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今圣上沒有后宮，也沒有親近的兄弟姐妹，除了國舅和裕王世子偶爾留膳，宣室殿內(nèi)幾乎不見除了皇帝外的人用膳的時候，除了童冉。

    他兩次來京城的時間加起來都不到半年，除開他住偏殿的時候，被陛下留下用膳的次數(shù)很多，早膳、午膳、晚膳都有過。今天童冉時隔兩個月再入宣室殿，又恰好快到午膳時間，小廚房有此一問實屬正常。

    蘇近放下茶盅，沉吟片刻道：“先備著，不用多，添個兩三樣就罷?！?/br>
    說實話，就連他也拿不準(zhǔn)陛下會否留童冉用膳。且就算陛下留了，童大人答不答應(yīng)也還是兩說，他跟尋常的臣子可不一樣。

    “師父，不是說童大人惹陛下不高興了？您還覺得陛下可能會留他？”給蘇近捏肩膀的小內(nèi)侍道。

    蘇近閉上眼，腦袋隨著他捏肩膀的動作前后搖擺：“圣心難測。”

    蘇近在徒弟們面前努力保持著權(quán)威的姿態(tài)，但他心里早在跳腳了，這哪里是圣心難測，明明就是那童冉不知道又會說些什么、做些什么，然后把陛下的情緒攪得天翻地覆。

    “拿一把香來。”蘇近道?！跋?？”小內(nèi)侍疑惑，停下捏肩膀的手。

    “香，燒香拜佛的香，懂了嗎”蘇近道。

    小內(nèi)侍察覺到蘇近的不耐，立刻小跑著去了，很快便取了來。蘇近抓了一把就著炭火點上。

    “師父，您要拜菩薩？”小內(nèi)侍疑惑地看蘇近舉香貼著額頭，向宣室殿的方向拜去。

    “拜什么菩薩，是拜隔壁那尊大佛?！碧K近沒好氣道。心里焦急默念，趕快從了吧，求求你了童大人。

    童冉瞅瞅楚鈞，又瞅瞅自己的腳尖，再瞅瞅楚鈞，然后端詳了一會兒自己的掌紋。

    粗略算算，時間已經(jīng)過去兩刻了，這陛下怎么還沒看完？

    “陛下，要不要臣給您概括一下？”童冉小心翼翼道。

    楚鈞抬眸看他一眼，恰好與童冉的視線觸上。童冉心里又是一虛，避開了。

    “要不要朕再給你一塊驚木？”楚鈞冷淡道。

    “?。俊蓖揭汇?，沒反應(yīng)過來，片刻后才道，“陛下您諷刺我！”

    “知道就好?！背x放下折子，“你這份奏折朕會另外著人改寫，就當(dāng)是你給朕口述的?！?/br>
    童冉抿住嘴，忍了片刻后嘟囔道：“陛下，您磨蹭這么久就是在想怎么諷刺臣？”

    楚鈞瞥他一眼：“朕沒有這么無聊。”

    “那你還看這么久?！蓖胶敛豢蜌獾?。

    楚鈞沒說話，把折子合上放到一邊，這上頭所述的概念明顯超乎了他的認(rèn)知，雖然童冉盡量講得簡單易懂，但楚鈞也還是費了一番勁才梳理明白。

    其實他也可以讓童冉解釋，但……這小子休想再下他面子。

    “陛下可還有疑問？”童冉試探道。

    “沒有?！背x道。這些概念雖然陌生，但童冉寫得很仔細(xì)，細(xì)心梳理后還是很容易弄懂的。

    童冉一笑：“那臣就告退了?！彼笆中卸Y，往后退去。

    “且慢。”楚鈞叫住他。

    童冉：“陛下可還有別的事？”

    楚鈞瞧他一眼，平淡道：“上次朕問的問題，可有答案了？”

    “什……”童冉脫口要問，索性及時剎住了車。

    他上次問的問題，不就是……那個嗎？

    “不知，朕可有這個榮幸？”

    兩個月過去，童冉至今記得他說話的語氣，和每一個細(xì)小的神情。他克制得很好，但那細(xì)細(xì)碎碎漏出的悸動，在童冉反復(fù)的咀嚼中暴露無遺。

    “臣……”童冉張開嘴，說到一半便卡了殼。

    楚鈞等了兩個月，原以為這次的相見是松動信號，沒想到他還是一句也不肯多說。他忽然就有些惱怒，也不知道是惱他還是自己。

    “若不答，朕可以定你一個大不敬之罪?！笔ド系膯栴}，必須回答，這是規(guī)矩。

    童冉仿佛聽到他語氣里nongnong的怨氣，笑道：“那陛下便是要告訴百官，您在追求您的臣子了，若是女兒家倒無妨，可惜臣是個男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