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吳勇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來電人是林巧花的爸爸。 他剛接通電話,就聽見岳父在那邊哆嗦著嗓音急急忙忙地問道:“阿勇小昊現(xiàn)在是不是跟你們在一起?。课覄偤屠罾项^下完棋回家,在家里找了好一會兒都沒見到小昊他人,你們也真是的!把小昊帶在身邊也不先和我說一聲,害我擔心了老半天?!?/br> 老爺子不太高興地碎碎念道,過了好一會兒他沒聽到女婿的回答,還以為是信號不好,于是大聲地喂了幾句,那邊終于有反應了。 “爸小昊他沒有和我們在一起,我們出來的時候他還在家看電視??!”吳勇咽了口口水,努力想保持冷靜,卻著急上火到差點咬了舌頭,“爸你也先別慌,小昊那皮猴子肯定是和村里頭的那幫小子一起玩著呢,你去問一下有哪幾家的孩子不在家,興許就可以知道小昊是和誰玩到一伙去了——” “不要去水邊……”吳勇身邊的林巧花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喃喃自語道。 緊接著她一臉驚恐地抓緊了丈夫的手臂,十分慌亂地說道:“老吳你還記得之前我和你說起的散客小姑娘嗎?我就是聽了她的話感到不安,所以才決定回來陪媽來醫(yī)院好好地做個全身檢查,結(jié)果咱媽真的被檢查出腫瘤了——她那時還和我說要看好小兒子,不要讓小昊到水邊玩,說是會有危險——老吳你說她這是什么意思?。?!” 林巧花害怕得靠在吳勇身上嚎啕大哭,吳勇聽著妻子的話,一時之間也手腳冰涼全身發(fā)毛地愣住了。 —— 與此同時,遠在杭市的宋靈寶正站在自家的小院子里,提著個水壺悠閑地淋淋蔥澆澆花,興之所起,她甚至還拿出了幾張聚靈符,貼在那塊沒幾平米大的小菜地周圍布置出了一個簡易版的聚靈陣,等她忙完這一切,剛站起身來就見門口站著一位觀察了她有好一會兒的老人。 老人身材高大,穿著一身黑色的短袖唐裝,看上去有些瘦削,長著一張不怒自威的國字臉,劍眉高額,眼神銳利,嘴角習慣性地往下耷拉,看上去十分嚴苛不好相處,估計小孩子和他對視個幾秒鐘都會被嚇哭直喊著要找mama。 這位老人就是之前在公園里和宋靈寶見過一面的楊國棟,楊大爺。 宋靈寶眼含笑意地看著楊大爺,好像早就預料到了他今天會來找她似的,她拉開半掩著的鐵門,有禮貌地打著招呼:“楊爺爺中午好啊,要進來和我聊聊嗎?” 楊大爺背著手,站姿挺拔面無表情地盯著宋靈寶,沒有搭腔,宋靈寶沒有害怕楊大爺?shù)膲浩雀校皇峭嶂^眨了眨一雙水靈靈的貓眼,像是十分肯定他不會拒絕一樣依舊拉開了門。 很久沒有和別人這么長時間地對上視線,最后反倒是楊大爺自己先敗下了陣來,小姑娘年紀不大,心理承受能力倒是挺好的。 楊大爺額頭上流下一滴汗,梗著脖子看似若無其事地先一步轉(zhuǎn)移了視線,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后,抬腳踏進了宋家的大門。 客廳里,楊大爺坐在長沙發(fā)上,他雙手放在雙膝上坐姿刻板,眼觀鼻鼻觀心地,只在眼角余光中看著宋靈寶翻出茶葉,動作嫻熟地給他泡了一杯普洱茶后,輕輕地放在了他的面前。 楊大爺聞著清淡而不苦澀的茶香,暗自點頭,喝了一口后只覺得口感醇厚溫柔,陣陣清香纏繞于唇齒之間讓人心情安詳又有幾分愉悅。 茶不是什么好茶,幾十塊一斤的那種便宜貨,但泡茶的人卻是有一手令人驚艷的好茶藝,能把廉價的茶泡出上好的口感。 看來這小姑娘確實有點東西。 楊大爺猶豫的神色褪去了一兩分,自從那天聽見宋靈寶在他身后說下了那句話后,楊大爺這兩天就跟魔怔了似的經(jīng)常出神,邊想著宋靈寶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又懷疑她這是常見的心理騙局。 這兩念頭在腦子里起起伏伏地,直鬧騰得楊大爺睡不好覺,昨天早上他到公園里練太極,沒看到張奶奶,聽其他老太太說她是去鄰市看她兒子去了,宋靈寶自然也沒有出現(xiàn)。 今天他意外地起晚了沒趕上晨練,就踱著步子慢悠悠地在小區(qū)里隨意地走著。 雖然想裝作不知不覺,但他的確是有目標地直奔宋家大門來的。 楊大爺想著不管宋靈寶是不是在消遣他,他都想要帶著心里唯一的那件遺憾事過來問個明白。 思及此,楊大爺放下茶杯看著宋靈寶,開口說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話:“那天你在公園里說的‘趁著現(xiàn)在還有一線轉(zhuǎn)機,人生莫留遺憾’是個什么意思?” “自然就是楊爺爺你心里所想的那個意思啊?!彼戊`寶也端起了一杯芒果汁小口小口地喝著,舔了舔嘴角一臉高深莫測地說道。 “這么說,你也能幫我算一下我兒子的姻緣嘍?”楊大爺面色淡淡地問道。 聽了這話,宋靈寶挑了挑眉,然后很有自信地點了點頭,在看到坐在對面的楊大爺頓時黑下了一張臉后,她這才調(diào)皮一笑,緊接著說道:“不過依我看就沒這個必要啦,楊爺爺?shù)酿B(yǎng)子本就好事將近,想來再過不久就可以讓你共享天倫之樂了。” 原本以為宋靈寶果然是在誆他的楊大爺聽完這句話,立刻瞳孔一緊,即使是閉著嘴,從他微挑起的眉毛也能看出他是有些吃驚的。 宋靈寶這番話中,能讓他平靜了許多年的心臟再次砰砰直跳的字眼不是其它,就是‘養(yǎng)子’這二字。 楊大爺這輩子唯一的一個孩子是他多年前就領(lǐng)養(yǎng)的戰(zhàn)友遺孤。 他退伍后帶著孩子搬來老城區(qū)住下時,四周的街坊鄰居只以為他是個獨自帶著孩子生活的鰥夫,除了他和他的養(yǎng)子外,沒人知道楊大爺這一生其實根本就沒結(jié)過婚! 楊大爺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顫抖,臉部的肌rou因為在克制住激動的情緒所以有些抽搐。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宋靈寶,似乎想從她口中聽到更加可以令他信服的話。 宋靈寶看懂了楊大爺?shù)囊馑?,如他所愿直接就挑明了他的心思,說道:“楊大爺你養(yǎng)子的婚姻是段良緣,就不需要我多此一舉了,今天我不如就幫楊大爺你算算自己的姻緣吧,那段早在三十八年前就注定好的,卻因為陰差陽錯而擱淺至今的姻緣?!?/br> 楊大爺聽到了宋靈寶真的說出了自己的心之所想,他閉上眼睛,眼尾濕潤,緊攥著膝蓋的手為之一松,心中最后的一絲懷疑也隨即煙消云散,他緩緩地吐出了一濁氣。 第20章 吳昊找到了 楊大爺?shù)哪樕冗M門之前柔和了不少, 他看著宋靈寶的眼神也沒有一開始那么嚴肅了。 他家的詳細情況在老城區(qū)里根本就沒有人知道底細, 所以宋靈寶事前根本無處可打聽。 他按捺著激動的心情, 顫著手從錢包里拿出了一張被他保存了三十幾年的黑白相片, 他看著黑白照上的那位穿著傳統(tǒng)命族服飾, 對著鏡頭笑得一臉燦爛的年輕姑娘, 立刻有萬般柔情涌上眼底。 他將照片輕輕放在宋靈寶的面前, 老人的聲音變得非常溫柔,他緩緩開口道:“她是我當年在駐中朝邊界時遇見的朝鮮與俄羅斯混血的姑娘。 她朝鮮名叫姜福珠,俄羅斯名字叫瑪莎。我楊國棟這輩子對得起國家對得起人民, 唯一最遺憾也最愧疚的,就是在三十八年前的那次任務(wù)中因為意外而延誤了歸隊的時間,從而沒有遵守約定的日子, 去她家提親娶她……” 宋靈寶安靜地聽著楊大爺報出了他自己還有姜奶奶的生辰八字, 擺出紫薇星盤一算,就明白楊爺爺和她當年是怎么錯過的了。 三十八年前, 楊國棟與姜福珠兩心相悅, 在一次要回內(nèi)地完成任務(wù)的時候, 楊國棟曾經(jīng)對江福珠承諾過會順便回家告知父母他倆的婚事, 等他完成任務(wù)回來后就來她家向她爸媽提親要娶她。 那時滿心歡喜的兩人都沒預料到接下來發(fā)生的意外, 楊國棟在回來的途中意外地遇到了一場四十年一次的水災, 被困在小鎮(zhèn)子上大半個月,最后回到部隊里已經(jīng)是一個多月以后了。 等他沒有歇歇腳,馬不停蹄地去找姜福珠的時候, 他呆愣愣地站在早已人去樓空的姜家大門外, 門口再也沒了那個會倚在門框上伸長脖子望著他歸來的姑娘了。 楊國棟驚慌失措地敲響隔壁鄰居家的大門,心里恐慌但還尚且保持著冷靜地猜想姜福珠或許只是出了趟門而已。 直到鄰居大媽出來告訴他,說一個多月前姜福珠的爸爸就意外戰(zhàn)死了。 姜爸爸父母早亡,小時候那些直系親戚都樂意養(yǎng)他,他就幾乎是吃著百家飯長大的,姜mama一個俄羅斯人,死了丈夫在朝鮮孤兒寡母的也沒有別的親人可以依靠,于是就想帶著自己的女兒回俄羅斯娘家那邊生活。 姜福珠一開始也是不愿意跟著姜mama回俄羅斯的,她每天都站在門口眺望著遠方,相信她喜歡的男人會回來娶她。 她等啊等,終于等到了約定好的日子,當天姜福珠穿著一身新的連衣裙,打理好一頭微卷的栗色長發(fā),涂好口脂,滿臉期望地站在門口從清晨等到了黃昏。 但約定好的心上人卻遲遲沒有如期歸來。 之后十幾天里,姜福珠臉上美好的期許被慢慢地消磨成了苦澀的失望,姜mama不想要女兒再遙遙無期地等下去,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一起結(jié)伴回家鄉(xiāng)的同鄉(xiāng)。 于是她苦口婆心地勸說女兒,說楊國棟就是個負心漢,借口去內(nèi)地完成任務(wù),實際上卻是高升回內(nèi)地再也不會回來了,說什么會回來提親其實只是想先穩(wěn)住她,不讓她去部隊鬧毀他前程而已。 在那個動蕩的年代里,這種事情并不少見,可以回到熱鬧繁華的首都,誰還想留在這偏遠的小邊境里吃苦呢? 太過現(xiàn)實的話只打擊得姜福珠心灰意冷了,她再也沒有反抗她母親的意愿。 在楊國棟回來的二十多天前,姜福珠失魂落魄地如同一具提線木偶般地跟著她mama整理好家當,回到了遙遠的俄羅斯。 鄰居大媽說完之后,她看著頓時用手擋著眼睛咬緊了牙關(guān),但最后還是蹲在地上哭出了聲音的年輕小伙兒,可嘆地搖著頭,心有悲戚。 可惜啊,就差一點點,原本一對天作之合的佳偶就這么陰差陽錯地錯過了…… “在那之后,我在俄羅斯的各個城市里都登過不少的尋人啟事,但都杳無音訊……我知道的線索還是太少了,除了她俄羅斯的小名是瑪莎外,我連她母親的姓氏是什么都不知道……”楊爺爺眼神歉然地看著黑白照上沖他粲然一笑的姑娘。 當初他要是不躲著隊友和姜福珠秘密交往的話,也不至于連他被水災困住了的消息都沒人告訴她。 那姑娘也傻,都不敢去部隊里找個人問問清楚,這是有多怕會影響到他‘高升’啊。 她那么喜歡他,最后再怎么心如死灰都沒想過要傷害他。而楊爺爺也記了那個喜歡吃土豆,會烤面包會腌辣白菜,喜歡穿灰藍色麻布長裙的栗色卷發(fā)姑娘一輩子。 她的睫毛像箭一樣,又長又直;她的眉毛像弓;她的眼睛是海,讓人想跳進去。 有些人你遇見了就是一輩子的事,如果相守到白頭的不是那人,那結(jié)婚還有個什么滋味? 宋靈寶看著撫摸著照片滿身寂寥的楊爺爺,心中微嘆,這兩人三世怨偶,前兩世心懷執(zhí)念,卻臨死前都沒能見上一面。 這一世還算好點,臨死前好歹還能相伴個一兩年,只是這一世也是他們有緣的最后一世,等再次輪回后的生生世世里,他們都將不復相見不憶從前。 宋靈寶被他們倆之間紅線已斷,卻硬生生用思念把紅線再次銜接上的愿力給感動到了,雖然不用她干預,楊爺爺在十六年后還能偶然遇見姜奶奶與她結(jié)為夫妻,但他們只相處了一年,姜奶奶就去世了,而楊爺爺也緊跟著去了。 這最后一世,宋靈寶想幫幫他們,把十六年后的相遇提前到現(xiàn)在,于是她軟聲說道:“楊爺爺你先別難過,你和姜奶奶的緣分并沒有斷盡,還留有一線轉(zhuǎn)機,現(xiàn)在姜奶奶已經(jīng)回到了你和她結(jié)緣的地方,你可以馬上去找她的?!?/br> 沉浸在自己思念中的楊爺爺冷不丁地聽到宋靈寶這句話,他猛地抬起頭來,手一用力就把那張黑白照給捏皺了。 他又猛地低頭急急忙忙地撫平相片上的皺痕,也幸好這相片不是獨一份,他家里還復印了一大沓呢,不然可得心疼壞了。 楊爺爺高興得前傾著身體,情緒高亢到眼睛濕潤地像是蒙上了一層亮光,他難以遏制住激動地確認道:“真的嗎?!你說的是真的?她現(xiàn)在就在那里?!” 從宋靈寶臉上看到了十分肯定的表情后,楊爺爺直接坐不住了,他立馬站起了身來,實在等不及地就想回家讓他兒子給他買好飛機票! 他走了幾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拐了回來,從口袋里掏出了十張百元大鈔,將這算卦錢遞給了宋靈寶,他看人的眼神依舊很嚴厲,但語氣中卻透著一絲關(guān)懷:“你有這厲害的本事,就要好好保護自己的安全。要記得木秀于林,而風必摧之啊?!?/br> 宋靈寶接過錢,看著楊爺爺匆匆離去的背影,輕聲地念了段祝詞,衷心地祝福他和姜奶奶在今后的日子里幸福愉快,最后一世終得圓滿。 幫楊大爺算完了卦后,時間也到中午了,宋靈寶從冰箱里拿出蘇子惠早上就給她準備好的中午便當,放在微波爐里預熱了一下后,就坐在餐桌上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當她剛咬下第一口蛋卷時,她掛在脖子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宋靈寶看到來電人顯示的是花店阿姨時,她放下叉子,剛接通電話,就聽對面迫不及待地問道:“你、您好,您是上次來我花店買了石頭和盆栽的小姑娘嗎?” “是的,你好,我叫宋靈寶?!彼戊`寶的話音剛落,那邊的林巧花就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般啞聲地懇求道:“靈寶小大師您上次說不要讓我兒子去水邊是什么意思?。课椅椅覂鹤咏裉觳灰娏?,我父親找遍了村子周圍有水的地方都沒能找到他!他是不是,是不是已經(jīng)……” 說到最后林巧花已經(jīng)害怕到哽咽了,作為一個母親,她無論如何都不想去揣測自己的孩子是不是遭遇不測,已經(jīng)不在這個人世了。 “花店阿姨你別多想,你兒子這次遭遇的危險還不至于會危害到生命,只是會讓他大病一場落下心理陰影患上兩三年的失語癥而已?!彼戊`寶柔聲安撫道,她回憶起林巧花的面相默默地算著:“而且據(jù)我推算,你兒子現(xiàn)在還沒遇到危險呢,你先把他的生辰八字報給我,我?guī)湍闼阋幌滤F(xiàn)在大概在什么位置?!?/br> “好的小大師!謝謝您小大師!”聽著宋靈寶不急不緩帶著絲安撫的聲音,原本嚇得臉色青白,全身冒著冷汗,手腳都發(fā)軟抖個不停的林巧花漸漸穩(wěn)住了氣息。 她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十分認真地聽完宋靈寶算出的卦,確認自己沒有聽錯后,她馬上扯過身邊丈夫舉著的電話,大聲地朝手機那邊的老爺子轉(zhuǎn)告道:“爸!你趕緊去咱們村頭西邊有棵梧桐樹——應該是康家嬸嬸屋后頭,你沿著條小路上山,在偏北的地方可以看到一片竹林,在竹林比較稀的位置再往里走就可以穿過一個小洞口,我們家小昊就在里面你快去找他!在他出意外之前你可一定得找到他啊!” 電話那端早就慌到要急火攻心的老爺子在聽了女兒的這番話后,下意識地跟著她的指示跑了起來,引得他身邊同樣找不到自己孩子的幾家人一臉莫名其妙地趕緊抬腿跟上。 就像宋靈寶推算的那樣,此時林巧花的小兒子吳昊正在一條小河邊玩耍。 他穿著一件條紋背心和牛仔背帶褲,剃著寸頭虎頭虎腦地,兩只挖了蚯蚓的手不經(jīng)意得往臉上一抹,立時臟兮兮地變成了一只小花貓。 他用透明的魚線把蚯蚓綁好,掛在剛扯下來的小竹枝上,樂悠悠地朝著幾個小伙伴圍著的地方走去。 和吳昊一起發(fā)現(xiàn)了這個冒險好地方的幾個小男孩此時正蹲在小河邊的一個深水池前,這個深水池像個不規(guī)則的五邊形,直徑大概有兩三米寬,里面的水很清,高度深不可測,底下黑黢黢的一片,可以看見有很多食指長的小魚在游來游去。 吳昊興沖沖地和他們蹲在一塊,把剛做好的釣魚竿放了進去,等著小魚上鉤。 于是等林老爺子穿過小洞xue,眼前豁然開朗時,他就看著自家矮墩墩的小外孫正腳踩青苔蹲在個深水池前釣魚,距離那是近到只要他不小心一個腳底打滑,就會一頭猛扎進水池子里,嚇得老爺子差點都要當場心肌梗塞了。 怕驚到這群該挨一頓竹筍炒rou的皮猴子們,林老爺子和趕來的幾位家長不敢發(fā)出一丁點聲響,都憋著氣小心翼翼地走到孩子們身邊,然后眼疾手快地都把他們給攬在懷里遠離了深水池邊緣的青苔石頭上! 冷不丁地被家長們按在懷里的幾個孩子渾身一抖,差點就嚇得魂飛魄散了,不過還沒等他們驚叫出聲,家長們就已經(jīng)先一步擰著他們的耳朵,尖著嗓子教訓起了這群熊孩子! 那聲音高亢到深水池的水面上都泛起了陣陣漣漪,前面幾棵樹上的麻雀被吵得腦殼疼,嘰嘰喳喳地飛走了。 林老爺子卻是沒有力氣教訓吳昊了,他這把年紀擔驚受怕了老半天,又坐在摩托車上顛了這附近好幾十公里中的水庫大河小溪池塘,把嚇呆了的吳昊緊緊鎖地在懷里,已經(jīng)是用完了他最后的力氣了。 他干脆氣喘吁吁地對著手機那邊的林巧花說道:“花啊,小昊我在一個深水池子前找到了!他就擱那青苔石面上拿著桿小竹枝釣魚呢!” 說完,林老爺子開免提示意吳昊說話,吳昊呆呆懵懵地剛喊了一句媽,就聽那邊的林巧花在嘶啞著嗓子替沒力氣的老爺子罵道:“吳昊你這小兔崽子瞎整啥呢!深水池那是你一個屁點大沒幾厘米的小孩能靠近的嗎!今給我整這一出看我回來不削你一頓!你個小羊羔子差點就把你媽給嚇昏過去了啊啊啊啊——” 林巧花這一人的音量就蓋住了其他家長的聲音,尤其是最后那如同音波攻擊般的土撥鼠尖叫,直接就把林子里所有的飛鳥都吵得罵咧咧地飛上了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