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久久坐在g側(cè)，凝視著少年的睡顏。

    一動不動。

    陸續(xù)又有人醒來，經(jīng)歷著怔愣訝異rarr;驚悟行禮rarr;悄無聲息躲進(jìn)廁所的行為。一二三顆腦袋在門fèng排成一列，望著半垂眼簾的男人，陪著鳶大人守著少年，互相用眼神jiāo流著曖昧的信息。

    月上柳梢。

    快到訓(xùn)練時間，四人宿舍一直沒人出來，舍管怒氣沖沖趕來，啪得一下推開門按開燈，室內(nèi)驟然一亮，g上的少年嚶嚀一聲緩緩醒來，廁所里的三顆腦袋同g上的男人齊齊望向門口。

    舍管盯著男人的臉瞪圓了眼睛，準(zhǔn)備出口的訓(xùn)斥咽回嘴里，激動到渾身哆嗦，語無倫次，您、您怎么來了？對了，聽說他是您的后裔，您、您

    唔，怎么了？師宣揉著惺忪睡眼從g上坐起，張望一圈，目光落回被當(dāng)成熊貓一樣觀看的男人，皺眉道，你怎么還在這？

    嫌棄男人不識趣的意味躍然而出，四吸血鬼眼皮一跳，怎么跟鳶大人說話的？！

    少年看了下時間，我等會就要訓(xùn)練了，沒時間陪你，我先送你回去吧。

    嘴里說著送，其實只有幾步路。

    少年披著g單打開門，抬抬下巴趕小狗一樣送鳶大人離開。圍觀者心驚ròu跳，更不提走廊里一個個新吸血鬼驟然望見鳶大人從隔壁宿舍出來的驚慌，一個個猝不及防，驚得人仰馬翻，丑態(tài)百出。

    偏偏師宣像個沒事人一樣，倚著門邊懶洋洋沖男人揮手，睡臉暈紅透著薄艷，香肩半露，像極了風(fēng)俗區(qū)送客的職業(yè)工作者，然而，少年口中確是嫖客的臺詞，乖乖等在古堡，我有空再去找你。

    乖乖！

    少年沒大沒小目無尊卑才是嚇?biāo)酪黄蔽?，舍管都恨不得一個大嘴巴抽過去時，走遠(yuǎn)幾步的男人折返。

    終于要懲治小妖jīng了？！

    眾吸血鬼瞪圓眼睛等得心qíng澎湃，鳶大人攜著滿身迫人的威壓走到了小妖jīng面前！鳶大人垂下眼目光冷厲，高高抬起手！要嗯，男人只是掀起g單，蓋住少年luǒ露的肌膚，掖了掖，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

    眾吸血鬼望著男人一絲不茍的嚴(yán)肅臉，有些幻滅。

    男人收手時指尖撩過少年過耳的金發(fā)，絲滑的觸感讓手指頓了下，垂眸又看了一眼少年，沉默片刻，一個瞬移離開。

    自此，訓(xùn)練營里流言更烈，眾人望著屢屢撩虎須都安然無恙的師宣，目露敬仰。

    師宣常常出入古堡的行為傳到地下城。

    這日，一位吸血鬼造訪古堡，腕部的寶石戒指是能橫穿結(jié)界的鑰匙。他直入古堡，尋找一圈來到書房前，推門進(jìn)去，瞄見男人坐在書桌后用鋼筆寫信，非常不時髦的老古董作派，來者不經(jīng)意瞥了眼內(nèi)容。

    你用古語寫，他看得懂嗎？

    男人抬眸見還立在門邊的來者，拿起一張空白信箋遮住內(nèi)容，越厲害的吸血鬼五感越發(fā)達(dá)，就像他，此時能從來者嘴角微微揚起的ròu眼難見的紋路，察覺出這人與平淡語氣截然相反的戲謔。

    是寫給你的那個后裔吧？新生兒這幾日要進(jìn)行封閉訓(xùn)練，你們就只能通過信件聊表相思了。

    來者拉開桌前的椅子，坐下，目光瞄過被遮住信箋露出的一角，低聲念出：好，如常。

    來者嘖嘆一聲，指點道，不是我說你，討男孩歡心這樣是不行的。他是不是問你最近過得怎么樣？一般這樣問，都是問你有沒有想他的意思，你怎么能寫lsquo;如常rsquo;？你肯定是lsquo;思念成疾rsquo;lsquo;日日難寐rsquo;，你的遣詞造句再考究，內(nèi)容比公文還枯燥有什么用，要我說你該這樣寫

    鳶打斷他的聒噪，lsquo;你來有什么事？rsquo;

    能有什么事你非法初擁未成年的事，你打算怎么辦？

    lsquo;按法律走。rsquo;

    好吧，你愿意受罰隨你。這事放下不說，現(xiàn)在你有后裔的消息傳遍了，大家左等右等，只見你跟你家后裔來來往往打得火熱，就是沒見你給出消息何時舉行l(wèi)squo;初夜rsquo;儀式，你該不會不想辦吧？作為帝國的jīng神支柱，你的lsquo;初夜rsquo;儀式是大事，不僅要辦，還要大辦特辦，大家知道您老喜靜，討厭麻煩，特地讓我這個老友來當(dāng)說客，就是怕你糊弄過去誰讓帝國上下，除了我連個敢跟你大小聲的人都沒有了！

    鳶愣了下，似是完全沒想過這事，靜默片刻，lsquo;不辦。rsquo;

    為什么不辦？！他是你初擁的第一個人，也就是嫡系，你的lsquo;承血之子rsquo;。初夜是約定成俗的，哪怕再簡陋都必須有。

    來者苦口婆心，人類結(jié)婚也沒有光領(lǐng)證不舉辦婚禮的?。康侥氵@還連lsquo;證rsquo;都不給發(fā)了，您老就是再不理俗事，也該知道初夜儀式還有公證關(guān)系合法的作用，你這簡直是睡了人家還不給人家名分，太埋汰人！耍流氓！不道德！外面要是一傳，肯定不會說是您老的問題，只會說你那后裔是不是像人類借孕bī宮那樣耍了什么小手段才成了你的后裔，讓你認(rèn)都不肯認(rèn)他。

    鳶臨到嘴邊的不辦倆字再沒能吐出，紋絲不動的表qíng有些松動。

    來者看出來，再接再厲。

    我說，你到底為什么不想辦？一個吸血鬼與嫡系間是摯愛的伴侶，是牢不可分的父子，亦是患難與共的伙伴，是漫長生命中最深的羈絆，所以用與眾不同的lsquo;初夜rsquo;儀式區(qū)分其他后裔別告訴我，你真像人類一樣lsquo;酒后亂xingrsquo;，一不小心才初擁了一個未成年，現(xiàn)在lsquo;酒醒rsquo;了開始后悔了？！

    鳶抿起唇瓣，良久。

    lsquo;我與他的qíng況，與你想的并不一樣。rsquo;

    我想錯哪兒了？來者冷哼，你也不先審視審視自己。你都多少年沒給人寫信了，還是用最華麗繁復(fù)的花體字，再聞聞你那信箋，還熏著香，不是故作嚴(yán)肅、假裝正經(jīng)就能掩藏起感qíng，光從你一筆一劃的筆鋒我就能猜出你那dàng漾的心qíng，你敢說他對你不是特別的？

    鳶垂眸，沒再說話。

    你不說，我就替你決定了。你執(zhí)行初擁未成年的處罰前，先把初夜儀式早早辦了，就安排在他三期培訓(xùn)畢業(yè)后吧。

    鳶沉默。

    等到來者離開，房間再次恢復(fù)安靜。

    鳶取開遮擋，再次審視貌似枯燥無味的信箋。

    使人心qíng沉靜的幽香撲鼻，鳶眸色微動。往常鳶寫字往往力透紙背，筆鋒硬朗，不知是不是這次書寫時每每都要花大量時間思索，偶爾還會走神，時不時想起少年的臉，每一筆每一劃都寫得很慢，字里行間潛藏著涓流般的溫軟qíng緒。

    他提起鋼筆，夾在指間的觸感剛硬，可當(dāng)筆尖落于紙上，仿佛有縷縷金色發(fā)絲如流沙滑過指間，將傾瀉信箋。

    鳶放下鋼筆，換了一只，縈繞心頭的異樣卷土重來，無法揮去。

    兩次三番依然如此后，他擱置鋼筆，把原先的內(nèi)容揉成一團(tuán)。

    望著窗外夜色中的藍(lán)紫色花田，神思不屬。

    師宣在封閉訓(xùn)練期間，寄去一封幾千字的長信，收到厚厚的信封，可笑的是，打開一摞信紙張張空無一字。

    他碧眸漸暗，面色微冷，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意義不明的笑容，直接展開空的信紙，在上面又回復(fù)滿滿的字，絮叨著訓(xùn)練營的點點滴滴。

    三期訓(xùn)練一個季度。

    這期間，帝國至高無上的存在鳶進(jìn)行了庭審，他初擁未成年的罪，需要在光之屋關(guān)十年禁閉，判半年緩刑。

    舉國震驚！

    光之屋是令抗光xing極弱的吸血鬼聞風(fēng)喪膽的地方。

    待在光之屋可說度日如年，每一分每一秒都煎熬無比，關(guān)十年比普通黑棺材百年都慘。后者頂多無聊到發(fā)瘋，前者卻痛苦到發(fā)瘋。前半截判罰如此嚴(yán)酷，是為了撲滅一些不好的聲音，而半年緩期如果沒有觸法行為，將不再執(zhí)行原有判罰，這是對鳶非常容qíng的處理方式，但作為帝國jīng神領(lǐng)袖，還是引起了史無前例的震dàng。

    許多忠實迷弟迷妹們認(rèn)為，哪怕是走形式的處罰，給鳶大人留下如此難看的案底也太說不過去了。

    在空前高漲的熱烈氣氛中，初夜儀式如期到來。

    古堡許久沒再這么熱鬧，許多深居簡出的老古董都現(xiàn)了身。

    黑與紅的裝飾布滿墻與柱。

    師宣再次穿上血族黑底金邊繡著紅色紋路的復(fù)古長袍，于萬眾矚目中，走在鋪滿花瓣的紅毯上。他肌膚如雪，唇色如血，一頭金發(fā)梳理成大背頭，露出飽滿的顯得氣質(zhì)高潔的額，襯著暗色調(diào)的衣服，仿佛墮落的天使，周圍驚艷的抽氣聲此起彼伏。

    怪不得鳶大人寧愿犯法也要初擁他，十六歲，多么美妙的年齡，少女般面容中透出少年般的清朗，任由他漸漸被時光埋沒實在太可惜了！

    鳶的愛慕者滿心妒恨，開始與話者爭辯起來。

    喧囂聲、私語聲、驚艷聲、低咒聲全部從耳邊抽離，師宣眼中只有紅毯盡頭的男人。

    鳶于人群中回眸，望著漸漸走來的少年，恍惚那日他提著血劍回到古堡的畫面重現(xiàn)，只是今日顛倒了個，他成了主人，而少年一步步走來，跪在他的腳下。

    我宣誓，自今日起，拋卻過往，全心侍奉黑暗之主，侍奉鳶大人，盡我所有，及我所能，無怨無悔。謹(jǐn)遵四大禁律：避世、緘默、求和、自律。

    吾名修西，以血盟誓。

    少年咬破手指，抬起胳膊。

    鳶垂眸，遞到眼前的指頭涌出鮮紅的血珠，一滴滴從指尖滑落，散發(fā)出誘人的血香。

    男人立于原地，過于久的沉默讓場面有些異樣，周圍私語聲漸大。

    一個愛慕者又開始提起當(dāng)初鳶大人不肯主動提初夜儀式，是地下城派了說客，鳶大人才勉為其難答應(yīng)的事，聽眾半信半疑。

    血味越飄越遠(yuǎn)，香氣漫開。

    眾老資歷吸血鬼都經(jīng)過渴血培訓(xùn)，自然不會一聞到就把持不住，但這遠(yuǎn)勝處子血液的美味還是令不少吸血鬼心猿意馬。

    鳶直面撲鼻血香，表qíng寡淡，目光從少年指尖滑到他腕部的手鐲，目色微深。

    男人遲遲不肯下口，圍觀者中舔唇瓣的越來越多，其中一個兩個經(jīng)不住誘惑的開始吞咽口水，咕咚剛咽下一口，身上突然一冷，抬眼發(fā)現(xiàn)鳶大人目光掃來，一一掠過心猿意馬的眾吸血鬼，嚇得其中幾個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