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毛茸茸的修羅場

    恍如隔世般的，柏妮在尤里希的幫助下，與養(yǎng)父久違的通了電話。

    于是距離逃離這里，只剩下一件事亟待解決——身世之謎。

    而她想從一位無論何時都從容不迫的將軍口中，得到重要的隱秘，就必須得親近他。

    莊園的中間，矗立著一間宏大輝煌的圖書館。

    仿佛是其主人并不在乎書籍的保存似的，圖書館的四面都是菱形的彩色落地玻璃，這復(fù)古造型的圖書館在余暉下，閃著古舊煤油燈般橘黃色的光芒。

    那光芒就同此刻在燈下閱讀的銀狼一般，是暖融融的色澤。

    提修斯·伊萬諾維奇將軍專注地閱讀面前的書籍，他仿佛不適應(yīng)地爬伏在扶手椅上，看到激動之處時，支棱起的耳朵尖一顫一顫。

    他感覺這樣閑適的姿態(tài)不太適合他。

    柏妮悄然緩步地走了過來，得到銀狼警惕嚴厲的一眼，他龐大而威風凜凜的身形立起來，棉花糖般疏散耷拉的毛發(fā)也豎起。

    伊萬諾維奇將軍很快坐了回去，他毛茸茸的爪子捏住她的手，誠懇道:“抱歉，我還不太適應(yīng)和平的環(huán)境，可能有點過度反應(yīng)了?！?/br>
    “沒事的?！彼郎厝狍w貼地順勢反握住他的爪子。

    他干燥柔軟的銀色毛毛在她手心里服帖極了，觸感就像是陷入了天鵝絨毯般。

    伊萬諾維奇將軍的目光停留在書頁上，卻久久沒翻過一頁。

    他低沉的聲音和緩，如同寧靜流淌的塞納河水:“我希望你不要恨我?！?/br>
    “我的兒子做出了，不符合道德基準，欺辱你的事情，”他的雙目沉著，其中蘊含著復(fù)雜的光:“我沒有把他送上帝國法庭，只是私下解決。其中縱然有一部分是為你的聲名考慮——帝國的虛擬報紙捕風捉影，喜歡報道女子的風流韻事?！?/br>
    他微微感懷地接著道:“但大部分原因，是我不想令家族蒙羞?！?/br>
    柏妮垂下眼簾，一張充滿傷感和體貼的面具仿佛死死釘在了她曲線優(yōu)美的下頜處。

    她微笑著，輕柔又開朗地說道:  “怎么會？我體諒您的難處，就如同我體諒自己的苦處一般?！?/br>
    她的面容寧靜嫻雅，兩只手捧起毛絨溫暖的銀色爪子，她的手指梳理著他已經(jīng)非常齊整的毛發(fā)，虔誠而純潔的模樣令人忍不住卸下心房。

    伊萬諾維奇將軍望了過來，直視著她的眼睛出了神。

    他湛藍色瞳孔如同碧空晴洗的天幕，又仿若寧靜的湖心中的漩渦，要將她整個吸進去。

    她則愈發(fā)流露出憂郁與乞憐的姿態(tài)道：“因此我希望您也能體會我的心情，不知父母何方的孤獨，太過難熬了?！?/br>
    他的目光猶疑了一下，面上呈現(xiàn)堅定與驚懼糅合的情緒來。伊萬諾維奇將軍搖了搖頭：“這是個關(guān)乎帝國王儲的巨大的秘密，我不能說的更多了?！?/br>
    仿佛不愿驚擾了一片羽毛的落地聲，她細聲問道：“是我的父親嗎？”

    伊萬諾維奇將軍很快又松懈下來，他沒有否認，只是嘆了口氣道：“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時候我們都年少，鮮衣怒馬。他是個標準的王族子弟，只可惜愛錯了人?！?/br>
    他竭力回想著大皇子的音容笑貌，衣冠服飾，他仇恨的雙目像一把尖刀插在他胸口，而后那朦朧的記憶逐漸和面前的她重合了。

    他忍不住紅著眼眶道：“我真想告訴他，我沒有背叛他，哪怕是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沒有?！?/br>
    柏妮順勢抱住他的頭，溫和地道：“我知道的，你一定不會背叛我的父親。”

    她回想起自己學(xué)過的心理學(xué)叁步驟：共情——傾聽——詢問。她這般思考著，邊讓他側(cè)著身體倒在自己身邊，手指有魔力般依附在他的額頭。

    她的眸光中掩藏了某種詭艷的陰霾，他們驚鴻般掠過。

    柏妮撫摸著他順滑的毛發(fā)勸慰道：“如果不介意，能讓我聽聽你們過去的故事嗎？與秘密無關(guān)的那種?！?/br>
    伊萬諾維奇將軍略帶些疲倦地挨在她肩膀上，想要開口，卻欲言又止。

    正在這扣人心弦的關(guān)頭時，門磅地一聲打開了。

    “父親！”人未至，話先出口了。

    是潔白的薩摩耶邁著優(yōu)雅而恰到好處的步子走進來，他停留在他們跟前。

    他的目光在兩個人間轉(zhuǎn)了一圈，而后艾倫微笑而略帶諷刺地道：“啊，父親，原來您在這。不過能告訴我，您為何挽著我的小薔薇嗎？”

    柏妮沉默了一下，用余光掃了一眼他。

    艾倫堅決地、不嫌rou麻地擠了過來，在他們兩人間坐下。而后緩緩道：“我都有點好奇了，該不會是您覬覦我的小薔薇，才不讓她嫁給我吧？”

    伊萬諾維奇將軍發(fā)怒地站起身，沉聲吼了句：“你這逆子！”

    他的兩只耳朵都豎了起來，蓬松的銀色毛毛變得更為凌厲，仿佛發(fā)酵了的糯米團子，身圍變得比原先兩圈還大。

    銀狼的爪子猛地往前一撲——被薩摩耶避開了。

    艾倫依然找死似的說著不干不凈的話：“父親，就算我的小薔薇如此嬌艷欲滴，你也不必下手吧？當然，如果你不介意，我們依然可以共同擁有她?！?/br>
    他在內(nèi)心冷冷嗤笑一聲，哼，要是承認，我就殺了你這老不死的。

    柏妮已經(jīng)從剛剛的震驚中緩過神來，開始無所謂地旁觀他們兩位繼續(xù)打架。

    銀狼尖利的爪子又一次快要穿透薩摩耶的皮膚，但只是撈斷了他的一些毛，他們就仿佛大自然中爭奪交配權(quán)的野獸般搏斗著，爪爪鋒利駭人。

    飄飛的毛絮在空中旋轉(zhuǎn)著掉落，好像在陽光下做布朗運動的小分子。

    她就閑閑地倚著手，坐在沙發(fā)上，看著那兩人一會打坍塌了半面墻，一會打翻了一整位書架，一會打穿了地面的洞。

    她正想哀嘆一下男人吃起醋來真恐怖，那邊門又啪咔一聲被打開了。

    管家弓著身踱步進來，仿佛沒看見這兩人正打的赤急紅眼的。他恭敬地說道：“老爺，少爺，謝苗上尉來訪?！?/br>
    柏妮一個激靈，險些坐起來。仿佛一根刺扎在她脖頸，頓時讓她如臨深淵，戰(zhàn)戰(zhàn)兢兢起來。

    今天什么日子，這些人怎么都在這一天來？

    她忍不住嘆了口氣，感覺自己十分心累。

    管家手腕上的光腦環(huán)一響，他將手環(huán)放在耳邊按下接聽鍵，那聲音非常清晰地在所有人身邊炸響了：“謝苗少爺急著進門，現(xiàn)在可能已經(jīng)快到你那了——”

    半人半蛇身的美少年站在了門口，正朝她投來隱忍而思念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