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司馬宣所料，當(dāng)他帶著混沌本體沖進裂縫時，并沒有直面所謂的死亡，而是在一片充斥著混沌虛無的環(huán)境中漂泊流浪，死去的混沌浮尸漂在身邊，很快就被其他混沌吞噬了，它們不僅沒有動他，反而一見他便作鳥獸散，他不解其意，直到林滄海出現(xiàn)在這片虛無中。

    混沌們對她拜服，這些沒有具體形狀的怪物對待它們的造物主無比虔誠，她所過之處，它們紛紛挪動身體為她開路，他看著她一點點走到自己身前來，臉上疲態(tài)盡顯。

    “那些被你創(chuàng)造出來的東西，死后都會來這里嗎？”他瞥了一眼混沌們，開門見山地問道。

    這個東西自然也指他自己，林滄海很清楚，而答案是否定的，她搖了搖頭：“我還沒有到達可以憑空造出一個完整人格的境界，所有有血有rou的角色，都是我的耳目所及，身心所感。”包括他也是。

    “貴為造物之神明，猥自枉屈在我身邊很辛苦吧?！彼抉R宣玩弄著頭發(fā)，看似無心地說道。

    林滄海搖了搖頭，她只覺得很幸福。

    司馬宣瞥了她一眼，又拊掌而笑：“也是，神明從心所欲，恐怕我這等小小魔族還入不了你的眼?！?/br>
    林滄海只是微微笑著，她緩緩轉(zhuǎn)過頭看著他，眼底有幾分迷茫，可更多是一種…司馬宣無法理解的感情，他不忍抬眼，一旦對上她的視線，他總覺得那股陌生的感情便要如細水流淌進他的骨血里，壓迫著他的心臟，讓他的肺腔忍不住大開大合。

    “……別這樣看著我。”他扭過頭去，卻又耐不住回來看她，她的眼皮慢慢耷拉下來，好像要睡著了似的。

    “抱歉，我有些累……”林滄海瞇著眼睛，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么舒適過了，只要是待在這個人的身邊就可以感到幸福，她尚且未意識到，原來這已經(jīng)成為一種習(xí)慣了？眼前的景色有些模糊，她打了個哈欠，再看向司馬宣時，他的臉色依舊不怎么好看…也是，諒是誰被這樣寫進書里這樣對待都不會有好臉色給她。

    “對不起……”她又迷迷糊糊地道了個歉，“為了馴服這些家伙，熬了幾天夜，讓伯恢見笑了……”

    伯恢？司馬宣沒有這個字，他譏諷地扯了扯嘴角，“這也是你給我安上的設(shè)定嗎？”

    林滄海卻是笑起來，“這是你告訴我的、你的字，恢是寬闊宏大的意思…”她頓了頓，又晃晃腦袋，“真正的你，已經(jīng)沉睡了很久，杏…最厲害的醫(yī)生都說很難醒過來，但我還是想試試。”

    “…只是根據(jù)我的記憶，還原你可能的背景和經(jīng)歷的故事，從而喚醒你漂泊在外的魂魄，所以你會出現(xiàn)在這里?！彼J真地掰著手指，“這里的你不會有任何外界的記憶，能夠憑依自己而活，我……我只是看著你就好?！?/br>
    司馬宣撐著腦袋，一瞬間失去了嗆她的興趣。

    被他用那雙漂亮的紅眼睛盯著，林滄海竟也有幾分窘迫，但她沒有躲閃他的視線，只是攥緊了衣袖，一如他們前一次會面那樣。

    “…看得出來，”他懶懶地說，“你還挺喜歡我的?！?/br>
    林滄海低低地“嗯”了一聲，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也是，”司馬宣又換了個更為舒適的坐姿，“誰會不喜歡我？”他半開玩笑地說著又瞧了她一眼，她還是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于是他繼續(xù)道：“可是我誰都不喜歡，甚至想讓大家跟我一起變得更糟糕，就算是這樣的我，你也要喜歡？”

    林滄海原本充斥著困意的眼底似乎煥發(fā)出光點，她點點頭：“喜歡。”

    “就算我在這個世界里愛上別人，你也要喜歡？”陰暗心理作祟，他加重了語氣又問道。

    林滄海再次點點頭，“你已經(jīng)沒有和我的記憶與感情了，我可以繼續(xù)喜歡你，而你喜歡誰只是你的自由，不是嗎？”她頓了頓，似乎在思考下一句話該不該說出口，但她很快做出了決斷，“而且…我也想知道，如果沒有那一層羈絆，讓我重新面對你，會不會依舊怦然心動。”

    “什么羈絆？”

    林滄海支支吾吾了一小會兒，在司馬宣的注視下終于舉手投降，“啊啊……反正也是你和我說的，是、是我的老祖宗曾經(jīng)和你約定，我們族中的下一個女嬰就是你的……你的……”她羞紅了臉，司馬宣的心情卻是如雨后見晴，他面上不顯，嘴上還輕哼一聲，“老牛吃嫩草。”

    “恐怕老祖宗也沒有想到，我們族的下一個女嬰竟是在幾百年以后才出生的吧?！绷譁婧Ｈ滩蛔∮檬职讯叺乃榘l(fā)往后別，卻發(fā)現(xiàn)自己哪有碎發(fā)，分明是心亂了，手指摸到的只有流蘇細細密密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