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兩個月，凌顧宸還見過蘇琬叁四面，都是在節(jié)日宴會上。她看見他，也沒有任何表示，神情冰冷。他們沒有私下談話的機(jī)會，她身邊總是有人。

    而且她看起來也沒興趣。

    這讓凌顧宸心里七上八下的。約瑟夫確實很瘋，他了解蘇琬，她懂得運(yùn)用各種手段自保。

    凌顧宸對此可是很有體會，起初他們互相看不順眼的時候，她就敢大膽地運(yùn)用各種表面裝乖背地使勁的手段跟他對抗。

    他覺得現(xiàn)在她也是這樣，因此他很主動想與她私談，即使是交換一個眼神也好。這樣他會知道她需要幫助。

    可她并沒有，不害怕也不央求。

    凌顧宸見她兩面，就不安地總是失眠。要么他被徹底放棄了，要么蘇琬就是要鬧出大事來。

    圣誕與新年期間，蘇家人回了瑞士，蘇琬也跟著去了。這一個月，他們徹底失聯(lián)。

    凌顧宸再焦躁，也只能跟韓秋肅大眼瞪小眼。

    經(jīng)過兩個月的恢復(fù)，韓秋肅終于從纏成木乃伊的狀態(tài)里脫離出來。他日常穿著件皮夾克，在別墅里悠悠然地逛。只是他的左手一直掛著。

    凌顧宸在露臺上喝酒，愁得抓頭發(fā)，韓秋肅也湊過來，給自己倒一杯威士忌。

    凌顧宸忿忿地瞪他，“你知道這酒多少錢一杯嗎？”

    韓秋肅自得地坐到秋千上，“你又不是付不起?！?/br>
    “是你不值得我用這種等級的酒招待?！?/br>
    “不客氣，我也不樂意在你這里待著。”韓秋肅握到身邊一個柴犬頭像的毛絨抱枕，把玩一陣，“這是笛瀾的嗎？”

    “別碰她東西?！?/br>
    韓秋肅把抱枕摟在懷里，故意跟他作對似的舉舉杯。他了解她，知道她喜歡這種秋千喜歡這種玩偶，因而一眼就看出，往她喜歡的地方湊。

    凌顧宸氣悶地罵他，“你當(dāng)我樂意看見你？等你手好了我就把你扔出去?！?/br>
    “我現(xiàn)在就能走。”

    “得了，不許走。你這副樣子，多少人等著給你補(bǔ)一刀，撈個殺死獨狼的響亮名聲。”凌顧宸哼笑，“我才不管你死活，就怕你真死了，我要挨我老婆一頓罵?！?/br>
    “你還把她當(dāng)你老婆，你跟她說上話沒有？”

    “吵死了?！?/br>
    羅安正走進(jìn)來，看到兩人話趕話的崎嶇場面。他冷冷地看著韓秋肅。兩人同是泊都的頂級殺手，多少次對峙，非要你死我活。

    現(xiàn)在，韓秋肅顯然不能再是他的對手了。為了蘇琬，他后半生都不能再這樣露面，獨狼的名號隨風(fēng)消逝。

    但他看著羅安的神情并不躲閃，絲毫不露怯。

    凌顧宸懶懶地靠著欄桿，“喝一杯吧。”

    羅安上前一步，向韓秋肅伸出手。兩人簡單握手，算是言和。

    韓秋肅好奇地看他，“你與廖逍是什么關(guān)系？”

    “現(xiàn)在不跟你翻臉不代表愿意與你分享這些事。”凌顧宸嘲諷。

    羅安不答話，倒了杯酒。

    韓秋肅看他，“笛瀾知道你那么多秘密，你不怕約瑟夫逼問她？”

    “能說的我不怕他知道，不該說的她不會說。笛瀾心里有數(shù)?！绷桀欏坊卮?，“為了保命，她說什么都沒關(guān)系。我不跟她糾結(jié)這種小事。”

    “有她消息嗎？”羅安問。

    凌顧宸搖頭。

    “她說她有罪證在你們手里。”韓秋肅說。

    “她告訴你了？”羅安反問。

    “對，聽起來很嚴(yán)重。我答應(yīng)幫她查，但我一直鎖定不到廖逍身邊的人物?！?/br>
    “別說你，我都查不到。”凌顧宸說。

    “那不如就讓她待在瑞士，安全?！?/br>
    “在我把廖叔的訃告公布出來以前，她都是安全的。”

    覃沁小跑進(jìn)來，看起來有些著急地把手機(jī)放回口袋。正想說什么，看見坐在一旁的韓秋肅，他的面容一下子冷峻。

    他跟韓秋肅也算是打過很多架了，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凌顧宸擺擺手，“無所謂了，他在就在?！?/br>
    再怎樣說，韓秋肅為蘇琬差點丟了命。這一點上來說，覃沁的心底對他原諒了百分之一個點。他把氣悶壓下去，向他伸出手。

    韓秋肅打量打量他，同他握手。

    暫且就把先前的恩怨放下了。覃沁這才說，“你現(xiàn)在再不跟約瑟夫搶人，以后就要跟俄羅斯寡頭要人了。”

    凌顧宸的神色一怔，“什么意思？”

    “笛瀾現(xiàn)在跟約瑟夫在巴黎，見了索科洛夫，他叁兒子剛跟我打電話，說在商談婚約?！?/br>
    “跟誰？”

    “就我那中學(xué)哥們兒，安德烈·索科洛夫。”

    “老不死的東西，就知道賣女兒……”凌顧宸氣得把玻璃杯摔在地上，“你那哥們兒不是孩子都有了嗎？”

    “嗯，私生子，沒結(jié)婚。我給他寄婚禮照片，他見過笛瀾，認(rèn)出來了，就問我怎么回事。”

    “叫他推了。”

    覃沁聳肩，“他當(dāng)然對這婚姻沒想法，但父母要敲定的事，他沒得說?！?/br>
    韓秋肅皺眉，“你截他的生意，約瑟夫當(dāng)然想要回跟索科洛夫的合作。”

    “他們見的不止索科洛夫，約瑟夫還見了法國的夏爾伯爵。再這么下去，笛瀾不是俄羅斯寡頭的兒媳就是伯爵夫人?！?/br>
    羅安插話，“她怎么可能愿意?！?/br>
    “她不愿意已經(jīng)不頂用了。”韓秋肅灌掉杯子里的威士忌，“她那兩個jiejie不都是走的這條路?！?/br>
    凌顧宸氣得臉都漲紅，“我現(xiàn)在去巴黎?！?/br>
    “他們過兩天就回泊都，你不用去，”覃沁說，“你想想怎么跟約瑟夫談?！?/br>
    “我需要所有的細(xì)節(jié)，他與索科洛夫的過往交易，他那四個小孩的聯(lián)姻家族，都給我查清楚?！?/br>
    “好，”覃沁看向韓秋肅，“你有能用的情報網(wǎng)嗎？”

    韓秋肅點頭，“我會查。”

    “那就來得及。”

    在歐洲的這段時間，蘇琬見到了那些本該擁有的家人。約瑟夫的妻子瓦妮莎是個優(yōu)雅的美人，上了年紀(jì)也不掩風(fēng)采。他們一年中只在節(jié)假日見面，算作是家庭聚會。

    與蘇逸說的一樣，她對蘇琬很親切。聽她說想要mama的舊照片，瓦妮莎翻箱倒柜，找出許多膠卷來送去洗。

    看到那些陳舊的老式照片里mama溫柔的笑，蘇琬感動又開心。

    她也見到了瓦妮莎的四個小孩，大姐癡癡愣愣，對別人的談話沒有反應(yīng)。二姐的憔悴像是刻在臉上，但與她還算能說笑。

    叁哥和四哥則待她如陌生人，很客道，不親近也不打探。

    蘇琬本就沒苛求這親情，也算是理解了蘇逸先前同她說過的，“只有他們兩人才是最親”這句話的含義。她想得出蘇逸獨自在這里長大，自然會覺得孤單，會想念meimei。怪不得他對她這樣好。

    約瑟夫有個保險柜，里面都是蘇姚年輕時戴過的首飾。他把這些物品從泊都帶來，鎖上，再也沒打開看過。

    這次，他把這保險柜打開，里面的首飾就自然歸了蘇琬。

    她不在意這其中的價值，她只要擁有mama的舊物。似乎只要沾點mama的氣息，她就能感受到那份缺失的愛。

    可當(dāng)她穿戴好禮服和首飾，陪爸爸出席宴會，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又被賣了。

    在倫敦、巴黎、米蘭轉(zhuǎn)了一圈，見了數(shù)不清的人，蘇琬連人名都懶得記，也不發(fā)現(xiàn)任何意見。什么伯爵夫人，什么富商兒媳，對她來說都一樣，約瑟夫愛干什么干什么。

    如此一個月，他們回到泊都。

    蘇琬萬萬沒想到再回到瑞士會是以這種身份，她一直以為她會與凌顧宸一起去。

    經(jīng)過疲憊的長途飛行，回到泊都已是午夜。蘇逸把她送回臥室，勸她早點休息。

    她坐在床邊，眼神縹緲，許久不言。

    蘇逸細(xì)心把她的行李歸置好，“累就別收拾，直接睡，明天叫王舒弄。”

    “知道了。”

    “晚安?！碧K逸輕輕吻她的額頭。

    “哥，”她拉住他，“我好累?！?/br>
    “我知道，太折騰了。爸爸雖然總做主張……”

    “我想問你，”她輕聲打斷他，“你會不會幫我？”

    蘇逸的笑容隱去，趕忙坐下，勸道，“琬兒，你現(xiàn)在累了，我明天與你好好說，你不用這么抵觸，也不必生氣……”

    蘇琬非常冷靜，“我們和哥哥jiejie，都是活在他的陰影之下。若是mama還在，我或許也會接受這些……但mama不在……”

    蘇逸握著她的手很用力，神情也低落，“你還是把mama的死怪在他頭上，對嗎？”

    蘇琬抿住下唇，認(rèn)真盯著他，似乎在等什么。

    空氣里蔓延的只有無窮盡的靜謐。

    春節(jié)的慈善宴會上，蘇琬陪著哥哥與人交際。成了沃德家的小姐以后，她以前遇到的那些不善和不屑目光全都消失了。她省了與人爭斗的心力，人也溫和許多。

    她并不懷念以前那個惡臭的交際花名號，但她也發(fā)現(xiàn)自己改變了許多。以前的她雖然蠻橫，可終究有份朝氣?，F(xiàn)在的她連笑都覺得疲憊。

    聊了一陣，她去角落換了杯香檳，看到約瑟夫的保鏢就在附近，便走過去。

    她剛看見約瑟夫的背影，卻聽到凌顧宸的聲音，她下意識地微微側(cè)身，躲到一旁。

    “你不是就要在泊都、在亞洲的軍火生意嗎？”凌顧宸冷冷道，“你把女兒嫁給我，自然有了凌氏的股份。”

    約瑟夫嘲諷地笑，“你不配娶我女兒?！?/br>
    “你把她賣給什么法國伯爵有什么用？聯(lián)姻就要把利益最大化，你要改變泊都的商業(yè)版圖，就讓她與我聯(lián)姻，強(qiáng)強(qiáng)聯(lián)合。”

    “娶了我女兒，分明是你獲益比較大。你一開始就騙她，婚約的消息也是你放的，就為了騙沃德的股份?！奔s瑟夫幽幽道，“她當(dāng)伯爵夫人雖然對我沒幫助，但她后半輩子衣食無憂，地位高貴，我才安心。”

    “不要說的你在為她考慮，為她好？為她好能把她捅進(jìn)醫(yī)院？”

    約瑟夫威脅地指他，“我以為你聰明，沒想到你這么蠢。”

    “你不就是要回跟索科洛夫的生意？只要你不把她嫁給安德烈，我就讓給你?！?/br>
    約瑟夫一怔，隨后大笑起來，滿是嘲諷，“虧你那么癡心?！?/br>
    “一個女兒能讓你賣幾次？你讓她與我結(jié)婚，你盡管開條件?！?/br>
    蘇琬聽不下去了，她背過身，按掉眼角的淚珠，快步朝室外走去。

    追·更：ρο1⑧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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