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
我為什么有謝無悔的記憶? 趙曜覺得胸口很沉,有什么東西想要呼之欲出,可是久久沒有答案,什么東西壓抑住了他。 他睜開眼睛就看到了一對貓眼,緬因貓豬rou趴在他的胸口,趙曜在跟緬因貓大眼瞪小眼,難怪做夢這么奇怪,一只十四斤的貓壓在胸口不做惡夢才有鬼。 等等?豬rou? 這是謝玥家,趙曜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也看到了對面的神龕,他八歲送給謝玥的紅蘋果和圍巾還在里面。 他為什么在這兒? 他腦海里最后的印象是看到了蒲瀟,接著意識就散了,后來發(fā)生了什么?趙曜想破了腦袋只有一個猜測,是不是他渴望著謝玥的鮮血依據(jù)本能來到了他家?像一個癡漢那樣? 他有沒有做什么蠢事?會不會像上次那樣又把謝玥撲倒? 他全身酸痛,手臂和小腿的肌rou疼得很有難度,像是宿醉第二天的清晨,脖頸處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壓著他。 趙曜想到了什么,把緬因貓抱在一邊,想要去摸自己的鑰匙,發(fā)現(xiàn)他身上的東西被好好擺在一旁的床頭柜上,一把謝笙的匕首,一把謝伶留下來的鑰匙。 趙曜低頭打量著自己,他被人換了一件白色衛(wèi)衣,之前的黑色兜帽衫已經(jīng)不見了。為什么會被換衣服?他撩開衛(wèi)衣下擺檢查自己,左腰朝后的位置有一塊紅痕,像是被人用手掐出來的,妖血可以給他治愈致命傷痕,估計不會幫他治愈磕磕碰碰這種小事。 昨天跟謝笙在實驗室弄的嗎? “醒來了?”謝玥出現(xiàn)得猝不及防,趙曜還維持著卷起衛(wèi)衣的姿勢。 謝玥倚著門,視線停留在趙曜的腹部,說:“你的衣服我扔了,上面都是你的血?!?/br> 這是一個很合理的解釋,伏妖血對妖怪有害,留在家里會很難受。 當(dāng)時他離開謝玥家的時候沒想過有一天他還會再回來,此時有些尷尬。 趙曜放下自己的衣服,他身上是一件謝玥的衣服,這對他來說有點大,顯得他年紀(jì)更小了些。他下床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拿走床頭柜上的匕首和鑰匙,謝玥看見他下意識的舉動挑了下眉,如今的趙曜時時刻刻警惕,拿到武器就像是自己與生俱來的習(xí)慣。謝玥覺得以前那個總是充滿迷茫和脆弱的趙曜永遠不會回來了。 趙曜拿到鑰匙后多看了謝玥兩眼,仔細觀察謝玥露出來的皮膚,脖子和手臂上都沒有新的齒痕和傷口,看不出來他昨天到底干了什么。 “吃東西嗎?”謝玥問。 趙曜下意識回應(yīng)他,“好?!?/br> 他原本以為自己回答之后謝玥會馬上離開,可是沒有,謝玥堵在門口,問:“吃什么?” 謝玥說話很簡單,但趙曜卻覺得他在一語雙關(guān),謝玥的意思是在問他需不需要喝他的血,好像只要趙曜說想要謝玥就真的會給他。 趙曜盯著謝玥的血管,上次咬破的傷口還有兩個淺淺的孔洞,像是毒蛇留下的痕跡,趙曜偏過頭,壓抑住自己的渴望,聲音都有些發(fā)澀,“吃飯?!?/br> 謝玥倚靠著門框,說:“我以為混種不需要吃飯?!?/br> 其實不需要,趙曜很少會感覺到傳統(tǒng)意義上的饑餓,實際上他的食欲越來越低,不吃飯也能維持生命運轉(zhuǎn),可是他還是保持著一日三餐,這是他當(dāng)了十八年人類的習(xí)慣,他想讓自己看著像個人。 謝玥家本來不會出現(xiàn)人類的食物,之前趙曜住在他家的時候冰箱被塞得很滿,趙曜走之后家里的食物慢慢腐爛,謝玥曾經(jīng)看著冰箱好一會兒,然后把里面的東西扔掉了。 第二天他鬼使神差地買了新的蔬菜水果進去,可是冰箱不能保證食物永遠鮮活,最多兩周又腐爛變質(zhì)。 謝玥再買新鮮的蔬菜,如此周而復(fù)始,好像在等家里另一個主人回來。 桌子上只有一人份的飯菜,一葷一素一湯,當(dāng)時趙曜還以為這又是外賣,跟趙曜第一次來謝玥家吃的那頓飯一樣。 如果他當(dāng)時再細心一些就能察覺到異樣,外賣如果做成這個水平早就倒閉了??哨w曜根本嘗不出來食物是不是好吃,他的注意力也不在食物上,一直沉默地觀察著謝玥。 謝玥坐在他對面,趙曜忽略了他在看菜譜。謝玥穿著一件黑色毛衣,這件毛衣領(lǐng)口不高,趙曜看到了一塊傷痕蔓延出來,上次伏妖血對謝玥的傷害至今都沒有痊愈,他心里有點難受,伏妖血造成的傷口這么難愈合。 趙曜在想方設(shè)法把謝玥和昨天夢里的謝玥區(qū)別開。 可是很難,他們就是一個人。 那他呢?他跟謝無悔是一個人嗎? 如果不是昨天的那個夢趙曜會享受這頓很平靜的飯,跟趙曜夢想中的生活很類似,可是他現(xiàn)在更多感受到的是坐立難安。 “在看什么?”謝玥問。 “沒事?!壁w曜強迫自己收回目光。 緬因貓窩在沙發(fā)上睡覺,謝玥看完了那本菜譜,旁邊有一盞煤油燈,趙曜很久沒看到過這盞燈了,問:“他是不是生病了?” 煤油燈燈光暗淡,綠色的火光像是即將熄滅,跟趙曜剛認(rèn)識他時的囂張樣子很不一樣。 謝玥笑了一聲,說:“我從來管不住他?!?/br> 謝玥管不住自己的心燈,他管不住心燈要去救趙曜,也管不住心燈控制趙曜的身體,更管不住心燈的火苗像是小狗一樣繞著趙曜的手指跑。 心燈跟謝玥像是兩種獨立的生物,他們有些部分共通的,比如一方受苦另一方會遭受同樣的反噬,但謝玥有時候搞不懂它,這盞燈好像有自己的意識。 謝玥頓了下,又說:“自從你走了之后他就這樣。” 像是一只喪偶的鸚鵡。 趙曜站起來的時候椅子在地面劃出哧啦一聲,他的動作變得有點僵硬。 他什么意思? 趙曜心里有點悶,謝玥很輕易的給他的心情造成波動。 他感覺謝玥今天有點奇怪,看上去跟以前沒什么區(qū)別,可他的目光太炙熱了,像一只為所欲為的大貓在緊緊盯著他的獵物。 “我去洗碗?!壁w曜逃也似地離開飯廳,害怕謝玥又說出什么驚世駭俗的話。 他本來想把盤子扔進洗碗機,可是他不知道怎么跟謝玥單獨相處,于是在廚房墨跡地洗碗,他長這么大沒洗過碗,一個盤子來回搓了好幾遍。 他的耳邊只有流水聲,好像跟這個盤子杠上了,可是耳朵還是很不爭氣地追尋謝玥的方向,拖鞋跟地面之間的磕碰聲,沙發(fā)褶皺發(fā)出的磨砂聲,杯子碰到桌面的聲音……變成混種之后就是這點不好,五感太敏感,無法一鍵屏蔽,或者大腦擅自主張追蹤著謝玥的蹤跡。 這時候他聽到一陣腳步聲,謝玥踱步到廚房,像是貓一樣悄無聲息。 趙曜以為他要進來拿什么東西,下意識地給他挪了位置,站在背后地謝玥很知趣地打開上方的柜子,他家沒什么廚具,里面只放著買房時房東贈送的一套玻璃杯。謝玥拿到杯子后卻遲遲沒有走開,冰冷的胸膛碰到了趙曜的肩胛骨。趙曜覺得有些不自在,可謝玥已經(jīng)開口,“我看到了你留下的那幅畫?!?/br> 他指的是趙曜的那個幼稚的日記本,還有上面被擦掉的我愛你。 謝玥問:“是真的嗎?” 趙曜低下頭,他挺討厭這種感覺,跟夢里的一樣,他在夢里幻想了一場跟謝玥的婚禮,但對方拒絕了他。 他厭惡一件事經(jīng)歷兩次。 別折騰我了,趙曜心想。 可是謝玥沒有打算放棄他,問:“你跟蒲瀟在一起了?” 他們的距離太近了,謝玥拿杯子的動作把他困在了洗碗池,他進退兩難,大腦根本沒聽懂謝玥的話,“嗯?” 謝玥的聲音不緊不慢,嘴唇距離他很近,就游移在趙曜的耳廓,在碰到和不碰到之間舉棋不定,謝玥又問:“他在追求你嗎?” 蒲瀟在追求他?他怎么不知道? 水龍頭開得太大,水蔓延出了水池,趙曜忘了關(guān)水龍頭,也不懂如何回應(yīng)。 此時電話聲解救了他的窘迫,趙曜用沾滿泡沫的手接電話,看也沒看就劃開了,對面是蒲瀟,聲音還是那么春風(fēng)和睦,“你該回來了,三陰府正在跟我要人?!?/br> 趙曜看了一眼時間,他已經(jīng)離開擔(dān)保人視線超過十二個小時,這確實不合規(guī)矩,他不喜歡給人添麻煩,說:“你稍等,我馬上回……” 回字說到一半,去字還沒說出來。手里一松,背后的謝玥拿走了他的手機,謝玥很討厭別人打斷他說話,根本不在乎趙曜和蒲瀟的通話還沒掐斷,手機屏幕顯示還在通話中,對面的人能很輕易聽到他們在說什么,謝玥像是故意的,繼續(xù)剛才的那個話題,“那我能追求你嗎?” “啊?” 水蔓延出來,慢慢打濕了趙曜的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