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驍：“現(xiàn)在皇上就要憑借自己的威名和能力, 盡量去多做那些被人反對但又必須要做的事情。咱們雖然都知道他的野心和能耐, 但由于他做事并不如前朝帝王那般穩(wěn)重保守，一直在民間風(fēng)評不佳，甚至早些年在某些掌握報刊與文人學(xué)子的世族有意的引導(dǎo)下, 他都被說成了暴戾昏君?；噬喜辉诤?，他知道不求名才有成事，他愿意把自己的爛名聲用到最后，來給燕王殿下鋪路?！?/br>
    傳過四百年歷史的厚重城墻，那城墻被挖開的斷口被修理平整，用紅漆涂抹，似乎是打算回頭修成一個新的城門，但多處缺口，已經(jīng)把京師的城墻，變成了一個個斷開的屏風(fēng)。俞星城隱隱能感覺到，城外的人不討厭它，城內(nèi)的人不喜歡它，沒了這道城墻做遮羞布，那些城內(nèi)高貴人最瞧不起的洋物、新物、下等物，必然會涌進來，帶著拳打腳踢的吵鬧歡欣霸占進來。

    最后只會有一群有話語權(quán)的高貴人，高高站在城樓上，詠詩再嘆一次“禮崩樂壞”——這個從禮和樂誕生便被用爛幾千年的流行詞。

    一路進宮路上，能瞧出來，京師內(nèi)修建了或在建許多高塔，還有鯨鵬巡航，有新炮臺假設(shè)，似乎給京師構(gòu)建了從天上到地下的防線，京師內(nèi)因整修、規(guī)劃而多了幾分活氣，只可惜紫禁城還是那個紫禁城。

    若是沒有皇帝退位，它還是一樣的死氣沉沉。俞星城他們的車架越接近午門，她就忍不住在想，如若大明這一步?jīng)]走錯，如若皇權(quán)幸或不幸的延續(xù)百年，會不會以后皇帝會在午門前，被各國前來的記者們團團圍住，左右手坐著他國首腦，開起了新聞發(fā)布會？

    一路穿過月華門，走到熟悉的養(yǎng)心殿，殿前的荷花壇變成了一座掛鐘，其余的變化并不大，依舊還是有幾個內(nèi)監(jiān)站在抱廈那里等著，只是其中不會再有客昔客公公。

    俞星城也沒見到王公公，聽說他年歲大了，又愛飲酒吃rou，去年突然發(fā)病死去了。

    但是孔元節(jié)這位老祖宗還是在的，他也還是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但有燕王殿下曾經(jīng)的大伴太監(jiān)，做了司禮監(jiān)的秉筆太監(jiān)，一般除非大事，都是那位大伴在辦。很明顯就是皇帝將司禮監(jiān)大半都交給了燕王殿下掌管。

    而燕王如今也在養(yǎng)心殿或東邊的齋宮去會見外臣，他本來是與寧禎長公主住在宮外府中，不過現(xiàn)在皇上以要他貼身照料為由，將他留在了宮里。

    俞星城沒有穿官服，她本想著到抱廈那兒換件衣服，幾位內(nèi)監(jiān)瞧見她既是震驚又連忙迎著，道：“連殿下也沒穿禮服，俞大人不必配衣服，什么都不比您見著殿下要好——”

    正說著，內(nèi)監(jiān)們還是給她熏了一下衣服，正要送她穿過養(yǎng)心門，忽然就聽見里頭奔跑出來的聲音，還有一兩個內(nèi)監(jiān)呼喊著：“殿下！鞋要掉了——殿下！”

    俞星城轉(zhuǎn)身一看，就瞧見一個身影如旋風(fēng)般從養(yǎng)心殿內(nèi)掀開門簾跑出來，肩膀上披著件外衣，腳下的鞋趿著，一邊奔一邊喊道：“俞星城！俞星城！”

    俞星城趕忙從抱廈的隔間走出去，小燕王穿著件深棕色的交領(lǐng)衣裳，頗為不修邊幅的胸口敞露幾分，下巴上蓄著一點短胡須，深棕色的頭發(fā)難得沒有編小辮，而攢在頭頂。他跑到養(yǎng)心門門檻處，瞧見俞星城，張大嘴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腳下往前走，被門檻狠狠絆了一下。

    身后兩個太監(jiān)趕緊扶住，俞星城也快走了幾步，扶住他胳膊：“三年了啊，你都也二十五了，怎么還跟十來歲的時候似的？”

    溫驍站在后頭，看小燕王難得如此流露真情的模樣，也彎唇笑了笑。

    小燕王可不是心里千百道轉(zhuǎn)的溫驍，他猛地張開手臂，一下子蹦起來抱住俞星城的肩膀，手在她后背上一陣亂拍，仿佛要確認是不是個真人，嘴上也開始胡說八道：“溫驍，你別是讓小溫給我弄了個幻象出來哄我高興吧?！?/br>
    俞星城當(dāng)即抓住他胳膊一扭：“滾?！?/br>
    小燕王驚喜：“是活人！”

    她當(dāng)真想踹他，小燕王高興的就像個孩子，抓住俞星城的手臂，拖著她就往養(yǎng)心殿走：“走走走，好好坐下，你好好跟我聊聊——你、媽的，我他媽的眼睛跟進了沙子似的——”

    他一只手搭在眉毛上，似乎聲音里有幾分哽咽，緊緊抓著俞星城的胳膊肘。

    俞星城知道他的真性情，但沒想到時隔三年，他沒有再假笑，再裝淡定，而是就站在這養(yǎng)心殿門口，便攔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她忙撫了撫小燕王的后背。

    小燕王捏著她手臂，直到二人走進養(yǎng)心殿，他都沒放下手，一直把俞星城拖到內(nèi)殿的軟榻上按著她坐下，才吸了下鼻子，在臉上薅了一把，帶著點眼淚笑道：“知道你嘴其實挺毒的，別笑話我丟人。星城，我、我這三年過的不是那么好，我就是總想著不派你去就好了，總想著你要是在我或許就不會這么難?！?/br>
    俞星城要起身，他按住她肩膀：“別想著要行禮，你要是對我行禮，你要是跟我多說一句禮節(jié)，我心里就要難受了?！?/br>
    俞星城：“我沒打算行禮。我怕你鞋掉了?！?/br>
    小燕王干脆腳一甩，兩只鞋飛出去，他光著腳踩在地毯上，一邊亂走，一邊又緊盯著俞星城，像是怕她消失掉：“天吶，我從來沒敢跟人說自己害怕，說自己艱難，跟舅舅都不敢說，我也不知道為何，見了你我就想說，我就覺得你不會笑話我。變化太大了，挑戰(zhàn)太多了，我不知道舅舅是怎么做皇帝這么多年，可就這三年讓我接手這么多事我已經(jīng)嚇到了，我總算懂得他說自己睜開眼看世界的恐懼了！你知道叛軍最后被抓捕了多少人嗎，還有白蓮教各地總壇被搗毀之后——”

    溫驍立在外間，看著小燕王轉(zhuǎn)著圈，激動的喋喋不休。

    俞星城也笑了。小燕王說了好一陣子，忽然又脫了力，歪過來，一屁股坐在了軟榻的腳踏上，半晌靠著俞星城道：“對不起，三年過去了，我表現(xiàn)的這樣不穩(wěn)重，你會失望吧。”

    俞星城：“我覺得安心?！?/br>
    小燕王仰頭看她。

    俞星城笑：“你如果變成了一個深諳帝王心術(shù)的人，開始了像多年前咱倆剛結(jié)識似的虛與委蛇，或許我便會覺得很失望。殿下，咱倆一起做事，就是因為都挺真誠的，不是嗎？”

    俞星城不知道小燕王這三年經(jīng)歷了什么，但聽聞皇帝身子不好后，許多事情他都扛了起來，而關(guān)于他血脈與身份的惡意詆毀與猜測卻從來沒少過。

    俞星城低頭看他，小燕王先是傻笑，而后又忍不住臉上皺成一團，跟大孩子似的想哭，他低下頭去，肩膀抖動，聲音哽咽：“舅舅與我說，他性情雖一往無前，若是沒有我母親，沒有李氏，沒有孔元節(jié)，沒有江道之，他便可能撐不住。我也一直在想，我及冠前后，那么多自我懷疑，那么多艱難險阻，沒有你，沒有溫驍，沒有戚雨信，還有末蘭、大伴他們，我就撐不過來。我也知道，我從你那兒得到了好多力量，好多心安，你要是不在了，就像是最重要的伙伴沒法見證我走下去了……”

    “我不知道我該怎么一往無前了。”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也說小燕王喜歡星城，但其實那種喜歡其實摻雜了很多信賴和友情，他之前想求娶星城，也是覺得太信任又太想要攜手，就希望能用婚姻，讓俞星城和他一直站在一起。

    **

    又因為榜單問題，提前更新惹。

    第274章 外相

    俞星城和溫驍坐在靠窗子邊的矮榻上, 一邊吃茶，一邊看信報。小燕王與她議事的時候，還時不時現(xiàn)出幾分恍惚的神情, 仿佛不適應(yīng)他已經(jīng)回來了。

    小燕王似乎不急于討論關(guān)于蘇伊士運河被攻打的事情，她猜測大明在蘇伊士運河的事情上并非完全被動。

    俞星城放下折子, 問道：“你的冊立大典在哪一天？”

    小燕王：“五日后?！?/br>
    俞星城：“會有問題嗎？”

    小燕王：“我和皇上為了這一天努力了很久, 該摘干凈的都摘了, 該除掉的也除了。可能會有點小風(fēng)小浪，但不會影響什么的?！?/br>
    俞星城：“當(dāng)初陳霸昉殺朱姓宗室，也算是幫了你一把。我聽說寧波府的那一支, 是為數(shù)不多的血脈還稍微近一些的, 卻被屠盡了。而朱姓宗室中稍微有勢力一點的，大多都在江南藩地，受三年前叛軍影響, 活下來的都不多……”

    小燕王點頭：“從這方面講，也確實是, 這是當(dāng)時布局的人都沒能料到的局面吧。你應(yīng)該聽說了, 內(nèi)閣之中一直有你一席之位，你若不想入閣, 不想所謂的‘秘書’，可以去戶部或禮部任職, 都沒問題。這話說起來是張狂一些，但朝中所有人心里都有數(shù), 也都不會不服氣?！?/br>
    俞星城沉思了片刻：“……我再想想?！?/br>
    正說著, 外頭一位挽發(fā)的喪臉女官走進來，禮儀頗不合適，就這樣大步走進來, 微微點頭道：“殿下，皇上已經(jīng)醒了，正是下午看診的時候?！?/br>
    小燕王立馬起來，穿上鞋子，拿起一個發(fā)冠往腦袋上一扣，極其熟練地插上了假簪子，就拽著俞星城往外走：“走吧，舅舅聽說你活著，也有些激動呢。見他是必然要見的，只是他現(xiàn)在醒著的時候不多，見他要抓緊時間。”

    溫驍起身：“那臣便不去了。”

    小燕王一揮手：“行，估計你今日要去俞星城他們府上蹭吃蹭喝吧，我先放你回欽天監(jiān)辦事了。我晚上也考慮去湊一湊熱鬧?！?/br>
    小燕王領(lǐng)著俞星城，往內(nèi)宮里去了，如今內(nèi)宮的諸多妃子都被打發(fā)了，皇帝并沒有把她們打發(fā)到什么寺廟道觀，而是大多數(shù)都給送回了家，也給了一份豐厚的封賞和五品夫人的頭銜。

    這些女子有些年歲大了，但好歹回了家鄉(xiāng)，相當(dāng)于有了一份自己的財產(chǎn)和官身，哪怕家中不再迎接，她們也不會落得太凄慘。

    宮里愈發(fā)空蕩蕩的，皇帝也半廢止了那些不必要的禮數(shù)，只對內(nèi)務(wù)方面管的更嚴格了，俞星城往內(nèi)宮去，倒也沒引起多少宮女太監(jiān)的驚訝。

    皇帝住在了咸福宮，聽聞這里是李氏當(dāng)年和他同住的地方。皇帝與李氏相愛之后，不在居于主殿，更不往皇后那邊去，只和李氏如尋常夫妻那般，常日居住在偏遠的咸福宮，也是從那時候開始，鄭皇后勢力旁落，翻牌子選秀女這些規(guī)矩，基本也都廢了。

    李氏和柔喆公主被燒死在咸福宮后的同道堂內(nèi)，皇帝多年不敢再回那里居住，哪怕是咸福宮和同道堂已經(jīng)重修好之后十多年。直到鄭皇后和太子死去，叛軍平定，靈力衰退，皇帝忽然敢面對這些事，也想念那里的景，便搬回去住了。

    俞星城走近了咸福宮，竟沒瞧出這里是重修的宮殿，因為那里還是很有一點略顯凋敝、不體面的生活氣息，門廊下頭有雜草，靠壇子的紅墻有掉漆，甚至連石磚板都有不少的裂縫。

    小燕王小聲道：“這還是魯邕主修的呢，他是個有情有心的人，這里頭磚瓦每一個是新物件，全是從別的宮拆下來的，那幾塊月臺的磚，更是從李氏當(dāng)年剛?cè)雽m時住的小園子里拆出來的?！?/br>
    俞星城笑：“他看著像個能提刀殺人的武松，實際確實是心思細膩?；噬献≡谶@里，我們就這么進去？”

    小燕王：“不打緊，御前幾個公公都認識你呢。不知道今日是誰給看診——”

    二人走進院中，就聽見了脆生生的既無奈又生氣的聲音：“皇上，您別找臣了，就您這不聽話，也不管臣說的，只想讓我給您開個靈丹妙藥或者是搞一股靈力入體，那臣真的做不到。都說了要多走動，多日曬，更要吃藥粉，讓孔公公帶著您去逛逛園子，您不聽……唉，這小腿又腫成這樣子，現(xiàn)在下地走路，您不疼嗎。”

    俞星城聽著這聲音，只覺得熟悉，門口一位上了年紀的公公叫道：“皇上，是殿下來了?！?/br>
    里頭想起皇帝的聲音：“哦，進來進來，哎不要緊，他知道我腿腳不太好，不必遮掩。小姑娘也別對老人家發(fā)這么大的脾氣，我現(xiàn)在可是宮里最受氣的那個——”

    小燕王忍不住笑：“是是是，我最給您氣受了?；噬希阈男哪钅盍撕脦啄?，瞧著我把誰領(lǐng)來了?！?/br>
    俞星城走進宮殿里，咸福宮并不富貴，但是窗明幾凈，幽香素雅，皇帝挽著褲腿坐在榻邊，楊椿樓跪在那兒，身邊擺著藥箱，似乎在給皇帝看病。

    皇上瞧著俞星城，他畢竟是經(jīng)歷大風(fēng)大浪的，只是啊了一聲，瞪著眼睛看。

    而腳邊的楊椿樓，就跟被皇帝踩著的耗子似的，嗷嗷叫了兩聲，猛地竄起來：“俞星城！你、你你你！啊啊啊啊！”

    皇上只見過楊椿樓這位年紀輕輕的女醫(yī)神，翻著白眼罵人，滿臉不耐煩的訓(xùn)人，她在大明醫(yī)局統(tǒng)領(lǐng)南北各地醫(yī)府藥局，更是常年噴人，到處訓(xùn)斥。連皇上也被她蹦起來跑過去，掛在俞星城身上直打轉(zhuǎn)的模樣嚇了一跳。

    小燕王：“咳咳、楊大人，穩(wěn)重，穩(wěn)重！”

    楊椿樓這脾氣，哪怕是面對朱姓也不改的：“你見她第一面的時候，說不定比我更激動，可別裝了！咱們也都是熟人，好幾年前動不動去我們府上蹭吃蹭喝的，這會兒倒是裝的老神在在了！”

    小燕王扶額，皇上輕笑。

    俞星城拍了拍楊椿樓的后背：“我給你寄信了，你收到了吧。哎，也別蹦了，總不能把皇上晾在這兒，也讓我給皇上好好行個禮?！?/br>
    楊椿樓激動的耳朵泛紅，緊緊抓著衣袖，掃了皇帝一眼，才咬著嘴唇退開幾步，俞星城走上前去，對皇帝深深一禮：“皇上，臣回來了。萬歲可還安好？”

    皇上：“不大好，你看朕這只眼睛，都快半瞎了。也不必這表情，朕以前身子就不好，是怯昧總說有未完之事，他說他要干預(yù)天命，才給朕吊著一口氣呢?！?/br>
    俞星城抬頭，果然看到皇帝左眼渾濁，而雙手上也布滿雀斑和皺紋，兩條腿更是腫脹的不像樣子。

    皇上舒了口氣：“朕以前不大信天命。畢竟認識怯昧。可如今也要信，略兒是有這個命。他快繼任太子，你也回來了，這便是天意。來，朕別再這么光著腳露著腿了，孔元節(jié)，把鞋襪拿來，朕挨了楊大人好一出訓(xùn)斥，還是要出去轉(zhuǎn)一轉(zhuǎn)的。俞星城，你陪朕。”

    俞星城忙道：“您還能走嗎？”

    皇上：“走走吧。不怕楊大人訓(xùn)朕，就怕楊大人甩手不干了。你們這代人里，一個個都是反骨，跟皇上頂嘴是一個頂倆，朕是怕了。走，孔元節(jié)，扶我?！?/br>
    老祖宗孔元節(jié)，年紀與皇帝相仿，到底是常年干活的，精氣神還是極好的，走起路來又快又穩(wěn)，扶著皇帝時候的力氣，不比年輕人差多少。

    小燕王和楊椿樓大概也明白，皇帝是想私下與俞星城聊聊，便沒有跟上去。

    這二人本來急著都想與俞星城再多說幾句，但楊椿樓忽然撫著胸口，吐氣道：“哎，急什么急，她又不會再走了。都回來了，以后有的是時間說話。說到她煩我為止?！?/br>
    小燕王道：“她今日回來，你們府上難道不設(shè)席擺筵？我覺得熾寰這會兒已經(jīng)回去張羅了?！?/br>
    楊椿樓看了一眼小燕王：“怎么，你也要去？你去無所謂，反正你蹭吃蹭喝也不止這一回了，別帶上溫嘉序那個倒霉玩意兒就行?！?/br>
    小燕王笑：“我還想說，等當(dāng)了太子第一個喜事兒便是要撮合你們倆，你倒是一嘴一個倒霉玩意兒了。那行，我不叫上溫嘉序，你去叫上俞菡?！?/br>
    楊椿樓瞪大眼睛：“我跟俞菡雖然熟識，卻也沒那么近，她在戶部，我怎好去請她。”

    小燕王背著手走了：“你不找她，我就派溫嘉序去輔佐你整頓北師軍醫(yī)?！?/br>
    楊椿樓：“……”

    俞星城并沒有攙扶著皇上，他們只是一前一后，在千秋亭附近慢慢游園，皇帝開口道：“他死了，是不是？”

    俞星城知道他說的是怯昧，半晌點了點頭。

    皇上或許是凡夫俗子中，相當(dāng)洞察神人關(guān)系的了，他道：“沒有神仙會庇護大明社稷了？”

    俞星城：“是?！?/br>
    皇上緩緩?fù)鲁鲆豢跉猓骸耙埠?。中原大地上也不是沒有過噩夢，不都熬過去了，倒也不需要神仙庇護。只是祭天地山河、祖宗英靈還是有必要的。我知道，怯昧對這一時代自有想法，這靈力的衰退和平均，跟他的想法有關(guān)嗎？”

    俞星城沒有回答的太明確：“或許有關(guān)?！?/br>
    皇上扶著欄桿，慢慢的走，輕聲道：“以后都要靠咱們自己了。你應(yīng)該來的路上，聽了不少時事，哪怕沒人跟你說，你也會很關(guān)注吧。”

    俞星城：“對，蘇伊士河、奧斯曼國還有橄欖山州、亞美理駕合眾國……拜倫、等等。”

    皇上：“好像變好了，但好像離危險的深淵更進一步了，是不是？你怎么想？我覺得你不那么情愿留下，卻又想做點什么，你好像很向往更大的世界，但又舍不得這兒?！?/br>
    俞星城捏了一下手指，仰頭道：“確實。所有人都覺得我一定會回來登堂入室，高位封臣，但我有時候卻想遠渡大洋，卻想四處游歷?！?/br>
    皇上拍了拍欄桿：“或許并不沖突。略兒很懂你，他知道你不喜歡朝堂的規(guī)矩，派系的斗爭，道德的規(guī)范，你只想做實事。或許如果他，還有朕給你的理念保駕護航，你既可以遠渡重洋，亦可以為大明效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