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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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清宵收回視線,神情依然高冷從容,眸底卻隱隱帶著笑。洛晗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她置身于市井中,很快就想到曾經(jīng)的場景:“都說一重天凡塵氣重,極類凡間?,F(xiàn)在看來,仙凡畢竟是不同的,這才是真正的人間啊?!?/br> 凌清宵剛才還愉悅的心情一瞬間蒙上陰霾,他問:“你去過一重天?” “對啊,我們正好趕上了玄女節(jié),還去看了銀河,放了河燈?!?/br> 凌清宵聽出來了,這是九壬城。他聽洛晗說過去游歷的事情,酸的冒泡,還要若無其事道:“凡人自欺欺人也就罷了,你怎么也相信河燈?若想許愿,與其寄托于玄女,不如寄希望于自己?!?/br> 總而言之,放河燈這種行為花里胡哨,毫無用處。 第132章 強取 花里胡哨, 毫無用處。 很好,洛晗點頭,贊同道:“沒錯, 你說的都對。人要靠自己, 不能寄托于虛無縹緲的幻想, 指望上天幫你實現(xiàn)愿望, 那怎么能行呢?河燈上的愿望, 還是讓他自己去實現(xiàn)吧?!?/br> 凌清宵聽著這些話覺得不太對,他不由皺眉,肅聲道:“你們在燈上寫了什么?” 洛晗當(dāng)沒聽到, 不回答。凌清宵內(nèi)心不祥的預(yù)感更甚, 問:“零瑣小事也就罷了,人生大事需得莊肅, 寫在紙上太過兒戲。總不至于是成婚求子之類的吧?” 洛晗表情微微一怔,凌清宵看到,心中一沉。 竟然真的是。凌清宵一時百味陳雜, 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他氣婚姻這等大事, 另一個人居然如此兒戲, 更氣洛晗竟然答應(yīng)了。 凌清宵并不知道此刻這種微妙的心情叫做酸,他冷著臉,一路無話。他一舉一動依然不失天帝體統(tǒng),但是身周的氣場, 已經(jīng)快要結(jié)冰了。 洛晗覺得君心莫測誠不欺我,明明是同一個人,當(dāng)了天帝后就變得難以捉摸。正好這時路過一個買糖人的小販,洛晗將攤主叫住,問:“你的糖人怎么賣?” 攤主見那位天仙似的女子竟然叫住自己, 頓時連話都不會說了:“十……十文錢一個。” 凡間的錢財對于洛晗來說如同虛物,洛晗想了想,問:“你能做什么?龍可以嗎?” 凌清宵正在和自己生悶氣,聽到洛晗的話,他一頓,訝然地低頭看了她一眼。 攤主大概時常聽這種要求,當(dāng)即拍了拍胸脯,豪爽道:“姑娘,別的不敢說,若說捏龍,我卻是城里頭一個。我捏出來的龍活靈活現(xiàn),都足以以假亂真,就算是天上的真龍見了,保準也分辨不出來?!?/br> 洛晗聽到這里就笑了,凌清宵很是無奈,抬手輕輕拍了下洛晗頭頂:“別鬧?!?/br> 洛晗將他的手從自己頭上拿開,說:“那我要一只龍,銀色的?!?/br> 攤主都已經(jīng)舀出糖漿了,聽到洛晗的話,整個人愣?。骸般y色的?姑娘,我們這是糖人。” 洛晗也跟著一愣,對了,差點忘了這是凡間,糖漿沒有銀色的。洛晗尬住,凌清宵在旁邊聽到,忍俊不禁,輕輕笑了出來。 洛晗惱怒,用力瞪了凌清宵一眼。凌清宵將她的手按住,另一手拿出錢財,放在攤子上。 “她慣常會生出些奇思妙想,攤主不必為難,按你們尋常的做就好?!?/br> 攤主覺得凌清宵這話有些奇怪,但是具體又說不出來。他應(yīng)了一聲,熟練地攪糖漿,勾糖人。 等待的時間無聊,洛晗見旁邊有做風(fēng)箏的,就去另一個攤子看熱鬧。洛晗走后,凌清宵下意識皺眉,也想跟過去。 怎么總是自己一個人跑,太危險了。 然而事實上,這小小一方人類城池,有天界武力巔峰天帝陛下,有十來位天兵,還有一位天道。能有什么危險,可以威脅到洛晗呢? 但無論理智說的再好聽,當(dāng)事情降臨在自己身上的時候,還是沒道理可講。攤主見凌清宵眼睛已經(jīng)跟到另外一邊,心中了然,說道:“公子和姑娘還未成親吧?婚前就有感情是好事啊,兩個人心中都有情,婚后的日子才能過得順暢。” 凌清宵微微一怔,問:“何出此言?” “這還用猜,你們兩人一看就是未婚夫妻,偷偷約出來私會。雖然這樣做有違禮法,可是少來夫妻老來伴,趁青春年少,就要好好帶她看大好河山。這樣等老了,也有事可回憶?!?/br> 攤主站在凡人的思維上,自然覺得洛晗和凌清宵是已經(jīng)訂婚的男女,現(xiàn)在偷偷背著家里出來約會。凌清宵停駐在小攤前,忽生感慨。 龍的壽命悠久漫長,不需要擔(dān)心衰老,他又是天帝,每天關(guān)心的都是六界大事,何時為零碎小事駐足過?此刻日漸黃昏,天邊暈染出橘色霞光,街巷兩邊飄來炊煙的味道。一位阿公和阿婆一邊相互抱怨,一邊扶攜著往家里走,正巧私塾放學(xué)了,半大孩子們?nèi)氯轮鴱慕值乐写┻^,很快,巷子深處就傳來各式各樣的母親的聲音。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人間。凌清宵是天帝,他知道天、凡、冥三界任何一處河流山川的名字,熟知大小城池每年的賦稅和人口,唯獨不知道,一串糖人多少錢,私塾在什么時候散學(xué)。 帝王注定孤獨,而在此之前,他是鐘山家主,是天界最快飛升記錄的創(chuàng)造者和保持者,是蒼龍族萬年難得一遇的天才。他背負著許多使命,獨獨沒有溫情。 沒有人會考慮天帝累不累,就像沒有人會考慮天才會不會有壓力。他擁有著絕大多數(shù)人終其一生都無法觸碰的權(quán)勢,擁有著史書都在稱道的強大力量,可是高處不勝寒,等閉上門,他連最普通的家庭生活都不曾感受過。 攤主的糖人已經(jīng)做好了,他遞給凌清宵,說:“成了,今天最后一單買賣,收工?!?/br> 凌清宵目力強大,他看到里面的東西,問:“剩下的糖漿至少還能做一個糖人,為何收工?” “剩下的不買了,帶回去給娘子當(dāng)零嘴。”攤主將工具收好,他叫住旁邊賣花的小姑娘,問,“你手里的花怎么賣?” “十文錢一枝?!?/br> 攤主頓時抱怨:“這么貴?” 小姑娘噘著嘴,說:“這是曇花,只開一宿,旁人想買還買不到呢?!?/br> 攤主一邊抱怨著真貴,一邊拿出剛才那些做糖人的錢,遞給小姑娘:“給我拿一枝?!?/br> 小姑娘從背簍里拿出兩枝花,說:“只剩下最后兩枝了,你一起拿走,只算你十五文?!?/br> 攤主頓時不樂意了:“小丫頭,你年紀不大,算盤倒是打得不錯。兩枝才十五,你一枝就賣我十文?” 攤主想要討價還價,凌清宵看到,直接說:“不必爭了,另一枝給我。” 賣花的姑娘剛才就在偷偷看凌清宵,聽到凌清宵跟她說話,臉一下子羞得緋紅,她拿了錢后都沒有數(shù),就飛快跑遠了。攤主咋舌:“公子,你給多了。那個丫頭沒找你錢!” 凌清宵看著手中的話,低聲含笑:“無妨。” 錢財對他來說,是最無用的東西了。 攤主看著凌清宵的表現(xiàn),嘖了一聲,明白了。他熟練地背起攤子,說:“公子,快過去吧,糖人不經(jīng)擱,再不吃就要化了?!?/br> 攤主說完后,就背著大包小包健步往前走,嘴里哼著不成調(diào)的曲子。凌清宵剛才不知道怎么想的,只想像凡人一樣為她帶一支花,但是等冷靜下來,凌清宵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他的手會執(zhí)筆作畫,會排兵布陣,會使最刁鉆的劍法,但是此刻,他一手拿著糖人,另一手握著一枝曇花,竟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洛晗忖度糖人該做完了,就回頭看,正好看到凌清宵似乎愣怔的樣子。她走回凌清宵身邊,熟練地從他手中接過吃的,問:“攤主呢?我一時不留意,怎么人都不見了?” 洛晗咬了一口,自然地將糖人舉給凌清宵。這種事情她做習(xí)慣了,根本意識不到有什么不妥。凌清宵盯著被咬過一口的糖人,又看了看洛晗沾著糖色的嘴唇,慢慢俯身咬了一口。 他基本只做了個樣子,唇一碰既分。洛晗沒有注意這些,她見凌清宵吃完后,收回手,再次咬了一口。 凌清宵好險穩(wěn)住表情,依然一副九五之尊的從容模樣,眼睛卻不自在地朝上方避開。 洛晗正在吃糖人,凌清宵忽然抬手,在她頭上簪了什么東西。洛晗愣住了,她反應(yīng)過來后想要拿下來看,被凌清宵按住頭。 “別亂動?!彼劬ν缕沉艘谎?,說,“好好吃東西,糖都沾到臉上了。” 洛晗舔了下唇,發(fā)現(xiàn)好像真的是。她默默擦臉上的糖渣,問:“你從哪里拿來的曇花?” “一個小姑娘著急回家,和她買的?!?/br> 難得,不識凡塵的凌清宵竟然有這么通人情的時候。洛晗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問道:“為何買了曇花?曇花一現(xiàn),即便美麗,也太短暫了?!?/br> 凌清宵正在調(diào)整花枝位置的手頓了一下,他明明是那么理智的人,此刻竟然會生出不吉利的念頭。凌清宵將花拿下來,不顧兩邊來來往往的人群,手指凝冰,在曇花外凝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洛晗看到,當(dāng)時都驚了:“只是一朵凡花而已?!?/br> 至于用這么精純的靈力凍住嗎?天帝的靈力不容小覷,別看只是薄薄一層,其實已經(jīng)足以保證這朵花千年不化,萬年不腐。 凌清宵說:“可惜它是凡物,資質(zhì)有限,只能保存到這個程度?;靥旖绾笪伊硗庹一ㄆ陂L的,現(xiàn)在,暫且拿它一用?!?/br> 凌清宵將結(jié)了冰霜的曇花插入洛晗發(fā)髻,這次再看,果然順眼許多。 洛晗發(fā)飾素凈,只簪了最簡單的珠花,手里還拿著一串吃了一半的糖人。她容貌已至驚絕,渾身上下沒有多余的裝飾,唯有一只被冰封的曇花插在鬢邊,在余暉下流光熠熠。 身后叫賣的人群來來往往,有人忙著回家,有人忙著出門,然而所有人在她背后,都化成一團模糊的虛影。凌清宵突然產(chǎn)生一種踏實感,他在人間這段時間,走走停停,見識了很多真實的風(fēng)土人情,然而他始終抱著一股視察、評估的態(tài)度,直到此刻,他終于覺得自己融入了這片熱鬧。 洛晗見他很久不動,視線一直停留在自己臉上。她略有些緊張,問:“怎么了?” 凌清宵伸手,輕輕為她拂去臉上的糖渣:“都吃到臉上了?!?/br> 強迫癥的注意力總是這樣穩(wěn)定,洛晗伸手去擦,被凌清宵擋住:“別動?!?/br> 洛晗只好停住,由著他的手指在自己臉上拂動。凌清宵的手指修長有力,指尖帶著涼意,被他觸碰到的地方好像瞬間就清爽了。 洛晗隨口道:“在這方面你是真的一點沒變?!?/br> “什么?!?/br> “沒什么。”洛晗搖搖頭,說,“懶得逛了,我們回去吧?!?/br> 世上最讓人有安全感的字眼,大概就是“回”這個字。凌清宵置身于凡間日暮的洪流中,低聲道:“好?!?/br> 洛晗和凌清宵雖然做凡人打扮,但是他們既不需要吃飯,也不需要睡覺。洛晗回屋后就去修煉了,等她從修煉中醒來,已經(jīng)到了月上中天的時候。 坐的久了身心煩悶,她站起身,打算到庭院中散散步,回來再繼續(xù)。這座凡城依山傍水,風(fēng)景秀麗,城中有一個廣闊的湖泊,凌清宵這座宅子就買在湖邊,一出門就能看到湖光山色。 洛晗沿著湖水走了一會,看到前方樹叢掩映中,隱隱露出一方白色的衣角,在朦朧的湖光中,他的衣服白的幾乎發(fā)光。洛晗提著裙擺走上亭臺,問:“你怎么獨自坐在這里?” 凌清宵早就發(fā)現(xiàn)洛晗出來了,他伸手為對面倒上一杯茶,說:“閑來無事,出來看看人間的夜晚?!?/br> 夜色靜謐,今夜無月,卻有漫天星辰。這泓水是活水,外面有人放河燈,漸漸都飄到他們院子里來。洛晗坐到凌清宵對面,見他眼睛望著水面上的燈光,笑道:“你白日還嫌棄放河燈無用,如今盯著人家的燈做什么?” 凌清宵無奈,真的不能得罪洛晗,實在太記仇了。他只說了一句,她能頂回來十句。 凌清宵不需要拿起來,就能看到河燈上寫了什么。有的寫愿父母身體健康,長命百歲,有的希望孩子這一生既愚且魯,無憂無難到公卿,還有的祈禱心上人快來提親,如意郎中早日出現(xiàn)……這些自然是沒有用處的,人生際遇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僅是寫在紙上就希望一切順遂,未免太僥幸了。 凌清宵一直覺得這種東西毫無用處,寫在紙上既不能幫助自己實現(xiàn),也不能降低目標的難度,還會過早暴露自己的想法,總而言之一無可取。但是現(xiàn)在凌清宵置身于人間,開始有一點理解凡人的想法。 許愿的人自然也知道僅靠一盞河燈是沒用的,但是這些事情,光寫下來就很美好。他們所求的,不過是心里安慰罷了。 凌清宵說:“我之前也覺得荒唐,自己的愿望,許給神佛聽有何用處?但是現(xiàn)在我慢慢覺得,他們這些話并不是說給神靈聽,而是說給自己。明知做不到,卻還不肯放棄,便在心里一遍遍重復(fù)。” 凌清宵回眸看到洛晗的表情,問:“怎么了?” “沒什么?!甭尻蠐u頭,“只是沒想到,你會有這么接地氣的想法。我以為,你一直都高居云端,不識人間疾苦。” 凌清宵少年時是天才,成年后登臨天帝,別說凡人界,就是仙界普通百姓過什么日子,他都沒法產(chǎn)生共情。凌清宵頓了一會,淡淡一笑:“人皆有苦,如何會不識疾苦?帝王將相,走卒販夫,各有其難?!?/br> 洛晗撐在下巴倚在桌上,旁邊粼粼波光映照在她臉上,忽明忽暗,似仙又似妖。洛晗問:“你這些年,經(jīng)歷過哪些艱難?” 這個問題洛晗先前問過一次,那時候凌清宵不做理會,只說一切盡在掌中。他是天帝,所有人都可以迷茫,痛苦,脆弱,唯獨他不可以。任何時候,他都要理智強大,成為眾人的主心骨。 可是,哪有那么多毫不費力的強大呢?他也會疲憊,也會受傷,但他連表現(xiàn)出來都不能。 凌清宵靜靜看著面前的水波,緩聲道:“我的父親至今還被圈禁在別院,養(yǎng)母恨我入骨,生母徹底與我反目成仇。我繼位天帝那天,六界慶賀,萬國來朝,里面唯獨沒有我的親人。” 洛晗漸漸坐直了,表情似有不忍:“凌清宵……” “無妨?!绷枨逑f,“已經(jīng)是六千多年前的事情了,早就看淡了。六界都說我理智近乎冷酷,可是我卻覺得,我一直走不出自己的私心。歸還龍丹的時候,我恨他們反復(fù)無常,恨父母偏心,硬生生剖開夜重煜的心取丹,后來想想,那也是魔怔。我對他的恨意,其實高于對龍丹的渴求。我并沒有那么迫切地想要奪回龍丹,我只是給自己找了個理由,殺了凌重煜?!?/br> 洛晗伸手握住他的手指,緊緊盯著他的眼睛:“愛恨都是人之常情,沒有人可以像圣人一樣以德報怨,以理服人。你遭遇了那么多不公平,有私心,有私仇,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不必背負心里負擔(dān)?!甭尻夏抗鈭远ǎ锩婀饷㈤W爍,像是萬家燈火,“你做的每一個選擇,無論別人怎么說,都有一個人陪著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