只是hellip;hellip;馬上就要過年了，怕攪擾了主子的心情，奴婢就做主瞞了您。鄧統(tǒng)領還遞了話過來，您身份尊貴，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他會帶人在虞城等您。rdquo;

    席柔極輕地應了一聲，沒有多言。

    下午方杰被趕出府的事情，便已經(jīng)傳開了。方杰和成書不一樣，他在這成王府里，更多的是謀士的角色，現(xiàn)在方杰被趕走，也就算是間接表明了趙欽的態(tài)度。

    席柔見過趙欽殺人的模樣，也見過他殺了人之后，小心地將劍交給成書的模樣。

    劍是兇器，他比任何人都懂得這個道理。

    同樣的，這天下，他更比任何人更懂得要輕拿輕放。

    席柔忍了一晚上的眼淚，還是有些沒忍住，順著臉頰滑落了下來。

    從姚季的事情敗露，他大約便做了決定，是以才會送趙韻去和親。

    不是因為他心狠，而是他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也比任何人都明白，若那時他不借機把趙韻送走，后面趙韻的情形不可能比現(xiàn)在好。

    他的心里，有國，也有家。

    這樣的男人hellip;hellip;

    無數(shù)的話都堵在了席柔的心口，堵得她心口悶悶的，這一瞬間，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做錯了事情在后悔，還是因為虧欠他太多而愧疚hellip;hellip;

    見席柔猛然落淚，秋月還以為是自己說錯了話，一面告罪，一面拿帕子給席柔擦眼淚，可手才伸過去，卻被席柔輕輕地推開了。

    你我主仆這么多年，這么多的風風雨雨，你心里想的什么，我還能不清楚嗎？rdquo;

    秋月不過是看到他在成王府過的舒適如意，就妄自做主，瞞下了這封信，直到趙欽這邊收到了消息，她再不得不說了。

    而鄧峰的想法做法，也不外如是。

    即便她不想回大欒了，鄧峰也能為謝容帶去一個滿意的答復。

    秋月也有些沒忍住，跟著哭了起來。

    席柔勸了她幾句，又擔心趙欽隨時會回來，便讓秋月出去守著，自己在屋里看信。那封信很長，是謝容寫的，字字句句，將這些年發(fā)生的種種，詳述期中。

    席柔花了一炷香的時間，才將信看完。

    然后，她又將秋月給叫了進屋，秋月，有一件事，我想讓你和陳文陳武去辦。rdquo;

    秋月連忙應聲，但憑主子吩咐。rdquo;

    席柔放下了茶，將秋月從地上扶了起來，我想讓你們留下了來照顧世子。rdquo;

    秋月有些不解地看向了席柔。

    席柔又道：世子雖然不是我所出，但我一直將他視作自己親生的兒子。我此去，怕是今生再也不會回來的，山高水長，我想留一個可靠的人在他的身邊照顧他。秋月，你和我一起長大，對我來說，這世上沒有任何人能比你更加可靠了。rdquo;

    秋月瞬間就明白了席柔的意思，眼淚又涌了上來。

    這哪里是席柔要把他們?nèi)肆粝聛碚疹欄w淵，分明是席柔料到他們?nèi)瞬粫谢钪厝サ臋C會，要保住他們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