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沁一開門，祝笛瀾就把手里的香檳遞給他，并附送一個(gè)嫌棄的白眼，繞過他。

    他看著她的背影，略微思忖，“怎么覺得她變漂亮了？”

    凌顧宸把紅酒放在餐桌上，“你這么覺得？”

    覃沁還是看著她的背影，“說不上來。是不是前一年我看她憔悴的樣子看多了？這會兒看她不太一樣?！?/br>
    “你都快住在這里了?？赡芤?yàn)樘脹]見她。”

    覃沁疑惑地吧唧了一下嘴巴，“不是。我一周見她好幾回?！?/br>
    “誒，笛瀾，你染頭發(fā)了？”丁蕓茹驚喜道。

    祝笛瀾摸摸頭發(fā)，“是呀，昨天做的。”

    覃沁跟在后面盯著她的頭發(fā)看，疑惑地問，“你怎么看出來的？我看著一點(diǎn)差別都沒有?！?/br>
    “差別大了，這種淺棕栗色好襯你。”丁蕓茹笑道，“還燙了吧？現(xiàn)在這個(gè)波浪真好看。”

    “謝謝。”祝笛瀾甜甜地應(yīng)。

    “什么東西？”覃沁一臉困惑，“你不是一直這個(gè)發(fā)型？”

    祝笛瀾白他一眼，“直男。”

    凌顧宸把手里的花束遞給丁蕓茹，“送你的?！?/br>
    “謝謝老板?！?/br>
    覃沁不依不饒地?cái)堉５褳懙募绨?，問丁蕓茹，“你有沒有覺得她變漂亮了？還是只是我眼瞎？”

    祝笛瀾瞪他，“怎么什么話從你嘴里說出來都那么難聽。”

    丁蕓茹一邊整理手里的花束，一邊打量她。

    “你這么說……好像真的有誒。淺色頭發(fā)特別襯你，皮膚白，五官又洋氣，混血似的。還是因?yàn)榛瘖y的方式改了嗎？”

    “沒有吧？我平時(shí)都這么化?！?/br>
    覃沁嘿嘿賊笑起來，“愛情的滋潤?！?/br>
    祝笛瀾反手一拳打在他肚子上，覃沁夸張地捂肚子。

    兩個(gè)女孩清脆的笑聲消失在廚房里，凌顧宸把紅酒打開。

    覃沁懶懶地斜躺在沙發(fā)上，“你們兩個(gè)到底什么情況？”

    “我們且好著，你不要再夾在中間了?！?/br>
    “你以為我樂意夾。她哭著求我，我有什么辦法？”

    “她就是怕。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她不想對我付出太多感情?！绷桀欏吩谒磉呑?，“有時(shí)候也煩她這股有小心思的聰明勁，但也沒辦法，沒這點(diǎn)心思就又不可愛了?！?/br>
    “情場老手過招。對了，你讓我跟著蕓茹去堯城出差？什么事？”

    “沒事。她去出差，你陪著。”

    “備忘錄我看了，我都不記得這么個(gè)小公司，柳鎮(zhèn)佑的鴻飛公司……至于讓她去呆半個(gè)月？我也要跟著？有什么必要……”

    他看到凌顧宸的表情以后就反應(yīng)過來，喜笑顏開地拍拍他的肩膀。

    “謝了，哥?！?/br>
    “堯城是山城，近郊風(fēng)景好。你們玩開心了再回來?！?/br>
    “堯城郊外那棟別墅的鑰匙在哪兒？”

    “給你帶來了，”凌顧宸從口袋里拿出鑰匙，“笛瀾也去。你不用陪她，她自己有事做?！?/br>
    “她去干什么？”

    凌顧宸打開手機(jī)，翻出一張照片，遞給他。

    覃沁看著請柬照片，眼里的笑意玩味起來。

    “呦，我說怎么精神這么好，人都看著漂亮那么多。”

    “這有什么關(guān)系？”

    “復(fù)仇的動(dòng)力，砸場子的樂趣。”覃沁打趣道，“你看她，特意做了頭發(fā)，弄得漂漂亮亮去砸前男友的場子，能不精神百倍嗎？她就這惡趣味。”

    “你們過兩天就出發(fā)吧，她可以見見舊朋友。”

    “你就放她一個(gè)人去砸場子？你不跟著？劈腿的前男友的婚禮，帶著你這種級別的現(xiàn)男友去，是很高端的砸場方式?！?/br>
    “最近有點(diǎn)忙。你們先去，婚禮之前我抽空過來?！?/br>
    “嘖嘖嘖，真是對可憐的新人?！?/br>
    覃沁邊感嘆邊放大照片，“這個(gè)柳飛揚(yáng)，到底有多好看讓白明踹了笛瀾，我看看……一般般嘛……白明的審美很獨(dú)特呀。”

    “我還得給白明敬酒。不然笛瀾根本沒有離開堯城的計(jì)劃。”

    “她來泊都，還正好撞到廖叔，然后就被我們抓著，說起來也是慘?！?/br>
    覃沁沒心沒肺地笑，“雖然她現(xiàn)在看著挺開心，但心里肯定恨死白明了。你給我弄個(gè)請柬，我要去看戲?！?/br>
    廚房里傳來笑聲和一聲尖叫，然后是熗鍋的聲音。

    覃沁笑著去開廚房門，“你們沒事吧？要幫手嗎？”

    “沒事的，幫我把排骨湯端出去，”丁蕓茹說，“很快就可以吃了?！?/br>
    覃沁把準(zhǔn)備好的菜肴擺在桌上，丁蕓茹捧出最后一盤青椒牛柳，祝笛瀾盛飯，凌顧宸倒酒。

    覃沁頗為自豪得意地說，“蕓茹炒家常小菜可拿手了，餐廳的大廚都比不上?！?/br>
    “瞎說。”丁蕓茹甜蜜蜜地。

    “真的，你讓他們兩個(gè)人評評，都是見過世面的?！?/br>
    凌顧宸舉杯敬她，“辛苦你了，謝謝招待?！?/br>
    “不客氣?！?/br>
    祝笛瀾嘗了幾個(gè)菜，驚喜地說，“真的好好吃！蕓茹你好厲害?！?/br>
    “是吧！”覃沁攬過丁蕓茹的肩膀，“我老婆，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你再看看你自己?！?/br>
    祝笛瀾佯裝嗔怒地瞪他，“沒有鉆戒你怎么好意思叫老婆？！”

    “鉆戒，要多少有多少?！瘪呶兆《∈|茹的手，“明天去買?！?/br>
    丁蕓茹微微紅了臉，“就知道胡說?！?/br>
    凌顧宸也嘗了嘗，贊嘆道，“確實(shí)厲害?！?/br>
    他順手拿過祝笛瀾的碗，給她盛排骨湯，祝笛瀾對他甜甜地道謝。

    “不過你要上班，還要喂這個(gè)廢物，”祝笛瀾指指覃沁，“這樣太辛苦，不行的。怎么也得讓他照顧你?！?/br>
    丁蕓茹被他們倆互不相讓的揶揄逗得咯咯笑，“我平時(shí)不做。他很照顧我，一日叁餐都給我準(zhǔn)備好了，我都不用發(fā)愁?！?/br>
    “那你是因?yàn)槲覀儾庞行页赃@樣的大餐，”凌顧宸笑著看覃沁，“敬一杯吧?！?/br>
    覃沁偏了下頭，“也對?！?/br>
    祝笛瀾喝了口排骨蓮藕湯，排骨酥軟，rou質(zhì)入口即化，湯偏清淡，透出原汁原味的新鮮食材味。

    “這湯是南方的做法吧？喝了滿口生香的，太棒了?！?/br>
    “我mama一直這么做湯，我從小喝習(xí)慣了，就自己學(xué)。蓮藕是前兩天從我老家空運(yùn)過來的?！?/br>
    凌顧宸說，“你家人從老家過來看你方便嗎？”

    “方便的，坐飛機(jī)就兩個(gè)小時(shí)，不過他們不經(jīng)常來。我哥嫂以前經(jīng)常過來看看我，現(xiàn)在他們要照顧小孩，就不常來了?！?/br>
    “那讓沁陪你回家看家人呀?！弊５褳懻f。

    “對，你什么時(shí)候帶我回家見你爸媽？”覃沁問她。

    “好啦，會有機(jī)會的。”

    “女生帶男友回家的壓力大，”凌顧宸打圓場，“你先帶她見你家人。”

    覃沁笑起來，“不是在這坐著了嗎？”

    祝笛瀾和凌顧宸相視，默契一笑。

    丁蕓茹好奇地問祝笛瀾，“對啊，你們兄妹倆連姓氏都不一樣，我到現(xiàn)在都沒想明白，沁也不肯說?！?/br>
    祝笛瀾看著覃沁，笑道，“對啊，哥，為什么？”

    他知道祝笛瀾故意戲弄自己，笑而不語。

    “以后你會知道的。放心，他沒打算騙你什么事?！绷桀欏氛J(rèn)真道。

    “嗯，謝謝?！?/br>
    雖然丁蕓茹一直覺得奇怪覃沁的家世，為何這么神秘。但她很喜歡祝笛瀾這個(gè)meimei，凌顧宸這個(gè)可靠的老板也總是為覃沁打包票，她也就不再多想了。

    “嗯，對了，你們在一起也蠻久了吧？”祝笛瀾說，“紀(jì)念日快到了吧？”

    “早慶祝過了?！瘪呋兀耙恢苣昙o(jì)念早都過了?！?/br>
    “才一周年嗎？怎么覺得你們在一起很久了?！弊５褳戉洁斓?。

    “你前一年跟丟了魂似的，說什么都聽不進(jìn)去，當(dāng)然不記得?！瘪吣盟耐?，給她添湯，“趕緊多喝點(diǎn)，補(bǔ)補(bǔ)?！?/br>
    “怎么過的呀？”

    “說起來有點(diǎn)愧疚，沒好好慶祝。那時(shí)候很擔(dān)心你，沒花心思計(jì)劃。”

    祝笛瀾愧疚地看著丁蕓茹，“對不起啊……”

    “沒事的，提這個(gè)干嘛？”丁蕓茹責(zé)怪地看著覃沁，“我都說了我很開心?！?/br>
    “那就去堯城好好玩，補(bǔ)上?！绷桀欏氛f。

    覃沁把丁蕓茹的手背放到嘴邊輕輕一吻，然后摸摸她的臉，眼里滿是愛意。

    丁蕓茹害羞又幸福地笑，趕忙轉(zhuǎn)移話題，“不說我了。笛瀾不是也因?yàn)樯。B生日都沒慶祝嗎？”

    “別說生日了，什么節(jié)假日都沒影。”覃沁說，“妹兒，你知道春節(jié)已經(jīng)過了半年了嗎？”

    確實(shí)，過去的一年，她對四季變化的感受都十分輕微，別說節(jié)假日了。依賴抑郁癥藥物的大半年，她的頭腦和視線一片混沌。

    “我給你補(bǔ)，你想怎么過？”凌顧宸輕聲細(xì)語地說。

    覃沁大咧咧地笑起來，“她還能怎么樣？去海瑞溫斯頓挑套最貴的珠寶，她就開心了。”

    祝笛瀾抿著笑意看他。凌顧宸認(rèn)真說，“那就去唄，我改天陪你？”

    “不要，不真心的禮物我不要?！?/br>
    覃沁懶懶地把頭靠在丁蕓茹肩上，“這個(gè)價(jià)位的東西對你來說還不夠真心？”

    凌顧宸也饒有興致地看她。

    “你不缺錢，也不小氣，只讓你花錢才不真心。用你的錢并不會讓你覺得有付出，不值當(dāng)?！?/br>
    “那什么東西會讓我覺得有所付出？你才接受。”凌顧宸笑問。

    祝笛瀾低頭微笑，“等我知道了我再告訴你?！?/br>
    四人聊了整晚，喝得也十分盡興。兩個(gè)女孩都醉醺醺得，臉頰粉紅一片。凌顧宸和覃沁的酒量好，還很清醒。兩人把餐具放進(jìn)洗碗機(jī)。

    祝笛瀾托腮，瞇著眼看他們收拾餐桌和廚房，不無嘲諷地說，“呦，你們兩個(gè)少爺還會擦桌子?。俊?/br>
    丁蕓茹醉得趴在桌上笑。

    凌顧宸看看她醉醺醺的可愛笑臉，沒有回答。

    “不止擦桌子，我還會擦豬蹄子?！瘪咝Φ馈?/br>
    “什么嘛？”祝笛瀾不解。

    覃沁抓起她的手，拿抹布給她一根根指頭仔細(xì)地擦。

    祝笛瀾瞇著眼，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把手從抹布里掙脫出來，抓住覃沁的衣領(lǐng)，抱怨道，“壞蛋！你！”

    “你醉得都使不上勁了?！瘪甙阉氖帜孟聛?。

    凌顧宸扶她，“你們早點(diǎn)休息吧，我?guī)厝??！?/br>
    丁蕓茹因?yàn)樽硪獍l(fā)著懵，“你們這就走了？我還準(zhǔn)備了撲克牌，想一起玩呢?！?/br>
    “下次，下次等你們兩個(gè)沒那么醉?！绷桀欏房粘鲆恢皇忠卜鲎∷?，“今晚謝謝你。我們玩得很開心?！?/br>
    “嗯嗯?！倍∈|茹胡亂地點(diǎn)頭，努力起身卻沒有成效，只得撒嬌地喊，“沁，沁，你送送他們嘛……沁……”

    覃沁被她逗得止不住笑，“好好，我送我送，你先趴著。”

    祝笛瀾反應(yīng)過來時(shí)，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站在門口，她只有靠著凌顧宸才站得穩(wěn)。覃沁和凌顧宸還在輕聲聊些什么。

    “幾點(diǎn)了？”她迷糊地問。

    “該回家了?！绷桀欏氛f。

    祝笛瀾指指覃沁，“你，你都不回家了耶?！?/br>
    覃沁被她這副樣子逗得忍俊不禁，他捏捏她的臉，“哎呦，醉了就那么可愛。平時(shí)怎么那么招人厭。”

    祝笛瀾聽罷，氣得又要抓他衣領(lǐng)。

    凌顧宸握住她的手，“她不行了，我?guī)厝?。你明天下午過來接她?！?/br>
    “接我？接我干嘛？”

    他摟著她走了兩步，祝笛瀾就止住腳步，低頭看鞋。

    “怎么了？”

    “鞋，高跟鞋好難走?！?/br>
    “那我抱你下去？”

    “不要，”祝笛瀾不開心地撒嬌，“不要，我自己走?！?/br>
    “那把鞋子脫了？”

    祝笛瀾醉眼朦朧地看看他，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就試圖彎腰脫鞋，可她醉成這樣根本就站不穩(wěn)，晃晃悠悠地似要摔倒。

    凌顧宸趕忙扶住她，讓她靠向墻壁，他蹲下小心翼翼地幫她脫鞋。

    她靠著墻，不愉快地嘟囔，“壞蛋?！?/br>
    “誰是壞蛋？”凌顧宸把她的鞋拎在手上。

    祝笛瀾皺眉，“你們兄弟兩個(gè)?！?/br>
    她倒在他懷里，累得連眼睛都睜不開。

    他緊緊摟住她，心里有一股久違的溫暖，這一晚的溫馨感超乎他的預(yù)料，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他還年少，與家人待在溫暖的室內(nèi)，看著窗外飄著鵝毛大雪。

    廖逍和父親陪他下棋，母親和孫姨對著覃沁比劃一件她們手織的毛衣，兩人輕聲商量該如何改動(dòng)。

    覃沁雖不耐煩，但還是乖乖地聽母親的話，打著哈欠翻來覆去地試。

    而今晚，也像是與家人度過的一段溫馨時(shí)光。他看著懷里的她，笑容溫柔似流水。

    祝笛瀾迷迷糊糊間感到自己被溫柔安置，她下意識地拍拍身上蓬松的被褥，微微睜眼，覺得床單顏色很陌生，可她困得不能思考，翻了個(gè)身就睡了。

    凌顧宸本想把她送回她的房間，可他忽然覺得自己很想多看看她，便做了這個(gè)決定。

    看她醉的程度，可能明早起來才會意識到。

    凌顧宸在床的另一側(cè)躺下。祝笛瀾背對著他，柔順的淺棕色長發(fā)披散在枕頭上。

    他深呼吸，告誡自己不要離她太近，把欲望壓制下去，今晚要是發(fā)生點(diǎn)什么，按照她的性格，醒了以后可就沒完沒了了。

    可他腦海中有一個(gè)小念頭，覺得把生米煮成熟飯也無妨，他們兩人之間的曖昧，本就只剩一層薄薄的窗戶紙等著被捅破了。

    他湊過去，端詳了許久她安穩(wěn)的睡顏，然后在她額頭輕輕一吻，便躺回另外一側(cè)。

    他思考許久，趁著女人醉酒做這種事不是他的風(fēng)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