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hù)車來了一趟把秦時月帶走了，趙曜給他爸爸打了個電話，也沒過多解釋，多解釋趙付舟也不信。趙付舟作為一個堅(jiān)定的基督徒，你跟他講妖怪他跟你講上帝，他要是聽說這件事肯定第一反應(yīng)是懷疑他兒子腦子有病。趙曜粗略的說了句，讓他找個國內(nèi)信得過的叔叔或者是律師來人民醫(yī)院急診室。

    趙曜和謝玥兩個人就等候在急診室外，趙曜身上全是泥，他跟著救護(hù)車就跑出來了，沒來得及收拾自己，坐在急診室外引得來往的路人紛紛側(cè)目。

    謝玥嫌他臭，坐在長椅的另外一側(cè)，一點(diǎn)都不想跟他挨著。

    秦時月的問題不大，都是外傷，在急診室縫針。幸虧不用做手術(shù)，不然趙曜都不知道大半夜去哪兒找秦時月的家屬，只不過毀容是肯定的了，后面能不能修復(fù)還不好說，趙曜心想著自己要信得過現(xiàn)代醫(yī)學(xué)。

    土偶妖被趙曜帶出來了，用一根毛巾簡略的包了一下放在書包里，趙曜有點(diǎn)神神叨叨的，像是偷偷在書包里藏著一只小貓，經(jīng)常沒事干的時候就看兩眼。

    這是一個女人的雕塑，跟秦時月“閨蜜”的樣子一模一樣，現(xiàn)在變成雕塑，看久了還覺得還挺可愛的。

    土偶是一種物靈，道行高的巫師捏出的小土人，然后給他吹一口靈氣。經(jīng)過長期的祭拜土偶會擁有自己的靈魂。有些地方把土偶當(dāng)做神仙祭拜，那土偶就自然成了天地間的一抹靈，日后成神也說不定可以。但現(xiàn)代人八成是把土偶當(dāng)做妖邪來祭拜，他們祭拜土偶妖可以讓對方滿足他們的愿望。

    秦時月為了拴住趙付舟的心，花大價錢請了一尊土偶妖，跟養(yǎng)小鬼一樣好生供養(yǎng)著。趙付舟也破天荒的真的被秦時月?lián)镒吡诵?，平時三個月?lián)Q一次女朋友，這次七個月都沒換成功，而且還要把家里房子送給秦時月。

    秦時月更加貪心，這次帶著土偶妖去見趙曜，趙曜趕到秦時月家說要跟他一起過中秋，秦時月以為土偶顯靈，才說了句：“這么靈驗(yàn)啊。”

    和妖怪做交易是要付出代價的，秦時月的精氣獻(xiàn)給了土偶妖，人越來越蒼老。對土偶妖許愿，付出的代價會越來越高，剛開始是自己的壽命陽氣，逐漸就會需要獻(xiàn)出自己的靈魂，之前每一個前來跟土偶妖許愿的女人都被永生永世的困在泥塑里成為了土偶妖的一部分。秦時月本來也應(yīng)該跟他們走一樣的老路，土偶妖完成了她最后一個愿望，準(zhǔn)備在浴室里殺掉她奪走她的靈魂，幸好碰上了趙曜。

    趙曜竟然會沖回秦時月家，就是為了救她的命。

    趙曜聽完了謝玥的解釋，眉頭一直擰著，問：“她就是為了我爸爸，不惜自己的生命？”

    謝玥對此見怪不怪，說：“人類和妖怪做交易的時候一般都不知道要付出什么樣的代價?！彼齻冎罆袉栴}，但回報(bào)太高，房子車子和現(xiàn)金，努力一輩子都不一定能得到的東西就能頃刻間得到。

    秦時月如果及時收手還能行，她專心對付趙付舟拿到一套房，已經(jīng)在走交房流程了。但秦時月太貪心，她想當(dāng)趙家主母，她再次對土偶妖許愿，說想要成為趙夫人。但她不知道這次需要付出的是自己的靈魂。

    趙曜嘗試著站在秦時月的角度上思考了一下，她長得好看，從小就用美貌贏得了不少便利，走捷徑走習(xí)慣了，一旦找到一尊能夠?qū)崿F(xiàn)自己愿望的妖怪，一而再的滿足自己的需求之后上癮了。

    趙曜心想她家也許還有個什么要上學(xué)的弟弟或者一個重病的奶奶，這樣能給她增加點(diǎn)悲劇色彩。但有可能什么都沒有，家里是正經(jīng)的小康家庭，只是一個單純被欲望吞噬掉的女人。

    趙曜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看著急診室里的人進(jìn)進(jìn)出出。謝玥也坐在他旁邊，他還在玩游戲，一個益智小游戲打了一整天了。

    趙曜沉默了片刻突然問：“人跟妖怪可以做交易，我跟你是不是也……”

    謝玥手指滑動的飛快，說：“你想干什么？”

    手機(jī)叮了一聲，小人已經(jīng)通關(guān)了，第九十九關(guān)，謝玥把益智游戲玩通關(guān)了，屏幕上的小人歡欣雀躍，彩色絲帶飄蕩下來充斥著整個屏幕。

    謝玥終于不再看著手機(jī)，他看著趙曜，說：“你可以把靈魂獻(xiàn)祭給我?！?/br>
    趙曜有什么未完成的愿望可以跟謝玥許愿，假如趙曜想要一個高考狀元，只需要把自己獻(xiàn)祭給謝玥，永生永世成為謝玥的仆人。

    謝玥本以為趙曜應(yīng)該是個意外，他不會受世俗物質(zhì)引誘，沒想到趙曜也不落俗套。想想其實(shí)有點(diǎn)好奇，他越是了解趙曜一點(diǎn)就對他越是好奇，每個人類都有自己的愿望，趙曜的是什么呢？

    他不缺房子不缺錢，他不可能會因?yàn)橐粋€高考付出生命，唯一有可能的是……感情？

    趙曜深吸一口氣，在謝玥的注視下張了張嘴。

    “曜曜！”

    方律師快步走過來，他剛接到趙總的電話，方律師是看著趙曜長大的，趙家的法律顧問。

    “方叔叔?！壁w曜站起身去跟他說話。

    “你怎么回事兒？”方律師帶著金絲邊眼鏡，穿著西裝革履一派成功人士的面孔，整個人斯斯文文的，他停到趙曜面前，然后皺了皺眉，“你怎么渾身都是泥？還這么……”方律師修養(yǎng)好，沒說出后面惡臭的這兩個字。

    “遇到了一點(diǎn)小意外?！壁w曜模棱兩可的解釋了一下。

    方律師看他不太好開口的樣子，他一直都知道趙曜很有分寸，有錢人如果出了大事第一時間都是聯(lián)系自己的律師，如果趙曜判斷這件事不需要讓方律師知道，那證明這件事還沒嚴(yán)重到那個程度，道：“想說的時候再跟我說，秦時月怎么樣了？”

    趙曜說：“毀容了?！?/br>
    方律師來的路上聽說了這件事，他左右看了一眼，才悄聲問：“你弄的？”方律師比謝玥更了解趙家小太子，知道趙曜有一些不好的前史，在美國的時候跟人打架進(jìn)過局子。方律師已經(jīng)在腦中構(gòu)思秦時月這樣的事情該怎么樣花錢私下解決了。

    “不是。”趙曜琢磨了一下，還真不知道怎么跟人家說，他沉默了半響，說：“我這邊不太好說，等秦時月醒來了你問她吧，你給我爸打個電話問他對秦時月還有情沒有，有的話好好治病，出院之后我還叫她一聲阿姨，沒有了該走什么流程走什么流程，也別刁難人家?！?/br>
    如果趙曜他爸放棄秦時月，接下來應(yīng)該要走法律流程，房子是算贈予還是怎么樣，打官司都要打好幾個月。

    趙曜頓了頓，繼續(xù)說：“不管我爸什么意思，她的醫(yī)藥費(fèi)我們家付，你讓她不用擔(dān)心?！?/br>
    方律師默默記下了趙曜的囑咐，別看趙曜才十七，趙曜說什么方律師都得去執(zhí)行，趙付舟不在國內(nèi)，趙曜就是當(dāng)家人，這幾個決策沒有什么好商榷的，他只需要完美的做事。

    趙曜拿起書包，估計(jì)準(zhǔn)備要走了，突然又返回來，說：“你有備用衣服嗎？”

    方律師楞了一下，心想著趙曜這一身確實(shí)要處理一下，但他以為趙家太子爺要直接回家，因?yàn)橼w曜出了名的挑剔，他不愛穿別人的衣服?，F(xiàn)在跟自己要換洗衣服，看樣子他是不打算先回去，還要去別的地方。方律師內(nèi)心盤算了一下，沒猜到趙曜大半夜不回家要去哪兒，但還是說：“哦，有，我車?yán)镉幸惶?，剛從干洗店拿回來，只是不知道合不合適。”

    趙曜接過紙袋，道：“方叔叔，剩下的麻煩你了，我先走了。”

    “不麻煩不麻煩，我送你吧。”方律師下意識的說，趙曜一個十七歲的高中生大半夜出去瞎跑還是不太放心，他想去看看趙曜是要去哪兒。

    “不用，”趙曜擺了擺手，“我打車回去，秦時月等會兒就醒了?！?/br>
    說完這些趙曜招呼上在打俄羅斯方塊的謝玥，等謝玥跟著走在趙曜身后的時候，方律師才發(fā)現(xiàn)趙曜不是一個人來的，身邊還有人。他心思玲瓏，也沒想清楚憑空出現(xiàn)在趙曜身邊的人是誰，沉吟片刻，覺得這件事還是得告訴趙總。

    趙曜沒有第一時間回家，他借用醫(yī)院住院部的浴室簡單的處理了一下自己，然后換上了方律師的衣服。方叔叔估計(jì)之前剛?cè)ズ＿叾燃倩貋?，紙袋里是一套夏威夷風(fēng)的襯衫和大褲衩。趙曜穿著這種衣服，突然就從青春大學(xué)生變成sao包小混混。再配一副眼鏡就能直接出道當(dāng)黑老大家的黑太子。

    這一套衣服太過于花里胡哨，導(dǎo)致他出來的時候謝玥看了他好幾眼。

    “看什么看？”趙曜走的理直氣壯，活脫脫一位不羈公子哥。

    謝玥搖了搖頭，說：“有傷風(fēng)化?！?/br>
    趙曜噎了半響，謝玥漫長的人生中，人類都是長衣長袖，哪怕民國時他也受到良好的教育，不過分露出自己的皮膚。在他的印象里，趙曜這一身襯衫短褲在他眼里就跟裸·奔差不多了。

    這次來到人間之后，在趙曜堅(jiān)持不懈的努力之下，謝玥依然面不改色大熱天穿西裝，頂多愿意把袖子卷到胳膊肘。

    趙曜懶得去感化迂腐老古董，招呼謝玥上了一輛出租車，司機(jī)師傅一直從后視鏡偷偷打量他們。

    半夜兩點(diǎn)，兩個年輕人，一個像是長發(fā)黑幫大佬，一個像是黑幫家不羈的太子爺，兩人一起上了車，然后板著臉一句話都不說，趙曜還背著一個黑書包，書包鼓鼓囊囊的，目的地是老城區(qū)的一條弄巷：梅花十三弄。

    司機(jī)是最了解都市傳說的一群人，他聽說那塊地皮不干不凈的，晚上進(jìn)了梅花十三弄就像是鬼打墻，一時半會兒出不來，還聽說那邊發(fā)生了好些靈異事件。

    司機(jī)把前面的小燈牌亮起來，說：“不好意思啊，我要交車了?！?/br>
    趙曜剛坐上來才一分鐘，司機(jī)打量了他一分鐘，突然就說不去了，這糊弄誰呢？

    “你要拒載？”趙曜一挑眉。

    司機(jī)看趙曜的表情，確定了這人不是好惹的，努力賠了個笑臉，說：“真要交車，我要回家看孩子呢，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大兒子才八歲，小女兒剛出生，我沒騙你，你看這就是我女兒，可愛吧？”司機(jī)就怕趙曜不信一樣，掏出一張照片，確實(shí)是一個可愛的小姑娘。

    趙曜都不忍心繼續(xù)跟他杠，總覺得他下一秒就要跪地求饒了，他審視了一下，不知道是自己比較恐怖還是旁邊一言不發(fā)的謝大佬比較恐怖。他嘆了口氣，拽著謝玥下車了。

    后來又打了輛車，司機(jī)一聽要去梅花十三弄都表示要交車，要回家，還有人勸解趙曜，隱晦的說：那邊不干凈。

    凌晨兩點(diǎn)半，趙曜和謝玥兩人站在空蕩的街道口，跟被社會拋棄的不良少年差不多。

    趙曜懵逼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能淪落到這個地步，正準(zhǔn)備給他家司機(jī)打電話，謝玥突然說：“要不要跟我走？”

    “跟你怎么走？起飛嗎？”趙曜想起來謝玥原型是個鳥。

    謝玥說：“那多不優(yōu)雅，坐公交。”

    趙曜嘖了一聲，“呵，你還知道公交車呢，夜班車停了吧，最遲一趟是兩點(diǎn)?！?/br>
    謝玥聽了趙曜的解釋，還是堅(jiān)持的說：“那是你們的車，你找個公交車站牌。”

    趙曜對他一點(diǎn)辦法都沒，謝玥特別小孩子氣，他要干什么趙曜幾乎都沒法干涉，他有點(diǎn)不滿的把他帶到附近的公交車站，醫(yī)院門診大樓三百米遠(yuǎn)的地方就有一個，不難找，現(xiàn)在只剩下廣告燈牌還亮著。

    趙曜上前確定了一下，沒錯，最后一班公交車就是兩點(diǎn)。

    “沒車?yán)??！壁w曜有點(diǎn)看笑話一樣的跟他說，“你要在這兒看你女神嗎？”

    公交車廣告牌上是謝玥愛看的仙俠劇女主角白諾諾，劇很火，快餐炸雞品牌跟男女主角聯(lián)名打造的。

    “前世今生都是緣，一起相遇炸雞店?！壁w曜念出了廣告牌上的字，有點(diǎn)被逗樂了，“這廣告很適合你啊，小哥哥。”

    謝玥的眉峰蹙起，好天真的問：“什么意思？”

    “人類的笑話你不懂?！壁w曜覺得他挺有意思的，一臉純真樣還那么傲，趙曜出奇了有耐心陪他慢慢耗著，“你要是實(shí)在喜歡這個流量小花，我說不定能給你找到點(diǎn)門路，你們一起吃個飯。”趙曜家有一點(diǎn)點(diǎn)娛樂圈的人脈，這個小花也沒有那么逆天的咖位，約個飯不行也能見一面。

    “只要花錢就能看到她？”謝玥問。

    “理論上是這樣，”趙曜突然有點(diǎn)不忍心戳破謝玥小迷弟的粉紅泡泡，聲音都軟了點(diǎn)，“沒準(zhǔn)人家不愿意來呢?！?/br>
    “人類千百年來都沒怎么變啊，只要有錢就可以?！敝x玥感嘆了一聲。

    趙曜聽到他這個感慨忍不住笑了，這什么感嘆，自己是不是可以說一聲有錢就是可以為所欲為？他對著謝玥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說：“歡迎來到人類世界啊，小哥哥?！?/br>
    謝玥沒理他，轉(zhuǎn)過身繼續(xù)看著廣告牌上的流量小花。

    趙曜習(xí)慣謝玥經(jīng)常說話說著就沒音兒了，他低頭開始劃拉手機(jī)，想著租輛專車算了，專車司機(jī)沒得挑目的地。他還在那兒研究訂單呢，聽到噗嗤一聲，一輛汽車停在他跟前。

    趙曜僵硬的抬起頭，就看見面前一輛公交車，說是公交車未免太破舊了一些，外殼是破破爛爛的，大片斑駁的銹跡，不知道經(jīng)過了多少風(fēng)吹雨打，堪稱公交車屆的喪尸。

    趙曜還在那兒感嘆呢，車門嘩啦一聲劃開，司機(jī)駕駛座空蕩蕩的，他透過車窗看了一眼里面，二十幾個座位全部空著，這輛公交車空無一人。

    謝玥跳上車，抓住欄桿，說：“走吧?！?/br>
    他說完之后發(fā)現(xiàn)趙曜還在原地楞著，他本來就比趙曜高，現(xiàn)在他站在車上，趙曜站在車前楞著，估計(jì)沒反應(yīng)過來沒人的車怎么會自己啟動。謝玥略微彎了彎腰，和趙曜平視，眼睛注視著趙曜的眼睛，然后一手點(diǎn)上趙曜的眉心，說：“歡迎來到妖怪的世界，小弟弟?！?/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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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曜曜：小哥哥，小哥哥

    謝謝：我愚蠢的歐豆豆啊～

    土偶妖出自《聊齋異志·土偶》，是鬼物進(jìn)入人間時借助的載體，甚至可以與人嘿咻嘿咻，我給他增加了許愿功能。中國妖物里這種泥塑形狀的妖怪挺多的，比如泥鬼和廟鬼都有在《聊齋異志》里出現(xiàn)過，廟鬼就是寺廟里泥土幻化出的妖物，反正都是泥巴，就是各種材料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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