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jié)
還幾次? 池棠噎了許久,實在想不出怎么頂回去,泄氣地拿起筆,懨懨道:“我還要繼續(xù)作畫,殿下走好,不送了?!?/br> 李儼蓋上食盒,回過身看她的畫。 池小姑娘在丹青上的天賦他是知道的,從前在陸家時,他還指點過她一些,但他卻不知道她竟然善于摹仿,更難得的是這份過目不忘的記性。 即便只是未完的稿本,也依稀能看得出她畫的同原畫相差不會太大,細節(jié)處無一缺漏。 “殿下怎么還不走?”她小聲嘀咕。 李儼突然伸出手,握住了她執(zhí)筆的右手。 “池公是不是囑咐你,看到那幅畫,就說是他畫的?”他低聲問道。 池棠驚了一下,幸好手被他握住,才沒有污了畫卷。 “你、你怎么知道?”池棠小聲驚訝問道。 臨出門前,父親將那幅燒了一角的畫展開在她面前,交代了第三點——記住那幅畫,若在御前看到那幅畫,就說是他畫的。 父親一共交代了她三點,她做到了前面兩點,到最后一點時,她改主意了。 “你獨自進宮面圣,池公必然心急如焚,只有這樣,陛下才會召見他?!崩顑拜p聲問道,“為什么攬在自己身上?” 公孫義來勢洶洶,他們甚至來不及準備,對方故意將池長庭攔在宮外,就是為了拿捏池小姑娘。 池長庭怎么能放心? 哪怕把水攪渾了,他也要設(shè)法進來,擋在女兒身前。 卻沒想到,他的乖女兒,也有自己的主意。 池棠掙開他的手,一筆一筆添上畫紙,輕聲道:“我知道,問我的這些事,原本也可以問我爹,但因為我比較笨,更容易問出他們想知道的答案,才選中了我……” “爹爹也怕我被問出不該說的話,所以從一開始就沒讓我知道很多,臨到時,我就只需要說實話就行,如果有機會,就把他拖進來,讓他替我擋著;” “我雖然不懂你們在謀算什么應(yīng)對什么,但我知道,如果說是爹爹畫的,一定會很復(fù)雜,如果是我畫的,就簡單很多,爹爹想保護我,我也想保護爹爹啊——”突然抿嘴一笑,神色有些得意:“何況這個我真的能行!” 頂點 第190章 被人撞見也無妨 李儼靜靜地看著她作畫的側(cè)臉。 她好似沒有發(fā)覺他在看她,身姿不動,然而長睫直顫,臉頰上很快飛起霞暈,似牛乳中滲入了桃花蜜,白里透粉,香甜可口。 “阿棠不笨——”他低聲道,抬起手,將她垂落身前的發(fā)絲拂到背后,“阿棠只是不懂、不知道而已,沒有人什么都會?!?/br> 池棠瞥了他一眼:“我爹都會?!?/br> 他微怔,輕笑出聲。 笑聲就在耳畔,近得能感覺到他的氣息。 池棠感覺臉上越來越燙,越發(fā)正襟危坐,神色嚴肅地勸道:“殿下還是快走吧!要是讓陛下知道了——” “魏王不是陪了你一下午,怎么不見你趕他走?”他打斷了她的話問道。 “我趕了啊,他自己不走……”池棠嘀咕道。 他頓了頓,道:“孤也不走?!?/br> 這話聽著像是跟誰賭氣似的。 但堂堂太子殿下怎么會跟人賭氣呢?池棠覺得自己想多了。 一時想不通他在玩什么,便隨口嘟囔道:“殿下上午不是都走了,又來干什么?” 話一出口,仿佛有那么點自己也沒意料到的埋怨。 李儼聽得一愣,解釋道:“上午離開是有些事要安排——”頓了頓,語聲一軟,“原本今日事發(fā)突然,孤也是措手不及,多虧了你,現(xiàn)在押后再審,就方便多了?!?/br> 見她聽得眸光晶亮,不由微微一笑,道:“阿棠說得對,如果是你畫的,真的簡單很多?!?/br> 這話不是哄她高興。 如果池小姑娘說是池長庭畫的,父皇勢必會立即召池長庭進宮對質(zhì)。 無論后面如何交鋒,池長庭親自出面為陸先生洗脫罪名,難免令人懷疑池長庭與陸氏交情匪淺。 池長庭身后站的是齊國公,齊國公又與東宮利益一致。 落在父皇眼里,可能就是東宮與陸氏結(jié)黨。 東宮是帝王親子,陸氏是帝王心腹。 沒有一個皇帝愿意自己的親信與自己的兒子走得太近。 這也是為什么他沒有交代假扮陸先生的原因,不說,父皇還能信陸先生幾分,說了,反倒連東宮一起猜忌。 池小姑娘誤打誤撞守住這個秘密的時候,他也是松了一口氣。 太子殿下又是解釋又是夸贊,池棠頓時心花怒放,那點莫名其妙的埋怨瞬間被拋到了腦后。 再看太子殿下,重新親切可靠了起來,從上午到現(xiàn)在壓在心底的不安終于說了出來:“陛下是不是生氣了才要我立刻畫出來?” 她原本已經(jīng)準備好了說辭,沒想到皇帝陛下問都不問,只讓她重新畫一幅,龍顏不悅的樣子嚇得她著實不淺。 李儼也不瞞她,“嗯”了一聲,在硯臺里又兌了點水,低頭為她磨墨。 “陛下為什么生氣?”池棠問道。 “興許是覺得你說謊?!崩顑暗馈?/br> 池棠一驚:“陛下看出來了?” 李儼搖頭:“未必是看出來,只要覺得就行?!?/br> 池棠惶惶不安看他。 李儼心中一軟,安慰道:“別怕,明天就好了?!?/br> “可明天我畫不完?!背靥膽n慮道。 “不必畫完——”李儼拿起未完的稿本,掃了一眼,道,“這樣就行了?!?/br> “這怎么能行!”池棠皺眉將畫稿拿了回來,“都還沒上色呢!” 李儼道:“不必十分像,有個四五分足夠了?!?/br> 池棠有點不高興:“可我能畫到至少七八分?!?/br> 李儼怔住,不明白她為什么不高興。。 “沒畫完怎么行?”池棠將畫稿鋪回桌上,正色道,“我爹說過,半途而廢,為弊必深,殿下不必為我擔心,我一定能畫完的!”說罷,繼續(xù)伏案細細添畫。 燭光暖黃,照出少女臉側(cè)細細的絨毛。 李儼很想摸一摸,見她神態(tài)認真,又不舍打擾,便靜靜坐在她身側(cè)看著她。 夜?jié)u深沉。 池棠畫得很認真,因此也畫得很慢。 因此,畫到哈欠連天,也還沒畫完稿本。 李儼看不下去了:“偏殿有寢具,你去歇著吧,明天再畫!” 池棠一邊掩唇打著哈欠,一邊搖頭:“不行啊,陛下說我沒畫好不能出去?!?/br> “孤讓人將寢具抬到這兒來,你將就一晚。”李儼道。 “這樣可以嗎?”池棠揉著眼睛問道。 “可以的?!崩顑暗馈?/br> “那等我把稿本畫完……”她努力睜了睜眼,又趴下畫了。 可沒畫幾筆,頭就開始一點一點的。 李儼無奈地拔了她的筆,正要再勸,卻見她身子一歪,倒了下來。 李儼忙丟了畫筆接住她。 軟軟的、帶著一絲甜香,落進懷里。 李儼頓時身子一僵。 這一落,卻將她驚醒了。 她扶著他的手臂掙起一些,目光茫然地看著他。 “殿下?”她疑惑地喚了一聲。 不等李儼回答,又閉上眼,躺回了他懷里。 仿佛是覺得不舒服,蹙著眉心,蹭來蹭去沒個安穩(wěn)。 李儼緩緩吁氣,將身子放軟,又調(diào)整了一下角度,終于見她松了眉心,甜甜睡去。 殿外敲響了二更天。 李儼原想喚人進來擺榻鋪床,又想抱她去偏殿睡,猶豫許久,卻只是拉了自己的大氅蓋在她身上,裹一裹,隔著大氅將她虛虛地抱在懷里。 小姑娘睡得這樣熟,動來動去萬一鬧醒了她就不好了,李儼這么想著,便心安理得了。 女孩兒的身子軟得不可思議,好像沒有骨頭似的,掌心所觸,令李儼耳根發(fā)熱,心頭怦然。 又覺她的身子太小,虛抱著時,連懷抱的一半都填不滿。 這種填不滿的感覺莫名地令人焦躁,李儼盯著她的睡顏看了一會兒,悄悄地抱緊了一些。 女孩兒細軟的發(fā)絲拂過下頜,撓得心癢,他忍不住拿著下巴又蹭了蹭她的發(fā)頂。 心底仍覺不足,情不自禁低下頭,吻了吻她的發(fā)。 毛絨絨、軟綿綿的女孩兒,就在他懷里…… 少年時被人設(shè)計過一次后,他再沒同女子單獨同處一室過,以免被人撞見,惹出什么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