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聞禮面露不忿:“殿下——” “殿下——”外頭突然來稟,“池太守求見!” 李儼看了聞禮一眼,道:“你先退下吧?!?/br> 聞禮斂了表情,恭敬行了一禮,朝外退去。 退到門口時,正碰上往里走的池長庭,各自見禮,隨后擦肩而過。 池長庭進屋后,如常行禮。 “何事?”李儼打量了他一眼,只覺神色尋常,沒有意料中的怒容,不由蹙了蹙眉。 莫非池長庭竟被那姓朱的女子迷惑,沒有為阿棠做主? 正打算過問一下,池長庭卻先一步開口道:“臣離開吳郡多日,恐治內(nèi)不穩(wěn),想請殿下準許臣明日返吳?!?/br> 李儼問道:“池卿找到姚十七了?” 池長庭淡然道:“還沒找到,臣懷疑姚十七已經(jīng)逃出吳興郡,打算回吳郡后,繼續(xù)派人擴大范圍捉拿姚十七?!?/br> 李儼想了想,覺得這個說法無懈可擊,只好點頭,道:“明日啟程太急了,改成后日吧,孤與你一道回吳郡。” 池長庭挑眉看他,問道:“殿下不留在吳興處理叛王事宜,去吳郡做什么?” 李儼道:“叛王事宜都處理好了?!?/br> 池長庭吃了一驚:“都處理好了?吳興王府上下幾百口人都審過了?姚無忌的各處產(chǎn)業(yè)都搜查過了?私礦、鑄器、軍隊,全都問過了?” 李儼點頭。 他做事從來趕早不趕晚,尤其在猜到池長庭有意甩手不管、顧自帶女兒一走了之的打算后,更是有意加快了速度。 池長庭驚愕地看了他一會兒,卻笑了起來,真心實意地說:“如此,殿下可以提前回京復命了!” 李儼沉默片刻,道:“回京倒不急,孤難得來一次江南,想多體察一下江南民情?!?/br> 池長庭笑道:“殿下有這樣的心意,是江南百姓的福氣!先前殿下已經(jīng)體察過吳郡了,不若從吳興往南,先去余杭看看,還有會稽、東陽,都是景致秀麗之地!” 李儼看了他一眼,道:“孤算了下,若去了這么些地方,恐怕來不及在年前回京?!?/br> 池長庭含笑點頭:“是極!是極!殿下還是早些回京吧!” 李儼也點頭道:“回京之前,孤還想去吳郡探望一下燕國夫人?!?/br> 池長庭笑了:“殿下待燕國夫人真是情深,探望了兩個多月還不夠?!?/br> 李儼自忖說不過他,索性換了話題:“池卿今年任滿,不如隨孤一道回京吧?” 池長庭心中冷笑,道:“臣任滿進京,是臘月的事了,殿下領(lǐng)著這么多人,總不能無事在江南多留三個多月吧?” 李儼瞥了他一眼,道:“臘月北上,路上嚴寒難耐,池卿自是無所謂——” 話不必說完,池長庭就懂了,臉色變了又變,最后幽幽地看了李儼一眼,道:“容臣三思!” 李儼心知說服了池長庭,也不再窮追,轉(zhuǎn)而說起了另一件事:“池卿若是擔心阿棠的安全,孤還是將青衣派到阿棠身邊——” “不必了!”池長庭斷然拒絕,“朱姑娘和阿棠相處得很好!” 李儼面色陡然一沉。 池長庭果然為朱姓女子所惑! 第106章 太子殿下總有辦法 次日一早,池棠起來看到坐在堂屋喝粥的朱弦時,愣了一愣,一邊接過侍女遞來的泡水柳枝,一邊隨口問道:“你回來了?” 朱弦抬頭瞪她一眼:“我不能回來?” 池棠正嚼著柳枝,聞言忙搖了搖頭。 昨日爹爹誤以為朱姑娘欺負她,不由分說將人扔了出去,朱姑娘本來就脾氣大,當場將爹爹大罵一頓后跑得無影無蹤了,她都來不及解釋。 現(xiàn)在看來,應該是爹爹聽了她的解釋后向朱姑娘道歉了。 朱弦被她兩頰鼓鼓的模樣逗笑了,笑完又哼了一聲,道:“我這人心軟,一看你爹跪下哭求原諒,就勉強放過他這回了。” 池棠吐掉柳枝,怒瞪道:“你胡說!” 朱弦樂了:“知道我胡說,你認真?zhèn)€什么勁兒?” 池棠還是生氣:“你要再拿我爹爹開玩笑,別怪我趕你走!” 朱弦笑道:“你趕我走?我可是你爹說了一籮筐好話請來的,你憑什么趕我走?” 池棠黑著臉道:“我不憑什么,我爹要是不同意你走,那我就自己走,反正不要和你待在一起!” 朱弦看她真生氣了,忙軟了語氣來哄她:“好了好,我不開你爹的玩笑了,我們池太守英明神武不容褻瀆,我再不亂說了!” 池棠哼了一聲,這才接過巾帕擦臉。 擦過臉后,還是余怒未歇,看也不看朱弦,冷著一張小臉坐到桌旁,拿起湯匙,目光不經(jīng)意瞄過朱弦面前的粥碗,一愣,問道:“你這是什么?” 白瓷粥碗中還剩了一半,粥是乳白色的,間雜幾粒紅枸杞,仿佛還有燕窩,散著一股甜香,很是誘人。 一說這個,朱弦又得意了,道:“這是你爹特意讓人為我準備的牛乳燕窩粥,吃了美容養(yǎng)顏的,尤其養(yǎng)膚!” 池棠顧不上饞了,狐疑看她:“我爹特意為你準備的?” 朱弦笑嘻嘻道:“這次我可沒騙你!昨兒你爹是來找我道過歉,但是道歉不能只有說說而已吧?” “所以你就要了一碗粥?”池棠驚詫問道,朱姑娘什么時候這么好說話了? “當然不是!”朱弦斜了她一眼,“你爹說了,以后給你準備的吃食,也一樣給我準備一份!” “你說真的?”池棠大驚失色。 爹爹給她的東西都要同樣給朱姑娘一份,那她在爹爹那里就不是獨一份了…… 哎……好酸啊…… “當然!不信你去問你爹!”朱弦瞥見她面有不忿,心里頓時舒暢極了。 事實上,池長庭只干巴巴地說了一句“方才誤會姑娘了,特來致歉”就結(jié)束了,一句好話都沒說,當然后面條件也都任她開就是了。 這種男人,哼!也幸好有副好皮相,否則誰稀罕他? 池棠當然不至于跑去問池長庭這種事,不過她自己想了想,覺得也應該是真的。 爹爹昨日得罪了朱姑娘,不過賠點吃食,他是不會在意的。 可她有點在意……她不是獨一份了…… 池棠懨懨地垂下腦袋,正要喝粥,門外卻跑進來一名侍女,神色不安道:“太子殿下派人傳喚朱姑娘?!?/br> …… 朱弦原本是想拒絕的,但是奉命來請她的東宮侍衛(wèi)很誠懇地說,關(guān)于穆鴻命案,還有些問題需要問朱姑娘,朱弦便跟著走了。 池棠也沒在意,顧自坐回去繼續(xù)用早膳。 吃飽起身時,侍女又進來回稟,神色比更加不安:“有兩位東宮侍衛(wèi)求見姑娘。” 這么巧朱弦剛走,就有人來找她,池棠也有點緊張,問道:“有沒有說什么事?” 侍女道:“只說來探望姑娘?!?/br> 探望? 池棠突然想起昨天來探望過一次的嚴侍衛(wèi),問道:“其中一位是不是二十歲模樣,高高瘦瘦,長得很好看的?” 侍女點頭:“是,還有一位矮了一個頭,更瘦一些,一路說著話走過來,站定了也一直沒停過?!?/br> 池棠面色一松:“快請他們進來!” 侍女剛轉(zhuǎn)身,又聽她急喊:“等等!” “算了,還是我出去吧!”池棠道。 朱弦不在,她還是不要放男人進來了。 …… 出屋門,扶廊十數(shù)步,池棠透過漆成朱紅的門框,遠遠望見了兩人站在門外階下。 其中那個身著綠色官服的,正是嚴侍衛(wèi)。 他似乎一直在盯著門口看,因此池棠看到他的時候,可能他早就看見了她。 看見她也沒什么特別的反應,只是微微頷首示意,隔著十多步的距離,他的雙眸如云遮霧繞,明明情緒是模糊的,池棠卻莫名覺得親切,甚至有種熟悉感。 再走近幾步,池棠的注意力就被拉走了。 從俊逸挺拔的嚴侍衛(wèi)身上,被拉到了他身旁看起來毫無存在感的灰衣人身上。 看起來毫無存在感,但一說起話來,就存在感十足。 “……商陸不都說了,手心的傷也好了,絕對不會留疤的,他敢騙你嗎?他要是敢騙你——” “閉嘴!”李儼道。 何必閉得也快,目光機敏地朝池棠這邊看來,沖她咧嘴一笑。 池棠快走幾步出了門,向兩人行了個晚輩禮,甜甜喚道:“何叔叔!嚴侍衛(wèi)!” 李儼點點頭,開門見山道:“聽池太守說,你手心的傷比較重,現(xiàn)在恢復得如何了?” 池棠主動攤開雙手給他看,笑瞇瞇地說:“沒有很重,已經(jīng)不疼了,只是還在用祛疤生肌的藥?!?/br> 李儼低頭仔細看她手心。 十指張開,如含苞綻放,手掌小小的,肌膚泛著淡淡的晶瑩的粉色。 手紋十分干凈,原本僅有幾條不太明顯的分叉,卻被細小橫生的傷疤切得有些凌亂。 李儼雖然不懂手相,看著也覺得不太吉利,不由皺了皺眉。 池棠看在眼里,安慰道:“這點傷疤沒事的,商大夫說用上半個月藥就好了,不會留疤的。” 李儼點點頭,目光從她手心收回,往她左邊側(cè)頸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