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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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玨淡淡的瞥了盛蘭洵一眼,不想搭理他,可陸清竹不能不回答:“上回在高家有幸見過殿下一次。” 具體的陸清竹也沒說,盛蘭洵還欲再問,封景瀾一把拉住他,不耐煩的道:“行了,問那么多做什么?雨停了,陸小姐你先回家去吧!” “多謝王爺,臣女告辭?!标懬逯袢玑屩刎摚鹊镁褪欠饩盀戇@句話,一一向幾位貴人行禮后,提著裙子就跑了,仿佛身后有什么妖魔鬼怪似的。 封景瀾見那抹纖細的身影倉皇逃離,一眨眼就消失在眼前,眉心不自覺的擰了起來。 還是盛蘭洵突然拍了拍他,欠揍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王爺,許久沒聽紅雁姑娘唱曲兒了,咱們?nèi)ヒ寥碎w坐坐吧?” 封景瀾冷嗖嗖的看過來,不咸不淡的說道:“我可以保證,要是你敢踏進伊人閣,你大哥這回肯定要打斷你的腿!” 聞言,盛蘭洵不禁打了個冷顫,驀地想起兩個月前挨揍的場景。 就因為他偷偷逃課,跑去伊人閣找紅雁姑娘,順安王妃就直接請了家法,將他打了一頓。王妃打累了,盛蘭舟就親自動手,手指粗的藤條打在腿上,他足足躺了十幾天才好,而且還被關了一個月的禁閉。 本來挨了一頓打,關了一個月禁閉,已經(jīng)沒什么心思了,可現(xiàn)在好不容易出來了,他就又想起了紅雁,那個溫柔如水,與他惺惺相惜的姑娘。 盛蘭洵迫切的想要去見伊人閣,奈何又怕盛蘭舟,只能腆著臉與封景瀾擠眉弄眼:“王爺,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您幫我瞞著,我偷偷去一趟,一個時辰就回……” 盛蘭洵話還沒說話,已經(jīng)感覺到身邊一道冰涼的視線。轉過頭去見封玨黑著臉看著自己,然后便聽見他恨鐵不成鋼的說:“你死了這份心吧,上回王妃已經(jīng)請我母妃替你留意親事了,過幾日舉辦賞荷宴,就要從那些大家閨秀里替你找個妻子!” 盛蘭洵不在意的擺擺手,顯然沒放在心上:“放心,我大哥的婚事還沒譜呢,哪里輪得到我?!?/br> “自然是有你大哥的,不過你也不遠了。”封景瀾忽然插了一句嘴,幸災樂禍的看著他。 盛蘭舟的親事他有所耳聞,順安王妃有意高家二小姐高月言,估計今年之內(nèi)就要定下來。到時,離盛蘭洵娶親也不遠了。 “你都二十四還沒成親呢,我才十八急什么?”盛蘭洵小聲嘀咕,風風火火的就要走了:“不行,我得回去阻止我母親去……” 盛蘭洵著急忙慌的走了,留下身后幾人,他沒注意到封景瀾在聽見他第一句話時,眼底一閃而過的冷光。 盛蘭洵沒看見,封玨卻察覺到他的異常,心里暗暗替盛蘭洵捏了一把汗,提什么不好,非要說起封景瀾娶親一事,誰都知道這是提也不能提的禁忌,偏偏讓他這樣口無遮攔的說出來。 好在封景瀾的變化只是一瞬,也沒計較盛蘭洵的失言,轉頭與封玨道:“事情辦完了就趕緊回宮,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br> 封玨不敢在這時候惹怒封景瀾,雖然他與這個皇叔的關系不錯,可畢竟是長輩,他心里還是有些怕封景瀾的,諾諾道:“知道了,九皇叔慢走!” 封景瀾出了天香樓,讓葉秋牽馬來,衣袍一掀,輕輕一躍,便駕著馬離去。 葉秋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跟在主子身后,知道封景瀾現(xiàn)在的模樣是生氣了,至于是原因可想而知。 一路狂奔進了皇宮,封景瀾在東華門把馬丟下就回了自己的宮殿。 葉秋忙不迭叫人來把馬牽走,見封景瀾面色不虞,心里有幾分擔憂。 封景瀾甚少生氣,前些年大概還把喜怒哀樂擺在臉上,可自從在邊關待了兩年,身上被一股肅殺之氣代替,盡管這些年他一直笑語晏晏,和氣溫潤,沒有擺著王爺?shù)募茏印?/br> 但跟了封景瀾近十年,見證過他在沙場上殺人如麻殘忍血腥的葉秋明白,這些只是表象,他只不過是隱藏了所有的心思,活成別人眼中一無是處,逍遙自在的樣子。 封景瀾一路往房間走,忽然問葉秋:“王府修葺的怎么樣了?” 葉秋一凜,忙道:“已經(jīng)差不多了,等安排下人上下打掃一遍就能入住了?!?/br> 封景瀾微微頷首,眸光沉沉:“你去安排吧,下個月就搬到王府?!?/br> 宮里的皇子公主一到成親就都要住到宮外,只有封景瀾是個例外,因為遲遲沒有成親,一直住在宮里。 宮外有許多府邸,只要他住,只要重新修葺裝潢一下就行。 原本封景瀾還想等等,但現(xiàn)在忽然覺得有些事是該處理一下了。宮里人多眼雜,想要避開那些耳目不太容易,以后住在宮外行事才方便一些。 “是?!比~秋領命,轉身就要下去,忽然又聽見封景瀾吩咐:“去太醫(yī)院請楊太醫(yī)來,不必瞞著誰?!?/br> 葉秋心有戚戚,見封景瀾面色冷凝,立馬應下了。 太醫(yī)院隔得不遠,楊太醫(yī)很快就來了,見到那個斜靠在窗前閉目養(yǎng)神的年輕男子,動作微微一滯。 雨后太陽初升,幾縷薄光從窗外透進來,灑在他身上泛起淡淡的光芒,一張完美無瑕的臉龐,竟是女子還要美上幾分。 楊太醫(yī)年過半百的人了,見到這樣神仙般的人物,還是不能免俗的感嘆一下。 見封景瀾緩緩睜開眼,楊太醫(yī)這才收斂的心神,恭敬的行禮:“微臣參見九王爺!” 封景瀾淡淡的嗯了一聲,袖子一撩,把手放在桌上,露出一截手腕:“幫我看看,我這身體還有沒得治?” “是,王爺?!睏钐t(yī)心里一驚,面上還故作鎮(zhèn)定,小心翼翼的取出脈枕放在封景瀾手下,這才凝神把脈。 一盞茶的時間后,楊太醫(yī)才收回手,面色復雜,封景瀾看了他一眼,出聲詢問:“如何?” 楊太醫(yī)謹慎的查看封景瀾的表情,略微斟酌了一下,才艱難開了口:“恕微臣斗膽,王爺每日晨起時……身子可、可有反應?” 封景瀾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只有一雙潭水般幽深的雙眸,帶著一閃而過的陰霾,他抿了抿薄唇,沉聲道:“不曾有……” 作者有話要說:沒錯,那不是傳言,老九的確是不舉…… 第19章 刁蠻 楊太醫(yī)心里面翻江倒海的,見封景瀾面色還算平靜,又才低聲道:“王爺也不必太過憂心,您現(xiàn)在的情況,大約是因為曾經(jīng)中毒太深所致?,F(xiàn)在您身體內(nèi)的毒素已經(jīng)盡數(shù)排出,已經(jīng)完全健康,至于,您那……那方面還不能恢復,微臣暫時也沒辦法。不過微臣的徒弟孟莊,倒是擅長針灸推拿,王爺若放心的話,微臣改日讓他來為您看看,或許有用?” 封景瀾聽過孟莊的名字,年紀輕輕就已經(jīng)在太醫(yī)院占了一席之地,前不久皇上頭風發(fā)作,也是他治好的。 想了想,封景瀾到底還是沒有拒絕,楊太醫(yī)見此總算松了一口氣,有個想法在心底過濾了一下,遲疑了片刻還是說了出來:“王爺,恕微臣直言,微臣覺得您身體至今沒有好轉的緣故,可能是因為沒有遇見合適的人,興許緣分到了,就不藥而愈了……” 封景瀾微瞇著眼,沉吟了半晌,目光復雜:“你的意思是說,我要特意找個女人來試試?” 楊太醫(yī)冷汗直流,尷尬極了。雖然他也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但被封景瀾這樣直白的說出口,還是莫名覺得老臉發(fā)燙。 畢竟九王爺不近女色已經(jīng)不是什么秘密了,他照顧封景瀾的身體已經(jīng)五六年了,這期間皇上和皇后,都私底下送過年輕貌美的宮女來,但封景瀾依舊不為所動。 前幾年,六王爺還曾把一個經(jīng)過專門□□,風情萬種,嫵媚妖嬈的女子關到封景瀾房間。 但是無論她怎么引誘,封景瀾還是沒有一絲反應。久而久之,九王爺不舉的消息,就漸漸傳了出去,知道的人多了,就當成了飯后談資。加上封景瀾對于這些流言也不在乎,真真假假也沒人去打聽了。 那個時候只有成平公主,格外憂心弟弟身體,特意舉薦了楊太醫(yī)來為封景瀾醫(yī)治。 他這才知道九王爺不能……那個的原因,是因為中過毒。 他研究了許多藥方和醫(yī)書上疑難雜癥,費了好幾年時間,才把封景瀾的身體調(diào)理正常,但下身為什么至今還沒有知覺,他也不得而知。 眼下沒有別的辦法,只有讓封景瀾找個女子試一試,或許哪一天就被撩撥起興趣了呢。 死馬當活馬醫(yī)吧! 不過這話楊太醫(yī)是萬萬不敢說的,封景瀾心里自有算計,他不敢多言,照常開了一個藥方,讓藥童抓來藥后,才恭恭敬敬的退下。 封景瀾手肘支在案桌上撐著額頭,目光沉沉。 葉秋守在門口,聽見了楊太醫(yī)說的那些話,見封景瀾獨自沉思,湊上前去,低聲道:“王爺,方才楊太醫(yī)說的那些……要不屬下去找一個……” 葉秋話還沒說完,封景瀾就蹙著眉心打斷他:“閉嘴!” 葉秋一肚子話全數(shù)吞回去,不敢再說一個字。 封景瀾眸光暗沉,一股殺意一閃而過,想到造成自己如此地步的始作俑者,雙拳也不自覺的握緊,一抹冰冷的笑意在唇邊綻放。 今日之仇,總有一天,他要全部討回來! 這些事情,陸清竹一概不知,回家后換了一身衣裳,便把買好的筆硯給陸長筠送去。 看著那套做工精細的毛筆和端硯,陸長筠難得一見的皺了眉:“你今日出門就是特意去買這些的?” “是啊?!标懬逯裥Σ[瞇的點頭,絮絮叨叨的與陸長筠道:“我在及第齋買的,他們那里的筆墨紙硯皆是上等,我選了許久才挑中這個,也不知道到底好不好。如今臨近科考,及第齋的生意可是紅火極了,不過我想他們大概都沖是著及第齋這個名字去的,大哥你用了及第齋的筆硯,也能金榜及第!” “我聽聞及第齋的東西雖然精美,可價格也特別昂貴,你這一套上好的筆硯,定是要好幾百兩銀子。” 陸長筠滿臉心疼,陸清竹卻不覺得浪費,有一套合適的筆硯,將來大哥考試用起來也能順利些。 “銀子哪里能和科舉考試相比,三年一次的機會多難得呀,等你金榜題名入朝為官,一展宏圖,還會差這幾百兩銀子?” 不過陸長筠在意的不是這個,而是不舍得花meimei的錢:“這些東西我自己會買,你如今已經(jīng)及笄,正是要說親的時候了,今后嫁人多點銀錢傍身,去了夫家才不會被看輕!” 陸清竹沒想到陸長筠是這個意思,心里不由得一暖,如今真心關心她的人,大概就只有陸長筠了。 陸清竹盈盈一笑,抱著陸長筠的胳膊撒嬌:“沒關系,大哥,這點錢我還是有的。你要覺得過意不去,將來等我出嫁的時候,你多替我準備一些嫁妝就成?!?/br> 陸長筠無奈的嘆息一聲,難得見meimei嬌嗔溫柔的跟他撒嬌,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但此刻他心里卻在暗暗立誓,等來日金榜題名,有了本事,他定要為meimei找一個優(yōu)秀的夫婿。 兄妹倆在一起說了會兒話,陸長筠又要溫書了,陸清竹也不打擾他,叮囑他要注意身體,才回了漪瀾院。 只是,還不等她坐下,紫云就來說繡衣坊已經(jīng)把衣服送來,人已經(jīng)在漪瀾院外等候了。 明日就是賞荷宴,衣服送得倒也及時,不愧是京城貴婦們最鐘愛的衣鋪,陸清竹心里夸贊了一句,讓紫云帶人到西次間來。 送衣服來的還是上次來替陸清竹量身的那個,姓劉,三十來歲,瘦小精明,是繡衣坊的一個小管事。 “陸二小姐,您的衣服做好了?!眲⒐苁卵凵穸汩W,干笑著把手里的衣服呈上去,陸清竹沒注意到他的眼神,倒是看到劉管事送來了三套衣服,比她那日訂的還要多一套。 陸清竹還沒來的及問,伸手隨意翻了翻,這一看卻忍不住皺起了眉。 一件銀絲滾邊軟煙羅的裙擺上,赫然沾了一塊明顯的泥漬,還有淺淺的花印,像是腳印…… 陸清竹雖然并不是非這件衣服不可,但這畢竟也是屬于自己的東西,堂堂繡衣坊怎會拿一件臟衣服來糊弄她。 “劉管事,這是怎么回事?” 陸清竹的聲音溫潤如玉,并沒有太大的情緒,可劉管事還是覺得汗流浹背。天氣本就炎熱,想到剛才發(fā)生的事更是心有余悸。 那位貴人繡衣坊得罪不起,眼前這位陸二小姐雖是庶出,可聽說是要參加太子妃的賞荷宴的,能得太子妃娘娘青睞的姑娘,必然也不是好惹的。 想了想,劉管事還是實話實說:“二小姐恕罪,您聽小的跟您解釋。這衣服是繡娘們?nèi)找冠s工,今日一早才做好的,午后小的就準備給您送來,只是……只是沒想到還沒出門,就遇見了三王爺家的文舒郡主來做衣裳,她一眼就看中了這套衣裙,無論如何都要買去。這衣服是按您身量訂做的,又已經(jīng)付了錢,斷沒有再賣給別人的道理。但郡主并不聽解釋,一怒之下,就把衣服搶過去扔在地上踩了一腳……” 那可是嬌生慣養(yǎng)的郡主,再怎么發(fā)火,他們也只能忍著,要是徹底惹怒了這位貴人,怕是連繡衣坊都要被砸了。 文舒郡主在京城閨閣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嬌縱任性,陸清竹雖然沒有出入這些場合,但是多少也有些耳聞。 上次她去高家時,文舒郡主根本沒把她放在眼里,從頭到尾都不曾多看一眼。眼高于頂?shù)奈氖婵ぶ?,能做出這種事來,她也不覺得多意外。 說起來這事也不怪繡衣坊,遇到刁蠻無理的文舒郡主,他們雖是皇商,可也只是無權無勢的布衣百姓,任由欺凌,她跟繡衣坊都是無妄之災。 陸清竹放下衣服,無奈的嘆息一聲,淡淡道:“既是這樣,此事也跟你們繡衣坊沒什么關系。不過是弄臟了,洗洗還能穿!” 劉管事如釋重負,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氣,客氣的道了謝:“是是是,謝謝二小姐,不過我們掌柜的說,既然是開門做生意,就萬萬不能讓客人吃虧,所以掌柜又令小人重新給您送了一套成衣過來,大小差不多,雖然布料不是軟煙羅,可也是上好的綾羅,還請二小姐恕罪!” 繡衣坊有心賠罪,陸清竹自然也不會拒絕,不愧是生意人,這腦子轉得比誰都快,明面上只是損失了一件衣服,卻獲得客人的肯定和信賴。 也難怪,繡衣坊能在眾多綢緞商鋪中脫穎而出,經(jīng)久不衰。 劉管事是特地來漪瀾院與陸清竹說這事的,等事情辦妥了,便告退離開,另外有兩個伙計把陸家其他人的衣服送過去。 恰巧萬氏在如夢居看陸清荷繡嫁妝,收衣服的時候,聽一個年輕伙計說漏了嘴,心里微微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