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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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張家大姐猶豫了一下,還是帶他們兩人進了村,“你們兩個跟我過來。” “謝謝大姐?!鳖佽さ?,唐彧也感謝道。一路走過去,張大姐看他們兩個的衣料雖是破爛不堪,但和他們這粗布衣料還是差很大的?!凹依锸亲鍪裁吹模吭趺幢煌练硕⑸狭??” “家里也就是做一點小生意的,近年來總是打仗,家中不濟,想要到京城親,不想和父母失散了?!鳖佽ひ灰徽f道。 提到打仗,張家大姐嘆了一口氣,似乎有很多話要說,“年年打仗,這什么時候是個頭??!就我家那位,上次好不容易撿條命回來,這一去,又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 她說著,一想起生死未卜的丈夫,眼淚撲撲掉了下來,顏瑜沒想到就說了一下這個,引起了她這么多的共鳴。像這樣的家庭,顏瑜不是沒有見過,南夏是,北燕也是,唐彧的心情也有些沉重,沒有搭話。 “張大姐,”一個和她平日里不錯的婦女喊住了她,悄悄指了指她身邊的這兩個人,“這” 其實剛才過來也有幾個小孩子看到他們,只是沒有張揚罷了。張嬸擦了擦眼淚,“這倆兄妹家里是做生意的,戰(zhàn)亂生意不好做,沒想到又碰到了土匪,我就想著能給他們提供個住處也好?!?/br> 附近路過的村民瞬間都明白了,他們也不是沒碰到過土匪,只是這土匪一般還真不到他們這里來,只因這里太窮了。 顏瑜跟了她進了屋才看清她住的地方,屋里兩個孩子跑了出來,大的十一二歲那樣,小的也有七八歲,一男一女?!拔壹依镆矝]什么好住處,房子倒是有,兩位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住了隔壁的房子,那是我間公婆以前住的地方,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不在了?!?/br> “大姐給我們提供住處我們已經(jīng)是感激不盡了,哪里有什么好介意的?!鳖佽さ馈?/br> 隔壁的房子沿著這里也可以走過去,顏瑜和唐彧去收拾了一番,屋里很簡單,一個床,兩張桌子,還有幾個板凳,整個屋子都是灰蒙蒙的,顏瑜和唐彧從小錦衣玉食,但也都有過遭罪的日子,這些對于他們兩個來說也就很快收拾完了。 “沒想到你們做活這么利索?!睆埣掖蠼氵M來一看屋子里干干凈凈有些意外,她還以為他們兩個不會做這些。 “家里也沒多富裕,這些事情自然還是親自動手的?!鳖佽ばΦ?。 “那倒也是?!睆埣掖蠼愀锌?,“這世道,誰都不容易??!” 顏瑜再次走出院子,唐彧和院子里的兩個小孩已經(jīng)是打成一片了。兩個孩子個頭都不高,瘦瘦的,看著顏瑜的眼神里充滿了疏離,害怕。 他們這個階段,且日日待在村子里幾乎沒出去的孩子,顏瑜倒是能理解。 不知道唐彧對著他們兩個說了什么,大的一個小女孩怯怯地拽著顏瑜的衣角,喊了聲,“jiejie?!?/br> 顏瑜已經(jīng)換下了剛才的衣服,穿上了張家大姐的衣服,而唐彧也換上了張大哥留下的衣服。顏瑜只看了一眼就轉移了視線,蹲下身來問小女孩,“你們在玩什么呀?” “我們在折東西?!彼e起手中的小玩意,都是用冬日里的剩下的樹皮制作的,她的眼睛卻熠熠有光。 “你何時學的這些?”顏瑜笑著問道。話一出口愈發(fā)覺得不對,唐彧現(xiàn)在可是沒了記憶的。 “我也不知道。”唐彧狀似有些困惱,“隱隱約約總覺得學過一樣?!?/br> 他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嗎?顏瑜暗暗想著,唐彧如果真要論起來學這個,應該是欣兒教李嬋的侄兒的時候。 “也就是記個大概,”唐彧笑道,“你會嗎?”顏瑜也回了一笑,坐在了他不遠的地方,“小時候會一點,現(xiàn)在都忘記了,沒想到哥哥記憶力這么好?!?/br> “是嗎?”唐彧高興道,“那確實是我記憶不錯?!?/br> 眼前的這兩個孩子對這些確實有著極大的興趣,顏瑜看著他們玩的開心,便道,“那我去看看?!?/br> 唐彧點點頭,表示她隨便。顏瑜哪里也沒去,她走到了張大姐家里的廚房,張大姐一看她在弄柴火,慌忙道,“姑娘,你放那吧,我來?!?/br> “我在家排行第四,大姐不嫌棄就叫我小四就好?!鳖佽さ?。 “那好吧?!睆埣业拇蠼銢]想到顏瑜竟然真的會做這些事情,可以看出她做的不熟練,但大致的方法卻都記得,她心中微弱的懷疑也漸漸放了下來。 “我家里這都是粗糧,不知道你們能不能吃的慣?”張家大姐用布擦了擦臉上的汗,問道。 “出門在外,我們兄妹兩個能有口飯吃就不錯了。”顏瑜似乎有很多感慨。 “那倒是?!睆埓蠼銚鷳n道,“也不知道我家那位現(xiàn)在吃上飯沒有?!?/br> 晚上的飯菜很簡單,冬日里最普遍的便是紅薯之類的,顏瑜本來還以為唐彧用不慣,見他沒有任何不適,暗嘆道,果然是自己想多了,他原本也是行軍的人,雖好幾年沒用過了,也和自己差不多。 用完晚膳,顏瑜用一塊破舊的步,又系了根繩子,本來就小的房間被一分為二,顏瑜又從張家大姐那里借來了被褥,一一攤好,順便把唐彧的也給弄完了。 “我還以為你又要不理我這個哥哥了?!碧茝诤竺婵粗诖采箱佒疑拇矄?。顏瑜的手指白皙,和這灰色的床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唐彧注意的卻是她很靈活的手指鋪著的是他將要入睡的地方。 “你還有錢嗎?”顏瑜沒搭理他這句話,轉身問了一句不相干的話。 “要錢做什么嗎?”唐彧明知故問。 “還能做什么?”顏瑜一一給他解釋道,“你借宿人家這里?!?/br> “今天那是我的全部家當了。”唐彧順溜地坐到了床上,“幸好今天碰到的是這位大姐。要是碰到看中我們錢財?shù)模娴氖菦]命活了。” 聽著那是他所有的家當,顏瑜皺起了眉頭,守衛(wèi)一時半會兒是找不到這的,若是夏天他們兩個還可以出去做些工什么的,這冬日里恐怕是難上加難,總不可能一直在這里白白打擾人家。 “你身上一點都沒有了?” “真的。”唐彧翻了翻空空的口袋給顏瑜看,“誰沒事裝那么多銀子做什么,今天那些全都給大姐。” 話是這么說的沒錯,顏瑜就一點銀子都沒有。“這個”顏瑜指著他身上的一塊玉佩道,“我們把它當了吧?!?/br> 唐彧低頭看了一下剛剛自己坐下來露出的玉佩,趕緊捂上去,生怕別人給搶去了一樣,他不服氣道,“為什么只當我的,你自己的怎么不當?” “你以為我不想嗎?”顏瑜道,“你看看我身上有一點值錢的東西嗎?” 她是匆匆忙忙追過來的,身上一個裝飾都沒有,頭上的簪子大概是墜落的時候掉了不知明的地方,就算有,也不能隨便當。不過唐彧的卻不同,大概是因為那日出城故作的裝扮,他身上的是京城普遍的那種玉佩。 “有啊。”唐彧立馬指了出來,“你脖子上戴的是什么?” “這不行?!鳖佽ちⅠR否認。 “為什么你那不行?”唐彧問道。 “我,”顏瑜語塞,半晌摸了摸脖子上的這個東西,語速緩慢,透露出慎重的意思,“因為我這個很重要?!?/br> ☆、消息 “那我這個也很重要?!碧茝敛华q豫地接上,一點都不想把它給拿過來。 “你,那個是你自己買的,”顏瑜耐心十足地跟他解釋道,“我這個是別人送的,很重要?!?/br> “你又不關注我這個哥哥,”唐彧拎著手中的玉佩,自言自語,“這個色澤是差了點,大概是沒你那個值錢的樣子?!薄安贿^,你怎么知道這個不是別人送給我的?” “是不是別人送你的我還不清楚嗎?”顏瑜無語道。 “是嗎?”唐彧抬頭盯了她一會兒,話里有話,“我還以為你對我這個哥哥一點都不了解呢!” “那我把身上的都拿下來看看。”不一會兒,一玉佩什么的堆了一小堆,看著眼前這么多的飾品,顏瑜沉默了。 唐彧也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他顯然也不太能接受他一個大男人帶了這么多的飾品,而顏瑜這個女孩子竟然就脖子上帶的那一個飾品。 “那個,你在家,父母、我待你差勁嗎?”唐彧坑坑拌拌問道。否則的話怎么解釋他身上這么多,顏瑜幾乎沒有,還有顏瑜和他的關系也不太好的樣子。 “沒有?!鳖佽ぷ诹四镜噬希瑸榱斯?jié)省,屋內沒有照亮的燈火,顏瑜剛才也是擦黑鋪的床單,現(xiàn)在屋里更暗了。 “我不喜這些?!?/br> “我,我覺得我也沒這么喜歡?!碧茝沧律塘康?,“要不,我們明天把它們都當了?” “恩,既然有這么多,你自己收拾一下,也許還可以留兩塊?!?/br> “那你幫我看看?”唐彧推了過去,“我現(xiàn)在失憶了,也不記得哪些對我是重要的?!?/br> 顏瑜瞥了一眼這些,很快就從中抽出了一塊玉佩,單獨放在了桌子的一角,其實就算顏瑜不拿出來,唐彧也能注意到,這一塊玉不論從色澤還是手感上來說都遠勝其它,這塊是唐彧平日里的隨身之物。 “這是你母親給你的。”屋外寂靜無聲,屋里也只有這么輕輕一句。 “那這塊絕對不能丟?!碧茝芸煊职阉匦孪档搅搜g。 “不早了,睡吧?!鳖佽げ辉诳此?,掀開了剛剛系上的簾子,上了床榻。 “meimei,”唐彧忽然喊道,“你也早點休息?!?/br> 夜色涼如水,雪落寂無聲。早起,顏瑜推開門,昨日未化完的雪又添上了薄薄的一層,雪停了,白色的,看的人眼睛有點疼。 唐彧醒來的遲一些,收拾完打開門,顏瑜已經(jīng)把院子里的鏟除了一條小路。 “公子也醒了?!睆埣掖蠼愣酥春玫囊路谠褐辛罆瘢茝蛲暾泻?,見顏瑜也在另一邊準備洗起衣服。 “你挑的水?”唐彧看著她旁邊的水桶問道。 “是啊?!睆埓蠼阍谂赃吙滟潱捓镌捦舛际乾F(xiàn)在這樣大家的小姐還這么能干真是不多見。 “你做什么?”顏瑜看唐彧把水倒入了盆里。 “洗衣服?。 碧茝硭斎?。 “你還會洗衣服啊!”顏瑜好笑道。雖然昨日里他們兩個的衣服都破爛不堪,但縫縫補補的話應該還是可以湊合一下,特別是里面的衣服幾乎是好好的,所以幫張大姐接完水后她也想順便洗洗。 “不行?!碧茝ⅠR制止了她要把手深入盆里的舉動,把衣服都弄到了他這邊,“我來?!?/br> 顏瑜覺得莫名其妙,這有什么好爭的,不就是洗兩件衣服嗎? 唐彧很自然地接了過來她手中剩下的衣服,話中意有所值,“這水很涼?!?/br> 顏瑜臉一下子就紅了,她當即就明白了唐彧指的是什么了,特殊的日子里本來就不該沾涼水,更別提是冬日里的涼水。 昨日,她剛剛找張家大姐弄了點紅糖,農(nóng)家這點東西也不便宜,顏瑜就用了一點點,喝了一小杯水,要不是唐彧這么一說,她都快忘記了自己沾不得這些的。 “那,那你洗吧?!鳖佽さ椭^,沒拒絕。掉下河里的時候沾了水她就有些不舒服,現(xiàn)在是少沾為妙。 張家大姐這會已經(jīng)把衣服晾完了,看著洗衣服的人變了,還沒來得及說什么,顏瑜就跑到了她跟前,“大姐,你還有什么事要做,我也去幫忙?!?/br> “我也沒什么好做的。”張家大姐笑道,“兩位歇一歇,早飯我都做好了,一會兒吃飯就好了?!?/br> 張家院子里熱鬧不已,皇宮御書房則是截然相反。 李將軍走出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衣衫都被汗水浸透了,心有余悸地回頭看了一眼,他就慌忙轉移了視線。 一開始,他還以為自己連御書房這個門都走不出去了,慶幸的是,皇上并沒有責罰他,甚至連貶官都沒有,只是讓他牢牢地管住自己和手下人的嘴,一切如舊。 就算皇帝不說,李將軍也不會去大肆宣揚這件事情的,一下子弄丟了公主和北燕的質子,他總覺得自己的腦袋還是在懸著。 皇帝面上無異,心中當然焦慮不已,一方面是他的女兒和唐彧生死未卜,另一方面對南夏的情況來說無異于雪上加霜。 這件事情他已經(jīng)暗暗壓了下去,唐彧在質子府里待著,對外還有說法。可顏瑜卻幾乎是日日進宮的,想了想,皇帝還是決定把顏暖喊了過來。 對于這個女兒,若是由外面聽說來的突然知道她jiejie不見了,也不定會說出些什么話來,還是先安穩(wěn)一下為好,皇帝揉了揉眉心。 不管皇城里的情形是如何的,山村里的日子是格外寧靜、悠閑。這里沒有一家家的花宴要賞,沒有一次次的請安問好,鄉(xiāng)里鄉(xiāng)親見了只閑聊兩句就好。冬日里,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待在家里,天地間都靜了下來。 為了補貼家用,張家大姐在屋里刺繡,她的活計做得很好,顏瑜看著一個個五彩的圖案從她靈巧地手中出來,她自己也對這些花樣很滿意,她家的小姑娘盡管才十多數(shù)也拿起針有模有樣地繡了起來。 院子里,唐彧主動攬下了劈柴的重任,剛開始拿起斧頭還有些生澀,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非常熟練了。 顏瑜不止一次地望向唐彧,大約是她偷看的次數(shù),唐彧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對她道,“我臉上是有什么東西嗎?” “沒有?!鳖佽ちⅠR扭過頭,否認道。她的神情有些緊張,就像是一個少女正在偷窺心上人被發(fā)現(xiàn)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