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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祖母吳氏是真心疼愛秦綺的,她清楚自己的身體熬不了幾年了,急于給外孫女找到后半生的依靠。吳氏心知自己在世時,憑借長輩的身份還能勉強與胡氏抗衡,壓一壓壽陽侯府的氣焰,若是自己真的去了,兒子兒媳絕對沒有那個魄力為了秦綺的親事跟壽陽侯府對上的,多半連女兒當年留下來的嫁妝都不能替秦綺保住。 丈夫突然離世,兒子又不成器,吳氏察覺出李家和壽陽侯府門第的差距將會迅速拉開,不忍阻礙外孫女作為侯府嫡長女可能會有的榮華路,才沒在秦綺小的時候就想辦法定下她和李晟兩個人的親事。結果后來吳氏發(fā)現秦綺在侯府中的待遇如同隱形人一般,鄰近及笄之年都沒被侯府的長輩帶出去在各家主母前亮相,心就徹底涼下來了。 長孫李晟自幼在她膝下長大,吳氏對自己一手養(yǎng)大的孩子的品行有信心,她相信長孫不會因為外孫女不能帶來姻親上的助力就慢待于她的,因此執(zhí)意撮合李晟和秦綺兩個人。 面對這片慈愛之意,又顧忌著外祖母的身體狀況,秦綺很是頭疼了一陣子,花費了兩天時間反復試探,才成功用攝魂術淡化了吳氏想將她嫁給表哥的想法。 至于舅舅舅母這邊,秦綺倒不是很擔心,就算外祖母跟他們說起過與壽陽侯府結親的意思,只要外祖母之后不再提起,他們會樂得裝不知道的。 兩天后,一個秋風蕭瑟的日子,秦綺登上了侯府派過來接她的朱纓華蓋馬車。臨走前,秦綺輕輕把馬車里面的簾子撩開,最后看了一眼李府這個她覺得比壽陽侯府更像是家的地方,幽幽地嘆了口氣。從這刻起,有些東西注定要不一樣了。 回到壽陽侯府,下了馬車進了內院的垂花門,秦綺懶得回房去換上家常的衣服了,決定先去段氏的院里應個卯。 沒想到的是剛走到段氏的院門,她迎面撞上了兩個意想不到的人物。 其中一個是秦綺的弟弟,段氏所出的秦維,姐弟倆有半個月沒打過照面了。他身邊卻跟著一個秦綺從未見過的十七八歲的年輕公子,錦袍玉帶,眼下青黑,腳步虛浮,一幅身體欠佳的樣子。 秦綺的腳步頓住了。所謂男女八歲不同席,親生兄妹長大后也有些避諱的。 這位錦袍公子就算是侯府本家的親戚,按理來說也不能進壽陽侯府的內院。 但是想到這是段氏的院子,她心里有了些猜測,面上卻滴水不露,假裝嬌羞地側過身子避到一邊去。 秦維有些尷尬,他也覺得母親讓表哥段瑞這個外男進侯府內院的做法欠妥當,不過因為胞妹秦繡的年紀還小,也就沒好多說。沒想到家中年紀最長的嫡姐這個時候回來了,與表哥撞了個正著。他趕緊拉了下身邊段瑞的衣服袖子,示意對方趕緊離開這里,口中與秦綺含糊地打招呼:大jiejie今天回來了?我先送表哥出去,回來再與大jiejie陪不是。rdquo; 段瑞比秦維大五六歲,身材高大了許多,就算是被酒色掏空了身體,秦維也很難拉動他。他像是腳下生根般站在原地,目不轉睛地盯著秦綺看。 眼前的女子,眉如遠山目似秋水,梳著嬌媚的墮馬髻,斜插著一只白玉簪子。身披一件雪青色的織錦披風,隱隱露出里面穿著的茜紅色長裙,柔美中又透著超逸,恍若云中仙子。 段維不由得看呆了。他是段氏娘家的侄兒,段氏長兄的庶長子。段氏家里也是有爵位的,但并非世襲罔替,段氏的哥哥就是最后一代襲爵的了。段氏兄長的嫡妻沒有生育,姨娘所出的段瑞既是家中的獨子,又是家族里實際上的長子長孫,從小就被長輩們捧在手心里寵愛,性子漸漸走了歪路,吃喝嫖賭無一不精,是個實打實的紈绔子弟。 此刻他見到秦綺的傾城容貌,如何能不心動? 秦維知道表哥的性子,在旁邊急得都快跳腳了:這是我大jiejie,表哥你收斂些。rdquo; 段瑞暫時把心里的齷齪心思收回去,擺出了自認為最風流瀟灑的姿態(tài),對著側身的秦綺作了個揖:見過表妹,今日是我沖撞了表妹,來日定登門賠罪。rdquo; 秦綺要叫段氏一聲母親,所以即使段瑞跟秦綺沒什么血緣關系,這句表哥也是說得通的??上氲蕉问系某髳鹤炷槪妥约赫嬲砀缋铌傻娘L姿,秦綺還是覺得段瑞的這句表妹rdquo;分外惡心人。 秦綺還了個福禮,然后一言不發(fā)地越過秦維和段瑞兩個人往段氏的院子里走。 段氏院內的小丫環(huán)早就看到了這一幕,但對峙的三位主子她是一個都惹不起,只能膽怯地躲在一邊,琢磨著是否去向主子報信。此刻見到三個人分開了,連忙迎著秦綺走過去,語氣里滿是劫后余生地說:大姑娘來了。rdquo; 秦綺點了點頭,向段氏的正房走過去。 段瑞目送著秦綺與他擦肩而過,轉身癡癡地望著她的背影,眼中滿是欲念。 秦維在旁邊急得直跳腳,不得不厲聲警告他:表哥,那是我親jiejie,你可不能胡來。rdquo; 段瑞收回了目光,對秦維打著哈哈:你想哪里去了?表哥我是那樣的人嗎?沒想到你jiejie生得如此出眾,不知姑姑和姑父給她定下親事沒有?rdquo; 秦維愈發(fā)氣急敗壞。 段瑞也算有些腦子,這番議論說得是極小聲,以為旁人都聽不見。他沒想到的是,秦綺修習《攝魂篇》后聽覺遠勝常人,因此他的這段議論還是傳入了正主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